賀澤銘極力控制着心底源源不斷涌出的恐懼,腳下步伐急促到已經接近跑動。
呼……
呼吸逐漸變得急促,但身後那道陰森的女聲,卻仿若附骨之蛆一般,緊緊貼在耳畔迴盪,不論他如何奔跑,前進,都無法逃脫。
“賀澤銘……嘻嘻……”
聲音再次突兀從背後傳來。
但賀澤銘卻不敢回頭去查探呼喚自己的是何人,亦或者何物。
他天生便膽小如鼠,這是賀澤銘自己都承認的事實,不然也不會混的這麼慘,被多家公司炒魷魚,甚至於至今連個女票都沒有。
“我,我不管你是誰啊,要是幽樂園的工作人員,請你離開,離開啊,嚇壞遊客你……你擔不起……”責任。
賀澤銘話說到一半,忽然感覺肩膀上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並且那股寒意正極速蔓延全身,直至衝入骨髓!
賀澤銘不由被寒氣激得渾身一顫,急促的腳步也在同時停頓住。
視線緩緩轉動,與他僵住的身體一般,就連目光都彷彿被寒氣凍僵了,緩慢而帶着深深的恐懼。
因爲極度恐懼和未知,他甚至不敢將全部目光轉移,只是匆匆用餘光瞥了一眼。
然而就是這匆匆一瞥,當即令那雙充滿恐懼的雙眼瞳孔驟縮。
肩膀處,一隻慘白的手掌軟軟的搭在那裡!
他甚至還瞥到手臂旁的一抹黑色,雖然不清楚那是什麼,但恐怖片裡的場景賀澤銘多少還是清楚一些的。
此刻當初那些被朋友逼着看完的恐怖情節紛紛涌入腦海,完全不受大腦控制的重複播放起來。
“賀澤銘……”
近在咫尺的呼喚聲,宛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賀澤銘心頭勉強壓制住的恐懼轟然爆發,徹底遍及全身。
人在極端恐懼的時候,往往會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就比如此刻。
賀澤銘在恐懼和好奇心的加持下,終於是轉身朝身後望去。
一眼,就一眼,看清楚是誰,我就跑。
轉頭的剎那,背後的場景映入眼簾。
好奇心如潮水般褪去,不過卻迅速被恐懼所填滿,填滿至沒有一絲空隙。
昏暗的燈光下,一個造型怪異的女人站在原地,一襲紅衣哪怕是在死寂的黑暗中都是如此的顯眼。
滿頭黑髮垂落,遮擋住了女人的臉龐,讓人看不清其上的神情。
慘白的雙臂裸露在外,一隻搭在賀澤銘顫抖的肩膀,另一隻無力的耷拉着,彷彿斷掉了一般。
呼……呼……
一陣陰風吹過,不知是巧合還是有意,風力恰巧將女人垂落的黑髮吹襲而起,露出了真容。
看清女人容顏的瞬間,賀澤銘嘴脣忍不住抖動起來,身體完全不受大腦控制地顫抖。
驚恐兩個大字已經刻印在了賀澤銘那張萎靡的臉上。
“啊!!!”他張大嘴巴發出一聲殺豬般的慘嚎,隨後發狂似得朝遠處飛奔。
紅衣女人站在原地,也不追趕,伸出暗紫色的舌頭舔了舔乾澀的嘴脣。
其垂落的黑髮下,赫然是賀澤銘自己的臉!
沒錯,賀澤銘看到了自己!
女人一雙藍色的無瞳眼眸,望着賀澤銘逐漸遠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陰笑。
脣齒微動,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喚聲傳出。
“賀澤銘……”
遠處樂園小路上,賀澤銘漫無目的的奔跑着,他不清楚腳下的路通往何方,只想儘可能的遠離那恐怖的東西。
試問一個人在別人的臉上看到了自己是什麼感受?
不同於照鏡子,那種詭異的感覺,帶給他的除了驚悚還是驚悚。
此刻他幾乎拿出了吃奶的力氣,步伐邁至最大,倉皇而逃,即便已經看不到紅衣女人的身影,但那一聲聲的呼喚卻仍然迴盪在耳畔,容不得他有半點鬆懈。
“呼……”跑着跑着,賀澤銘久不曾鍛鍊的身體終是耗盡了體力。
他停在路邊,雙手扶住路邊的圍欄,大口大口喘着粗氣,喉管隨着劇烈的呼吸傳出火辣辣的痛感。
充滿恐懼的眼眸,不斷掃視着周圍的環境,忽然賀澤銘的目光與身體同時僵在了半空。
這裡爲什麼如此熟悉?
周圍的一草一木,他彷彿都見過似的,帶給他非常熟悉的感覺。
賀澤銘敏銳的察覺到不對勁兒,直到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面地圖板時,他剛剛壓制下去的恐懼再次爆發。
這裡竟然是他先前觀看地圖的位置,也就是說他又跑回來了!
那……
紅衣女人是不是也在這裡!
念頭剛浮現腦海,下一秒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面孔突兀出現在身前。
鼻尖對鼻尖,完全沒有任何預兆,就這麼突然的出現在極近處,近到賀澤銘甚至能清晰嗅到對方身上那股令人作嘔的屍臭味。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賀澤銘脆弱的心臟甚至停頓了一拍。
臉上的血色因爲極度驚恐而迅速褪去,同時腳下一軟,身體的疲憊令他整個人癱坐在地。
絕望的看着面前的紅衣女鬼,賀澤銘被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來。
淚水滑落,他哭了。
大腿根兒的睡褲悄然被尿液打溼,他失禁了。
如果說先前他還抱着一絲僥倖,認爲紅衣女人只是工作人員扮演的,那麼現在他已經找不到任何藉口了。
眼前的怪物,就是鬼!
紅衣女人獰笑注視着癱坐在地的賀澤銘,緩緩對其攤開手掌。
笑容變得越來越陰森,女人手裡的東西呈現在了賀澤銘眼前。
殷紅的鮮血佈滿了慘白的手掌,形成鮮明的顏色對比,哪怕是在極端的黑暗中,賀澤銘同樣看的清晰。
一顆劇烈跳動的心臟,出現在女人手中!
一拍,兩拍……
賀澤銘詭異的在心臟上找到了一絲共鳴,而且他越看越覺得熟悉。
就彷彿……
嗤!
紅衣女人捏碎了心臟。
血液飛濺,夾雜着幾塊碎肉,落在賀澤銘呆愣的臉上。
與此同時他眼中的生氣飛速流逝,身體僵直在原地,一動不動,隨後無力的倒在滿是血液的草地裡。
其胸口處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拳頭大小的血洞。
就彷彿,那心臟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