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天蔽日的黑霧消散,四周的壓抑氣氛也隨着天邊顯露的魚肚白,一同被驅散。
慧染慧聰二人,齊齊倒地,筋疲力竭地閉上雙眼。
經過一晚的艱苦抵抗,他們終究是堅持不住了,身體已然達到極限,疲憊充斥腦海。
清晨的微風吹過,帶來絲絲涼意。
一米陽光沾染着學院的血色,緩緩灑落,同時徹底驅散了人們心頭的恐懼。
此時,操場正中央,到處充滿了打鬥痕跡,草坪顯得破破爛爛,早已失去了往日應有的平坦。
秦明站在原地,安靜地注視着面前的男孩,以及他背後一大一小兩個鬼影。
林朗臉上帶着濃重的失落,聲音沙啞道,“你是怎麼發現,遊戲結束後還可以指認鬼魅的。”
“記得刑警隊長唸完三起案件的經過時,鬼臉動作有過停頓,而後攻擊猛然變得凌厲,那時我還不是太確定,直到你親自出現,進行誤導,我便肯定了還可以指認這一結論。
如果不能指認鬼魅,遊戲已經結束,你大可以直接殺死我們,爲什麼還要親自現身,同我們聊一些沒用的廢話?顯然你害怕了,害怕我發現驅散鬼魅的規則還可以利用,所以親自出現,進行誤導,誤導鬼魅是林佳,以做萬全之策。”
秦明直視林朗清澈的雙眼,徐徐說道。
他發現這孩子的眼睛格外明亮,彷彿不沾染一絲污垢。
秦明真的不懂,爲什麼就是這樣一個心思單純的14歲學生,會瘋狂到聯合鬼物,孽殺同學。
或者是,有什麼將他逼迫到如此境地……
林朗聽完秦明的解釋,苦澀一笑,“原來破綻出在我自己身上。”
“林朗,你很聰明,知道誤導我,特意在提到林佳時,裝作情緒失控,讓我誤認爲鬼魅就是半年前自殺的林佳,其實當時我真的上當了,甚至於馬上就要說出林佳的名字。
如若不是最後想起了第一個報數的王明宇,我們可能已經死了……
你錯就錯在讓他隱藏於學生中,並且第一個報數,這樣便加深了我對他的印象,然後再結合案件,我開始認爲鬼魅是王明宇,然而兩起案件發生時間的共同點,又讓我猶豫起來。如果王明宇是鬼魅真身,那麼林佳和你是怎麼回事?
後來,我想起了遊戲規則,規則裡自始至終都沒說過鬼魅是個體,還是團體,就是說有無限的可能性,它可以是一個物體,一羣亡魂等等,我承認最後我是抱着賭博的心理,喊出的這兩個名字。
成,我們生。敗,我們死。”
秦明語氣平淡的描述出,自己當時的所有心理歷程。
林朗聞言,轉身看向那一大一小兩團鬼影,稚嫩的臉上無喜無悲,只有令人心疼的鎮定。
“你賭贏了……”男孩的聲音,說不出的悲寂。
他望向身後有着明顯女性特徵的鬼影,悄然露出一抹微笑,自語道,“林佳是我姐姐,因爲搬來C市,所以我們是以插班生的身份,來到這所學校的。
原本以爲學習生涯可以愉快的開始,不曾想那卻是噩夢的開始……”
林朗清澈的目光,緩緩落在天邊冉冉升起的太陽,停頓一下,回憶道,“從第一天來到新學校開始,我們就沒有一天不受欺辱,可能是因爲骨子裡的軟弱和想息事寧人的態度吧,我和姐姐選擇了隱忍。
最初還好,只要上交每天的零花錢就可以,充其量是遭受點言語諷刺和白眼,忍一忍便過去了,可後來……
他們似乎覺得這樣太過無趣,開始讓我每天代替他們寫作業,從一個人的作業,到十幾人,我都要熬夜給他們完成,因爲每天得不到充足睡眠,我的成績一路下滑,沒少遭到老師的批評。
後來姐姐實在看不下去,將所有經歷告訴了老師,老師也狠狠懲罰了那些傢伙,可正是如此,使他們懷恨在心,在一天放學的晚上,他們對姐姐出手了……”
林朗說到這裡,淚水無聲無息間沿着臉頰,緩緩流淌,最終帶着絲絲無助和痛苦,悄然滴落在地。
蘇雅和秦明全程看着眼前的大男孩,一語不發,安靜等待他的後話。
良久,林朗擦掉臉上的淚水,對秦明二人露出一抹純潔的笑容,繼續道。
“那天我找到姐姐的時候,她衣衫不整的被綁在小巷的電線杆上,臉上大片的烏青,看之令人心疼,但我們還是選擇了隱忍……
可,第二天上學的時候,學校的展示欄貼滿了姐姐受到羞辱的照片,我到現在依舊記得姐姐當時眼中的絕望……
後來相信你們應該能猜到結果了。”
蘇雅心疼的望着眼前的男孩,她想象不出,林朗親眼看到姐姐死亡時的心情。
“那些欺負你們的學生……”蘇雅猶豫半晌,最終還是問出這個問題。
“因爲是自殺,所以無罪,甚至都沒查到他們身上。”林朗悽慘一笑,神情看之令人心疼。
“但今天不同,他們都死了,哈哈全部死掉了。”林朗癲狂笑道。笑着笑着,眼角兩行清淚流淌而下。
一直站在林朗身後的女性鬼影,緩緩上前兩步,想要安慰下他。
輕輕撫摸男孩有些雜亂的碎髮,鬼影溫和一笑,身體逐漸模糊,最終徹底消散。
林朗全程顯得特別的安靜,目送姐姐消失後,清澈的目光落在另一團鬼影身上,緩緩開口道,“他叫王明宇,是我來到這所學校的第一個朋友,也是班裡學習成績最優異的,因爲看不慣我和姐姐被欺負,所以幫了我們幾次。
結果,便被全班排擠於圈子外,淪爲與我一般,每日替他們寫作業,值日。姐姐死後,他便一直安慰我,陪我玩鬧,上下學,可就是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好學生,最終的下場卻是跳樓自殺……”
林朗話音落罷,鬼影來到他面前,輕輕擁抱住他,隨後身體逐漸模糊,周身的黑霧也隨風消散,最終化爲點點灰塵,煙消雲散。
男孩定定地看着手上的灰塵,無力的於空中抓了一下,試圖挽留同伴,但那兩個曾經的親人和朋友,已經徹底離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