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裡青龍!
原本只是以衣袖作爲刀鞘,短距離極限爆發的拔刀術,並沒有多少江湖人修行,不過隨着李瑾瑜名聲日隆,修行這招的越來越多,尤其是江湖殺手。
殺手不可能用方天畫戟、擂鼓甕金錘作爲武器,用的武器多是匕首,暗器則是以小巧的飛針、喪門釘爲主。
以匕首作爲武器,而且殺手本就是一擊必殺的行當,這招袖裡青龍,簡直是爲他們量身打造,近乎完美契合。
契合確實是非常契合,但若論對袖裡青龍的修爲,誰能比得上李瑾瑜?
用袖裡青龍對付李瑾瑜,就好比用靈犀一指對付陸小鳳,用天外飛仙對付葉孤城,用小李飛刀對付李尋歡。
一定沒有勝算麼?
當然不是!
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定不可能發生的,尤其是在武道方面,越是覺得不可能的事,便越有可能發生。
尤其是——刺殺!
“咔嚓!”
這特麼誰能想得到?
又像是憋了五天的毒蟲,得到了上等的“福壽膏”,就算要去閻羅殿,面上也會帶着登上天堂的暢快。
追命道:“這人是個怪物吧?冰天雪地潛伏這麼久,還能赤手空拳,與你決戰這麼多招,而不是選擇逃跑。”
刀鋒劃過空氣的時候,既沒有震顫引起爆鳴,也沒有劃出一片真空,而是完美的融入,與風雪匯合爲一體。
金鐵交鳴聲中,李瑾瑜右手黑刃彈射而出,緊跟着手腕爆發出恍若雷霆閃電的寒芒,以及飛龍在天的怒吼。
靈犀一指夾住短刀的瞬間,他便知道這一刀失敗,想都不想,立刻鬆開持刀的右手,彈指點向李瑾瑜後腦。
殺死李瑾瑜!
李瑾瑜道:“你錯了,我的那把溫柔早就已經重鑄過,這是世上另外一把溫柔,所以我才用的那麼順手。”
“陸小鳳,認識這個麼?”
寒芒一閃而過,宮九雙目中的癲狂之色快速收斂,恢復了原本略有些呆愣的狀態,好似是一具機關木偶。
李瑾瑜道:“首先,這是一個非常聰明的人,知道自己跑不了,與其逃跑浪費力氣,不如與我正面對攻。
震來虩虩,恐致福也;
笑言啞啞,後有則也;
震驚百里,驚遠而懼邇也;
就連“天下龍脈之祖”崑崙山,也算不得龍脈,那只是一座山而已。
李瑾瑜道:“你才抽了,我就是試試自己的掌力,這招是我在北方極地歷練的時候,和北極熊學的。”
“廢話,這是你的溫柔。”
這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莫說本世界,就算是《風雲》那種近似神話的世界,龍脈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廢品,完全看不出任何作用!
忘情十五式——水逝!
腳踩着黑龍江的萬里冰川,李瑾瑜與整條河融爲一體,積雪、冰層,以及冰層下的江水,都是李瑾瑜的動力。
當然,這條山脈的綿延程度,比起黑龍江遠遠不如,只不過觀察本地山川地脈的走向,真的很像是“個”。
既沒有把宮九扔進去,也沒有別的什麼動作,好似忽然抽風了一般。
鹿鼎山是一片連綿的山脈中,處於起始點的那座山。
“砰!”
刺客不會想的問題,李瑾瑜當然也不會想,那是對自己的生命不負責。
陸小鳳道:“你這傢伙,一點口頭便宜都不肯吃,我怎的腦抽了?”
李瑾瑜呼出一口濁氣,濁氣遇冷快速化爲冰霜,風飄玉屑,煞是好看。
以攻對攻,以強對強!
剎那之間,兩人已經對攻了數十上百次,玄翦雙刃在宮九身上,橫七豎八斬出十幾道傷口,他不僅沒有倒下,反而收斂真氣,讓冰雪把傷口凍住。
“鐺鐺鐺!”
宮九無所畏懼。
毀滅一個個強敵,在最危險最困難最絕境的情況下,把強敵毀滅掉。
刺客當然做好了準備,他根本就沒準備活着回去,如果僥倖存活,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殺掉權力幫所有高層。
陸小鳳道:“好厲害的殺手,他到底是什麼來路?殺門的高手麼?”
刺客眉毛頭髮上掛着冰雪,面部肌肉似乎被凍得僵硬壞死,但卻仍舊可以看到極致的扭曲、極致的癲狂。
不管刺客是什麼身份,既然他敢出手刺殺,便要做好殞命的準備。
速度快,下手狠,落點準!
算計如此精準的刺殺,就算是楚留香在此,怕也難逃利刃斷頸。
說的難聽點,這叫挫骨揚灰。
黑白雙刃帶着無可匹敵的威能,又好似一座刀山,撞向癲狂的刺客。
李瑾瑜笑道:“擬獸拳!”
倘若斬斷龍脈就能覆滅王朝,守着龍脈便能安枕無憂,那麼,還要文武羣臣做什麼?還要百萬大軍做什麼?
維護一個王朝的統治,靠的是皇帝英明果斷、唯纔是舉,靠的是文武大臣齊心協力,靠的是大軍血戰邊疆。
萬里長城是龍脈,百萬大軍是龍脈,百姓民心是龍脈,其餘的那些,看似紮根於地下,實則是無根浮萍。
出其不意,攻擊不備,動如雷霆,快如閃電,攻必殺人,一擊即退。
半空中忽然響起驚雷,有人驚嚇的過段時間才能說話,有人談笑如常,手中祭祀的禮器,不會被嚇得落下。
如此重創,刺客面上卻絲毫沒有半點痛苦,反而變得越發癲狂。
不等指力到達後腦,李瑾瑜已然握緊拳頭,變爲金剛變身狀態,不過是有選擇的變身,只變出金燦燦的頭顱。
如果反應足夠迅速,可以擡起右腳向後飛踢,以命換命逼退刺客。
宋襄公似乎也沒有這麼蠢啊!
李瑾瑜道:“隨風而去。”
靳冰雲道:“這是什麼掌法?”
雙手在腰間一抹,玄翦雙刃同時出現在手中,身體立刻爆發出紅芒。
爲什麼會失敗?
讓人感到詫異的是,宮九的刺殺竟真的是突如其來,因爲一直等到衆人到了鹿鼎山下,也沒有遇到任何人。
這是宮九的刀,方纔殺死宮九的袖裡青龍,用的也是這把短刀。
刺客左臂不正常的彎曲,鮮血噴泉般噴涌而出,落在雪地上,化爲斑斑點點的紅晶,依稀可見白慘慘的骨茬。
“好……刀……法……”
似乎有些狠辣,但你特麼已經要殺死我了,我難道還會與你講客氣?
不能毀掉敵人,就毀掉自己。
李瑾瑜從來不覺得,一座山一條河是什麼“龍脈”。
此番變化實在是太快,就好似晴朗無雲的夜空中,忽然響起百里驚雷。
李瑾瑜反應怎麼那麼快?
這些問題全都不重要,甚至不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他只想殺死李瑾瑜,享受此生從未經歷過的巨大刺激。
那是一種超脫五感、超脫生死,超脫人世間一切享樂的刺激,甚至可以說是宮九畢生所追求的“道”!
他極致的自戀。
也就是——震驚百里!
震來虩虩,笑言啞啞。震驚百里,不喪匕鬯。
袖裡青龍!
因爲刺客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莫說是窩心腳,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他這一刀也會不減分毫的斬出去。
李瑾瑜借力猛地翻身,右腳倒踢紫金冠踢向刺客下巴,足尖以高速的震盪劃破空氣,形成半月形真空斬擊。
毀掉完美總是會讓人覺得刺激,毀掉如此“完美”的自己,豈不也是一種大大的刺激?是比鞭子更暢快的刺激!
雖然只有一隻手,雖然對面是至陽無極的高手,而且手握兩把神兵,雖然對方還有四個武功高強的幫手……
李瑾瑜道:“你腦子抽了?”
正是由於這種心性,宮九並沒有感覺到任何危險,反而覺得自己的力量在不斷增長,自己的速度在不斷提高。
這種癲狂並不是痛苦,而是一種特殊的享受,是獨屬於刺客的享受。
不是爲了報仇,而是爲了刺激。
李瑾瑜從衣袖彈出短刀。
李瑾瑜道:“扔到冰層裡,等到春暖花開,就相當於扔到河裡,這裡是河流上游,你讓下游百姓怎麼辦?”
那種感覺,就好似一個便秘了三天的病人,終於可以一瀉千里。
話未說完,卻見李瑾瑜對着冰面重重揮出一掌,厚厚的冰層被一掌打出個大窟窿,然後……什麼都沒做!
一個這麼“完美”的人,人世間的錢權美色,早已不能帶來任何暢快。
宮九吐出最後三個字,面無表情的躺倒在地,永遠的失去了呼吸。
伸手對着半空輕輕一抓,暴風雪被李瑾瑜引動,化爲小型的龍捲風。
燕十三道:“既然已經動手,那就說明敵人的試探已經到來,咱們接下來必須提高警惕,然後再進行……”
金鐵交鳴之聲傳出數十里,好似寺廟內的晨鐘暮鼓,給人一種心胸開闊心曠神怡當頭棒喝的開悟感覺。
這是他所追求的刺激,但這種不正常的刺激,最終只會帶來毀滅。”
宮九平日最大的愛好,就是對着鏡子欣賞自己,一次欣賞兩三個時辰。
一個上位者,不想着如何讓百姓豐衣足食,而是想着維護“龍脈”。
不喪匕鬯,出可以守宗廟社稷,以爲祭主也。
李瑾瑜心中點數,發現簇擁着鹿鼎山的小山,竟然剛好是八座,組成一個樹狀圖,像是鹿鼎山分出八條支流。
陸小鳳道:“你不毀屍滅跡?”
李瑾瑜既不是前者,當然也不屬於後者,李瑾瑜屬於驚雷響起前,便已經發現預兆,提前做出防禦的人。
這個刺客不需要名利,當然他也不需要榮耀,他只需要刺激,需要寶刀揮出的時候,那種深入骨髓的刺激。
李瑾瑜卻不知,這場刺殺,只是柳隨風覺得宮九不受控制,爲了彌補自己的錯誤,故意忽悠他來送死的。
兩根手指不知何時到了背後,在匕首速度到了極限的時候,間不容髮的輕輕一夾,一切力量速度盡數消散。
這顯然不是容易的事,但完成這件事的刺客,將會獲得無上的榮耀。
李瑾瑜怎麼發現我的蹤跡?
陸小鳳道:“伱腦子抽了?”
唯有宮九能夠理解的刺激。
正刃索命·逆刃鎮魂!
腳步每一次落下,都能感覺到江水的變化,也能感覺到有一個人好似礁石一般,對水流造成了些許的影響。
陸小鳳道:“那怎麼辦?”
說的形象一點,兩條大河交匯形成了一個“人”字,鹿鼎山恰好處於河流交匯處,但卻向下一路延伸,綿延足有數百里,看起來很像是“個”字。
冰層可以擋住天子望氣,擋不住李瑾瑜腳步落下時,人水合一的狀態。
震驚百里,震驚不到我的心!
但這個辦法絕對不可行!
因爲極致刺激帶來的暢快,已經讓他失去了理智,只有進攻的念頭。
忘情十五式——風流!
狂風席捲而過,待到這股龍捲狂風散去,宮九的身形已經徹底消失。
短刀薄如蟬翼,恍若無形無質,比風雪席捲的冰晶更輕盈、更鋒利。
一、二、三、四、五……
靈犀一指!
心有靈犀一點通!
右手靈犀一指夾住短刀,左手向後掄臂猛掃,明明只是一記橫掃,該當至陽至剛,勢大力沉,李瑾瑜卻揮出一股連綿不絕的力道,好似千丈飛瀑。
山川水脈交匯,在交匯點綿延出連綿的羣山,以及滋養萬物的河流。
李瑾瑜心說吳明是不是腦抽了,宮九這等級別的刺客,竟然只是做一次簡單的刺殺,未免太過於浪費。
按照虛若無傳授的知識分析,這地方真有幾分像是“龍脈”,不過李瑾瑜總覺得有些彆扭,也並不怎麼相信。
其次,他的腦子和咱們不同,咱們眼裡的折磨,在他眼裡或許是享受。
他的選擇是毀滅。
手臂重重砸在刺客身上,連綿不絕的力道隨之轟出,一重接着一重的澎湃衝擊,就算是鐵人,也能打成鐵粉。
“鐺!”
還不如寇仲手中的和氏璧呢!
那玩意至少還能洗筋伐髓!
李瑾瑜不在乎的事情,有些人卻是非常的在乎,比如金慕夏,又比如他的弟弟金沉鷹,他們已經做好了安排。
呵呵!
一羣廢柴!
從他們有這種心思開始,便註定只能是失敗者,不僅水平差,而且敵人還是玄燁,能活到現在,多半還是因爲藏得足夠嚴實,沒有泄露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