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
隨着門被輕輕合住。
秦鍵的休息間內,只剩下段冉看着空蕩蕩的門口。
片刻。
她的目光移到了桌子上的總譜上。
帶着好奇,她拿起了總譜,破舊的封面上帶着嚴重的褶皺。
“果然是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
對着古樸封面呢喃着,她翻開了第一頁。
首行樂譜已經被塗改得面目全非。
不過還是依稀可見印刷體的‘Introduziine「引子」’在樂譜的最開端。
引子旁,段冉努力的辨認着潦草又帶着點點熟悉的字跡。
‘假如有一天關於拉赫馬尼諾夫的所有音樂都被世界所遺忘了‘
‘我想最後留下的也會是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
“唔...”
少女的目光停在此處,心中莫名的熱了起來。
......
金光燦燦的舞臺中央,方宗堯在綿綿不斷的掌聲下攜手尼爾森指揮一同來到了舞臺中央。
身後萊錫比交響樂團的一種樂手也站了起來。
隨着方宗堯一同向着觀衆席玩下了腰。
這一刻,掌聲再度爆發,口哨尖叫聲此起彼伏。
各大直播間內,都已被“冠軍”的字樣刷屏
甚至連評委席間也議論不斷。
“完美的演奏,有新古典主義遵循的形式要件,也不失現代音樂思考與機械的精神內涵。”
“的的確確遵循了古典主義的理智平衡還有客觀。”
“他抽離了古典主義的情感,完全不像任何一輪的演奏,但這一次是最讓我觸目的。”
對於方宗堯剛剛結束的普三鋼琴協奏曲,一衆評委彷彿再次看到了第一輪演奏馬捷帕的那個少年。
冷峻,自信,沉默卻又無比強大。
......
隨着方宗堯最後的瀟灑離場,萊錫比樂團也撤離了舞臺。
漸漸的,觀衆席安靜了下來。
片刻後,舞臺另一側,一名高大的外國老頭推着一架嶄新的鋼琴來到了舞臺中央,取代了指揮台但位置。
只是最後一幕,並沒有多少人注意到。
隨着,燕京愛樂樂團的一衆樂手再登臺入席。
不過唯獨首席小提琴的位置空缺着。
忙亂嘈雜的後臺。
一間女化妝室的門被推開,接着緩緩地走出一個女人。
她穿着一身墨綠色的裸背一字肩禮服長裙,左手拿着一把琴弓,右手持着一把水晶樣式的小提琴,光照下,炫彩奪目。
一出門,她便朝着登臺連廊的大門走去。
此刻,守在大門入口處的夏冬看着遠遠走來的女人。
目光掃過對方手中的樂器,“你這把琴有七八年沒有見過了。”
女人並未接話,只是四下張望了一番,“他人呢?”
“不知道那小子跑哪去了。”夏冬搖了搖頭,“沒事,你先上去吧。”
“樂團就交給你了。”
女人笑了笑,“這事可不歸我管。”
說着,轉身推門登上了舞臺。
......
“決賽最後一位出場的選手——秦鍵,泉省音樂家協會推選。”
隨着主持人的播報再次響起,大廳徹底安靜了下來。
只見一名身穿墨綠色拖地長裙,手持水晶小提琴的優雅女人默默的走上了舞臺。
坐到了屬於樂團第一小提琴首席的位置上。
“指定用琴,施坦威D型。”
對於這位出場有些別緻的協奏者,絕大部分觀衆都充滿了了好奇。
尤其是觀看完小提琴決賽現場後來到鋼琴賽場的觀衆,更是感到不可思議。
“本輪參賽曲目”
直播間內,也炸開了鍋。
‘這不是剛纔小提琴決賽現場出現過的美女評委嗎?’
‘好像真是她————’
‘臥槽,這也可以’
‘6666666~’
‘這女人拿的琴好像很屌的樣子’
‘這琴我也有一把’
‘呵呵,敢問樓上是哪一屆梅達斯克小提琴鋼琴大賽的冠軍?’
評委席間,一衆評委也瞪大了眼睛。
沈清辭的目光,閃爍不止。
“《帕格尼尼主題狂想曲》”
“指導老師,何靜”
“協奏樂團,燕京愛樂樂團。”
播報到這裡,主持人的聲音停了下來。
這一刻。
整個編鐘音樂廳的氣氛已經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現場,手機電腦前,電視前,每一雙眼睛都注視着舞臺左側的大門。
片刻後。
門被推開了。
一個黑色身影緩緩出現了。
......
鏡頭特寫中,金色暖光打在了少年身上。
線條分明的黑色燕尾服附在他高大的身型上,白色內襯塞進下衣的搭配凸顯出他精瘦結實的腰身。
高腰西褲在前短後長的燕尾服下,將他優越的身材比例完美凸顯。
簡約利落,氣場十足。
只見少年胸口上下輕微的起伏的一瞬,便邁開了步伐。
“噠”
“噠”
“噠”
“噠”
安靜的大廳內,迴響着鞋根與舞臺地板的摩擦聲。
直播間的彈幕,在這一刻再次炸開。
而現場的氣氛,缺越發的靜謐。
似乎沒有人願意打破這種奇妙的氛圍。
......
秦鍵一步步的走近舞臺最中央的鋼琴,感受着空氣中異樣的沉寂,他的呼吸越來越均勻。
空白的大腦內,被一幕幕過往填充了起來。
大概經過了兩個瞬間,他目光中的黑色三角鋼琴漸漸清晰了起來。
炙熱的檯燈忽然也變得不再燥熱。
轉過身,面對着黑壓壓的觀衆席,秦鍵輕輕的點了點頭。
而就在他轉過身的一剎那。
鋼琴旁。
小提琴首席位上,一個拿着水晶小提琴的女人正笑吟吟的看着他。
一瞬間,秦鍵愣住了。
原本應該出現在首席位的男人已經不見了。
在現場近兩千雙目光的注視下,秦鍵的背影似乎定格了一般。
不過只是一秒過後,只見女人起身伸出了右手。
秦鍵見機連忙兩步走到了對方的身前。
也伸出了右手。
“這算驚喜嗎?”女人小聲問道。
“算!”
秦鍵感激的看了一眼對方,雖然不清楚對方爲什麼出現在這裡,但是心中卻莫名的更加踏實了。
而女人神秘卻一笑,不再看秦鍵。
只見她起身,一步邁到秦鍵身側,微笑着面向觀衆,改單手持琴,琴頭緊貼身體,朝着秦鍵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接着。
再無數的目光下。
微微的彎下了腰。
下一秒。
整個樂團爆起了劇烈的掌聲。
秦鍵懵了。
觀衆席也在在如此氣氛下跟着鼓起了掌。
臺下一衆評委席也懵了。
女人的身份他們清楚,一個交響樂團的首席和主奏者之間的禮義他們更清楚。
可有着如此身份的女首席卻在這樣一個場合下,對着一個默默無聞的少年致敬了交響樂團的最高禮儀。
掌聲下。
“接下來三十分鐘,整個樂團交給你了。”
女人再次輕聲說道,坐回到自己的位置。
“謝謝你,林君姐。”
秦鍵長長的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復着胸口的波動。
目光環過樂團的每一位,在每一雙面帶微笑的面龐下。
也深深的彎下了腰。
回禮。
接着面色一變,雙手從兩胯一撩。
隨着暖光下飄起的燕尾,坐到了鋼琴前。
掌聲落下,編鐘音樂廳再次恢復寂靜。
秦鍵雙手一疊。
眼前面板出現。
“專注引導。”
“開。”
一股情緒涌上。
目光再次移動到揹包中的黑色指環。
“是否佩戴憤怒之日?”
......
“是。”
‘咔’,耳邊一聲短促的鑲嵌聲響起。
平靜的上一秒。
下一秒,一股無形的壓力,帶着強烈的吸附感讓秦鍵幾乎喘不過氣。
一瞬間,大腦中像是在一秒內閃過了無數畫面。
最後定格在一幅嚴冬的黃昏。
‘天邊的火燒雲已經暗淡,年邁的拉赫馬尼諾夫披着大衣坐在屋檐下,手中拿着鵝毛筆’
‘他深邃的目光正落在前方,一支盛開的紫色丁香花’
心中壓抑的狂烈窒息就在這一刻爆發了。
秦鍵眼前一閃,畫面回到了舞臺。
他目光平靜的擡起了左手。
只是不知不覺間,纏繞的繃帶漸漸鬆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