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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是沈安打過來的,在電話裡,他說他父親想要邀請我們一家吃個團圓飯。
在我看來,團圓什麼的,有身邊的老媽和姐姐就夠了,他們是多餘的。
就像《第七夜》裡所描述的那樣,從小被鐵道工人收養的“我”,突然回到了親生父母的“家”裡,帶來的不過是各種的不和和爭吵,哥哥害怕“我”分奪家產,素未謀面的“生父生母”們也不知到該用怎樣的態度來對待“我”這個陌生的“兒子”,最終帶來的,不過是無休止的尷尬。
所謂的血濃於水全特麼的都是屁話,若是沒有從小相處的感情沉澱,即便是兒子和生母,在長大後突然的相遇,和陌生人之間唯一的區別,便是那一層所謂的‘生’的關係。
這關係不但不能讓兩人之間更和諧,反倒還會產生令人難受的尷尬。
就跟我此時的感覺一樣。
看着站在五洲大酒店門口的三人,除了和沈安有過兩次的見面之外,另那一箇中年男人和年輕的女人,我卻是從未曾謀面的。
我和姐姐一左一右的跟在老媽的身邊,就和小時候跟着她去參加宴會時一樣。
走進了,和我極其相似,但更顯得成熟穩重的青年忍不住笑了起來,
“弟弟!”
他走上前來,伸着雙臂向要給我一個問候的熊抱,不過卻被我訕訕一笑的躲開了。
“你好!”我溫和而不失禮貌的握住了他的手,輕輕的搖了搖。
沈安的表情突然呆滯了一下,不過隨後便不留痕跡的露出了一絲笑容,
“過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咱們爸媽!”
介紹一下咱們爸媽?原來,爸媽也是需要別人介紹的嗎?我在心裡忍不住冷冷一笑,不過臉上的笑容倒是很溫和。
“這就是父親!”沈安將走到中年男人的身邊,對我介紹着。
我的目光忍不住投向了這個中年男人,他的頭髮很黑,眼睛也特別的而有神。
此時的他,正一臉微笑的看着我,似乎像是在期待着什麼。
我知道他在期待什麼,不過那一身“爸”,我是絕無可能叫出口的。
“沈先生,您好!”
我禮貌而不是疏遠的對他微微一笑。
聽了我對他的稱呼,中年人臉上的微笑終有緩慢的收斂,隨後換成了一種說不出的尷尬。
“弟弟!”沈安看着我,眼中有些許的怒氣。
我無所謂的笑了一下,並沒有將他的表情放在心上。
有些人喜歡自以爲是,總是得自己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人們應該理解並且原諒自己。
“沒,沒事兒!”
一旁身着華貴,氣質雍容的女人笑着走了上來,她主動的伸過手來,想要來拉我的手,然而我卻微笑着將手收回了背後。
額……
我的動作讓女人忍不住微微的一愣,不過隨後她就有些不知所措的收回了手,尷尬的笑了一下,
“沒沒事兒!”她一邊笑着,一邊回頭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像是在尋求力量一樣,然後又回頭看着我,一臉愛憐也慈祥的說道,
“孩子,是我們不好,這些年你受苦了。”
這自大的話,一說出來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受苦了,我可絲毫不覺得自己這些年實在受苦。
“受苦?”我有氣極反笑的說道,“沒有吧,過得非常好呀,老媽待我比親生的都還親?”
我這話,老媽聽了賊高興,可是一旁的姐姐聽了,就不樂意了。
什麼叫比親生的還親,說得好像老媽就不愛她一樣。
“沈太太,你這話的確有些過分了,雖然我能提供給小樂的條件肯定比不上你們,可是這並不代表他受苦了吧,我自認爲兒子這些年過的是快樂和幸福的。”
“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
年輕的女人也自知自己說錯話了,以前的她都不是這樣的,就是不知道爲何,今天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似乎說什麼話都不對的樣子。
女人有些詞窮了,一直站在他身旁的男人立馬上來爲自己的妻子解圍。
“好了好了,站在門口也不像樣子,走吧,我們進去,好好的吃頓團圓飯。”
“對對對,走,我們進去再說!”
女人也顯得有些尷尬,然後主動的邀請着我們進了酒店。
我和姐姐一左一右的挽着老媽的胳膊,正準備跟着那對夫妻進入酒店的時候,沈安卻伸手拉住了我。
“我們談談!”
其實也沒什麼好談的,不過我覺得在這種公共場所拉拉扯扯的不好,便主動的放開了摟在老媽胳膊上的手臂,和他慢慢的掉在了後面。
“你知道老媽這些年來有多想你嗎?”
見距離拉得差不多了,沈安便直入了主題。
“今天是中秋,我們國家的團圓的日子,讓我們假裝氣氛和諧的吃一頓飯,行嗎?”
“是華夏的傳統節日而已!”沈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我們家族在三百年前就移居到了德國,我在德國出生長,若不是你,你知道的,這日子對我來說沒什麼特別。”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壓下了心中的怒火,強顏的露出了一個歡笑,
“對我來說,今天真的很特別,我想開開心心與老媽和姐姐吃頓團圓飯,真的,拜託你了。”
“你還不明白嗎?”沈安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我直接跟你說了吧,跟我們回去,去德國,家族會讓你接受最好的教育。”
我有些難受的扶着額頭,壓抑着的憤怒再也忍受不住了,
“去你媽的家族,跟老子有半毛錢關係嗎?今天要不是我媽叫我過來,你以爲我會過來和你們吃飯?真是天真,你特麼誰呀,我認識你嗎,你說他們想我,想我怎麼不來找我?別特麼跟我說有特殊的原因。”
“我,沈樂,中國人!”我伸着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胸口,然後又同樣的動作,點了點沈安的胸口,“你,沈安,德國佬,咱沒關係!”
“啪!”
我的話才一說往,沈安便忍不住伸手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
“靠,竟然打我!”我忍不住更生氣了,從小到大,我媽都沒捨得打過我。
“你太激動了,盡說些髒話,我想讓你冷靜一下。”
“現在冷靜了!”我氣極反笑的看着他,“上次我扇了你,這次換你扇我,扯平了,這玩意兒還你,別再一口一個弟弟的叫我,聽着噁心!”
說着,我便將兜裡的玉佩盒子取了出了,扔到了他的身上。
決定和老媽一起來赴宴的時候,我就想好了,將這個玉佩還給他,然後和他們兩不相欠。
歸還了玉佩,我臉上頂着一個緋紅的巴掌印,走進了酒店。
本來還決定平心靜氣的和他們吃一頓飯來着,現在看來是沒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