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澤懶得和她鬥嘴,齜牙咧嘴的掀起病服,傷口滲出殷紅鮮血,那一腳,把傷口給崩裂了。
秦寶寶一見血就害怕,哎呀一聲,跑出門叫護士。
護士跟過來看了看,安慰道:“沒事沒事,傷口皸裂而已,還好沒拆線,不然就麻煩了。我給你清洗一下傷口。”
護士用酒精棉吸乾血液,塗抹消毒水,並告誡秦澤,一定要注意傷口。
秦寶寶鬆了口氣,坐在牀邊埋怨他:“毛毛躁躁,身上有傷還亂動。”
秦澤正色道:“別說傷口皸裂,就算再被捅一刀,也不能讓那女人把你臉給抓花了。”
秦寶寶“呸”了一口:“胡說八道。”
臉上卻綻放笑靨,靈動漂亮的眸子閃爍喜悅。
秦寶寶很作,故意道:“姐姐臉有那麼重要嗎?反正嫁不出去。”
秦澤義正言辭道:“姐姐的臉,比我性命更重要。”
秦寶寶立刻眉開眼笑。
秦澤哄女人......至少哄姐姐是很有一手的,秦寶寶給他又買衣服又買手機,還承擔他的生活費,秦澤的嘴皮子絕對立了大功。當然,也和秦寶寶沒有半點理財能力有關。手頭上有點閒錢,就想着花掉,自己花不出去,就花在了弟弟身上。
晚上睡覺前,秦寶寶陪着弟弟去探望樓下的李教授,她沒進病房,守在外面。
秦澤禮貌的敲敲房門,推門進去,病房陳設很精緻,跟賓館單人間似的,有書桌、牀頭櫃、電視機和舒適的病牀。牆壁粉刷成淺藍色。
李教授正和妻子說話。
妻子埋怨:“你說你過馬路怎麼就不走心呢,紅燈沒看到啊,要不是司機反應快,你這條老命就交代咯。”
李教授辯解:“那十字路口是雙向路,有兩紅綠燈,前一個還是綠燈的......算了算了,不提了。”
妻子:“我可聽你學校的老師說,今天有警察來學校抓你學生了是吧。”
一提這事,李教授心情更差了,“我接了私募公司的活兒,你知道的。前幾天,老秦把他兒子送我手底下來,說是歷練歷練。十幾年的老同事,我能拒絕麼?這孩子也比較機靈,做事認真,態度好,恰好楊晨又喝酒誤事,我一生氣,就讓老秦的兒子來負責工作。可誰想讓他給怨上了,回頭就找人把老秦的兒子給捅傷,事情鬧的還挺大,網上都在傳。”
妻子嘆道:“現在的孩子,做事太不考慮後果。老秦那兒子怎麼樣了?”
“挺危險的,聽說再深一點,或者傷到動脈,可能就沒了。”
“老秦就一個兒子吧?還不得找你拼命。”
“所以我鬱悶啊,老想着怎麼就發生這樣的事了呢。一不留神,就給撞了。”
“你這樣子,工作也沒法做。學校那邊還好,私募公司那頭,怎麼交代?逾期是要賠錢的。”
李教授臉一黑,愁眉苦臉:“十萬元的賠償金啊,項目都到收尾階段了......誒,都是命。”
妻子怒道:“命什麼命,大半年的收入全賠進去,日子還要不要過。我告訴你,咱兒子年底就結婚了。”
“我不就是爲年底攢夠婚房的首付才接的項目。”
“實在不行,就把咱們住的房子抵押,貸些錢來。”
敲門聲響起,夫妻倆立刻停止交談。
秦澤穿着病號服走進來,笑道:“李教授,我爸說你出了車禍,就在樓下,我過來探望你。”
李教授躺在病牀上,吊着腿,右手綁着石膏,臉上皮膚多處劃傷,看起來有些精神萎靡。他妻子坐在牀邊,五十多的中年婦女,保養的不錯,眼角有細密魚尾紋,乍一眼看去,是個很婉約的家庭主婦。
李教授顯得很高興,但不意外,他知道秦澤也住在這家醫院。
“秦澤,身體好多了嗎?”
“我沒什麼事,醫生等拆了線就能回家休養。”
“這事,我得跟你道歉。”李教授唏噓道:“楊晨就是心胸太狹隘了,這個我知道,但沒想到他那麼衝動。”
秦澤冷笑道:“心不正,邪念易生。”
李教授點頭:“是這個理,他會受到法律的制裁。”
“你那個事,我也關注着,打官司的話,你贏面很大,雖然你也打傷了人,可那是先到傷害,屬於正當防衛。”
“我爸也這麼說,”秦澤在沙發坐下,擺擺手,拒絕李教授妻子遞來的香蕉:“阿姨,醫生讓我儘量少吃東西。”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李教授有些困了,秦澤打算告辭,想起一事:“對了,李教授,你躺在醫院裡,建模的事怎麼辦?”
這是他來探房的目的之一,探一探李教授口風,想着怎麼把建模任務接過來,又怕李教授嫌他年紀輕,難堪大任。
李教授妻子怨氣滔天:“能怎麼辦,他這副模樣,還指望他爬起來幹活?賠錢唄。”
“賠多少?”
李教授嘆道:“當初籤合同的時候,寫的是十萬。”
秦澤咋舌,十萬大洋,不是筆小數目。在三線城市,夠付首付了。
“李教授,您看這樣行不行,我的傷基本不礙事,如果您信的過,就把它交給我來?”秦澤試探道。
他有底氣這麼說,好歹是兌換過這方面知識的,獨立完成一個複雜的數學建模,不在話下,頂多費時間,而且這項目接近尾聲,他完全可以獨立搞定。
李教授看着他,心裡一動,“好,不管行不行,試一試總是好的。”
說着,讓妻子把公文包裡的U盤交給秦澤。
秦澤拿U盤走人。
病房裡,李教授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吐出了心裡的大石。
妻子皺着眉頭:“你這人,幹嘛把東西給他,回頭再給你弄亂弄壞了。”
“既然要賠錢了,弄壞又怎樣。”李教授瞪了她一眼,笑道:“你是不知道,我又沒指望他,我指望的是老秦。一個在校大學生,門都摸不清,可老秦摸得清啊,我把東西給他,比直接求老秦要高明多。老秦這幾天東奔西跑,我求他也沒用。可兒子接了活兒,他就是咬牙也會完成。”
“金融系的教授就那麼幾個,又是期末,大家都忙,未必肯幫我。而且時間有限,光吃透就費時間。”
“那老秦就能吃透啦?”
“他的水平比我高,前陣子也幫他兒子當過槍手。大抵知道我在做什麼,一兩天就吃透了。”
秦澤和姐姐回到病房,外面下起了大雨,噼裡啪啦敲打在窗戶上,雨幕模糊視線,霓虹燈的光暈照出密集的水珠簾。天地間填滿了雨聲。
秦寶寶本想回趟家,洗澡,換身睡衣再過來陪夜,眼見暴雨如注,就不高興回去。問護士要了一牀薄被,一套乾淨病號服,在病房的洗手間裡洗澡。
秦澤孤身待在醫院,很寂寞,假惺惺的說:“要不你還是回去吧,我一個人不要緊。”
秦寶寶到底是心疼弟弟,考慮到那對中年夫婦不理智,萬一夜裡折回來找麻煩,弟弟一個病號可經不起折騰。就說:沒事沒事,講究一晚。
秦澤躺在病牀上,聽着洗手間嘩啦啦水聲,聽着窗外暴雨敲打玻璃聲,打開電腦,插上U盤,打開文件夾後,先看了摘要,長達數十頁篇幅的數模構建圖形。
這是一支基金投資的數模分析。
老爺子是金融系教授,秦澤學的也是金融,耳濡目染,對社會上一些私募公司頗有了解。具有一定規模的私募公司,有自己的專業人才搭建數模,分析投資項目。不需要找外援,由此可見,李教授聯繫的這傢俬募公司,規模肯定不大,或者是新成立的雛兒。
時間過去,他花了半個小時,總算徹底摸清。
洗手間門打開,秦寶寶穿着病號服,踩着秦澤的棉布鞋,一邊擦拭頭髮,一邊走出來。
“我以爲你在洗手間生孩子。”秦澤看了她一眼。
洗個澡要洗半小時,他洗澡十分鐘搞定了。
“給誰生孩子,你的?”秦寶寶翻了個白眼,盤腿坐在沙發上,繼續擦頭髮,抱怨道:“吹風機都沒有。”
“少用吹風機,對髮質不好。”
“你煩不煩,我染髮的時候你也這麼說。”
“懶得說你。”
“對了,你怎麼會打籃球的,前幾天在懶貓看到視頻,裡頭的傢伙是你沒錯吧,”秦寶寶側過臉看他,尖尖的瓜子臉,亮晶晶的丹鳳眼,溼漉漉略顯凌亂的秀髮,顏值高的令人髮指,“我都給忘了,快說怎麼回事。”
“什麼怎麼回事,你不是看到了嘛,會打籃球怎麼啦,哪個男生不會打籃球。”秦澤噼裡啪啦敲擊鍵盤。
“可你這水平不正常,你幾斤幾兩,姐還不知道?”秦寶寶撇撇嘴:“還灌籃呢,你能蹦那麼高?你從小到大就是運動方面的廢柴。”
“廢柴也是有尊嚴的,鹹魚也是能翻身的。”秦澤轉頭瞪姐姐一眼:“秦寶寶,咱們好歹是一個媽生的,你別老看不起我。你能進星藝,還是我的功勞。”
“哎,你不說我又忘了,寫歌是怎麼回事,真是你寫的?”
秦澤心裡咯噔一下,心說,果然是最近變化太大了嗎?
你有一千個一萬個理由欺騙朋友,但你永遠無法欺騙身邊最親密的人。因爲他們對你瞭如指掌。
“再過十天半月,你都能參加音樂類綜藝節目,成功的話,你就是明星了。如此巨大的轉變,豈不是更加驚人?相比起來,我寫幾首歌算什麼。”
秦寶寶一聽,心情大好,笑眯眯道:“也是哦。”
算是成功忽悠過去。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沒話說的時候,秦寶寶低頭玩手機,秦澤坐在牀上搭建模,窗外雨落狂流。室內,電視機播放着古裝愛情片。
夜裡十點半,秦寶寶揉了揉眼睛,昏昏欲睡。
“你先睡吧,明天還要上班,我過會兒睡。”
秦寶寶“哦”了一聲,裹着被子,躺在沙發睡覺。
深夜十一點半,秦澤關了電腦,睡前泄一泄膀胱,回來時,發現秦寶寶鳩佔鵲巢,搶了他的牀鋪。
“你躺我牀上做什麼,睡你的沙發去。”
“喂喂,別裝死,信不信把你拎起來順窗外去。”
秦寶寶拉着被子,矇住頭,撒嬌道:“沙發不舒服,睡不着。”
“我纔是病號,休息不好,會影響傷口恢復。”
秦寶寶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這牀能睡兩個人。”
秦澤的病牀,類似賓館的單人牀,兩個人擠一擠,完全沒問題。
“那你把自己的被子拿過來。”秦澤無奈的妥協。
秦寶寶抗議道:“那被子有股味,好久沒洗了,我纔不要。”
姐姐畢竟是來給自己陪夜,又有輕微潔癖,秦澤想了想,反正牀挺大,也能將就一晚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