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灰袍黃袍青袍
身爲灰衣雜役弟子,沿途果真無人在意,也無人拆穿,林硯順利一路深入,正穿過一處灰白的營帳前。
忽然,有聲音自那營帳中傳來:“那個誰?!”
林硯心中微動,但是裝作沒聽到,快步向前走。
“那個誰!站住!”
聲音再次大了一些,林硯無奈,只能轉過身。
“過來!”
小碎步走到營帳邊上,眼前營帳裡,一個半身赤露的男子,頭昂得老高,身邊還放了一堆凌亂的衣袍褻褲,夾雜一抹黃色衣袍。
“艹!剛叫你沒聽見啊!”男子罵了一句,指着地上那堆髒衣服,“滾過去,把這堆衣服洗了!”
林硯無語,左右轉頭看了兩眼,空拳門人數本來就不多,附近只有遠處零星兩個灰衣弟子。
微微一嘆,說道:“我這就幫你洗。”
說罷直接走進營帳,順道將營帳兩側掛着的門帳放了下來。
“快拿出去……”
聲音戛然而止。
幾個呼吸後,林硯拉開門帳重新走出,又將門帳放下,那具屍首被他蓋在衣物之下,拿被子封着。
繼續扭頭,朝着左側宋家營地而去。
“也不知是你算倒黴,還是我算倒黴……”
好在現在沒人打擾了。
又走出一段,再次路過一處營帳。
“那個誰,站住!”
林硯:“……”
“聽見沒,滾過來!”
林硯眼角微微抽搐,再次轉身,來到一處新的營帳之前。
又是一個黃袍弟子。
他尖嘴猴腮,一指營帳內,一個痕跡斑斕的木桶:“去把廁桶給我洗了!必須擦乾淨……對了,擦完記得再用香葉薰一下,若聞出一點味道,拿伱是問!”
林硯瞥了眼那廁桶,眼睛一下扭開,高低起伏,過於噁心……
他無奈,再次微微一嘆,走進營帳。
片刻後,黃袍弟子頭被按在廁桶裡,眼不見,心不煩。
林硯遲疑片刻,還是沒有換上黃袍,空拳門黃袍弟子的數量明顯減少,比龍門館衛字院更少,一個生面孔,很容易就會暴露。
再次出門,這一次他改成走小路,不從營帳前面過了,沿途遇上的黃袍弟子驟然少了,全都是灰袍。
“該早點向他們學習纔對……”
心底放鬆,快步向前,正走過一處偏僻空地,中間放了幾口銅鍋,邊上還堆了許多木柴。
“那個誰!站住!”
林硯:“……”
他扭頭,眼底不自覺帶上一抹殺意。
叫住他的,又是個黃袍弟子,手裡提着一條數斤重的大魚,被林硯這回頭怒目的一眼,嚇得怔了一怔。
“做魚湯……”
眼前身影陡然一閃,黃袍弟子後腦一疼,瞬間失去所有意識,還在翻動嘴巴的活魚,也掉在地上,不斷撲騰。
不多時,木柴堆膨脹了一圈。
林硯換上黃袍,帶上木冠,昂首挺胸,闊步走出。
若是再穿灰袍,他怕一路過去,把整個空拳門的黃袍弟子都弄死了……
現在,總沒有人叫住他做事了吧!
剛走出一段,已經能看見宋家營寨內了。
“那個誰!站住!”
忽然,又一聲響起。
林硯:“……”
這空拳門,簡直不是人待的!
這回叫住他的,竟是個衣衫不整的青衣弟子,站在一處更加豪華的營帳內。
“咦,你新晉升的?我怎麼沒見過?”
青衣男子看了林硯,正當林硯準備暴起傷人,卻聽他又說道:“新晉升的更要懂事!過來,去把我營帳收拾一下!”
林硯走過去幾步,營帳內頓時一陣嬌騷的鶯燕軟語:“師兄!人家還沒穿衣服呢!”
“就是師兄,你怎麼能直接叫人來呢!”
明顯豪華且寬敞了一大圈的營帳內,一處大通鋪上,兩個面容姣好狐媚的女子,赤裸着白嫩上臂,抓着被子,包裹着一片活色生香。
“怕什麼,讓他看他也不敢看!”
青衣男子不屑地睥睨林硯一眼:“愣着幹什麼,快收拾!”
林硯嘴角抽搐,幾乎忍耐不住:“收拾,收拾……”
再次放下門帳。
似有一道微風輕輕拂出,門帳輕輕掀起一個角度,再落下。
不多時,林硯換上了一身尊貴的青衣銀冠。
他算看明白了,潛入方式開頭就錯了!一開始,就該直接弄死個親傳弟子,省了這一路的麻煩。
這一回,真沒人攔着他了。
雖然時不時有人疑惑地看向他,但在林硯六親不認,冷麪如霜的步伐之下,愣是沒一個人敢上來問他。
就這般毫無阻礙,來到了宋家營寨這向。
宋家營寨明顯規矩嚴明,就算與空拳門交界之處,也設了幾人駐守。
但林硯昂首走入,他們只是看了一眼,並未阻攔,倒是有另外一個想要進去的黃袍弟子,被攔阻住,要求證明。
“果然,一開始就該換青衣……”
進了宋家營地,氣氛與空拳門截然不同。
居住、餐食、訓練各功能區涇渭分明,彼此營帳排列井然有序,十分嚴明,若是空拳門也按着這種排列,怕是林硯絕沒有這般容易潛入。
所以林硯一進入,就有不少視線偶爾瞟向他,眼含打量,好在沒人攔他。
林硯不敢怠慢,挑選了一條居中道路,眼睛平視前方,裝作自己目的明確,一路徑直向前。
實則用眼角餘光左右瞥視。
走過約摸四分之三的區域,林硯眸子陡然亮了亮,找到了!
約摸兩箭開外之地,一處籬笆圍成的區域之中,有兩頂並列的營帳。
陳鳶就在其中一頂營帳之前,身穿一身淡藍色的繡羅衣衫,絕美如昨,單手托腮,坐在一張粗陋的圓木樁子上,嬌俏似水的眼眸,直勾勾遙望遠處發呆,像一幅絕美的水墨畫。
只是籬笆外的門口,還遠遠站了兩個皮甲武士守着,難怪徐洪昌說陳鳶不是自願的。
林硯站住,然後轉換方向,徑直走到那籬笆之前。
原本他還以爲要花點功夫才能進去。
沒想到兩個守門的皮甲武士,只是微微一愕:“你……不是蕭公子?”
“嗯?”
“沒什麼,請進,請進吧。”
皮甲武士恭敬爲他開門,請他進去。
林硯覺得古怪,故意放緩腳步,豎起耳朵。
只聽身後兩個皮甲武士低低閒聊。
“怎麼不是蕭公子了?”
“正常,如此絕色美人,怎麼會只有一個擁躉呢。”
“怕是又要被趕出來了。”
“我聽說,咱們院裡也有兩個少爺,對她感興趣呢。只是礙於規矩,不敢出現。”
“也不知,這般絕色美人,最後會被誰收入帳中呢……”
林硯微微皺眉,心底裡倒是鬆了口氣,聽這意思,陳師姐現在的境況還不算太遭。
徑直走過去。
陳鳶很快就發現了靠近的青衣身影,臉色立即耷拉下來:“蕭長生!我不是說了,讓你滾……咦,林……”
林硯趕緊用眼神示意,陳鳶迅速噤聲。
她臉上明顯洋溢出燦爛的驚喜,連同憂鬱的肌膚,也瞬間容光煥發起來。
林硯給她使了個眼色,陳鳶立即心領神會,拽着林硯的手:“跟我進來。”
拉他進了營帳之中,放下門帳。
門外,那兩位駐守的皮甲士兵,原本等着看林硯的笑話。
卻沒想到,兩人甫一見面,這男子竟然直接被陳鳶拉進營帳,連門帳都放下來了!
一時面面相覷,浮想聯翩。
營帳內,一股沁人心鼻的女子幽香撲面,封閉的環境,阻隔外面的聲音,只留下兩人彼此的呼吸聲。
陳鳶搬來兩個粗陋的木樁凳子,並排放下,拉着林硯面對面坐下。
帳內面積不大,以至於二人靠的很近,腿腳伸不開來,膝蓋時不時摩擦在一起,曖昧旖旎。
好在二人都是不拘小節,敘過閒話,陳鳶問道:“林師弟,你這身服飾……你是加入空拳門了?!”
林硯搖搖頭:“我是從空拳門那頭潛過來的,這衣服,是隨便搶了個人。”
陳鳶面露擔憂:“空拳門門主和他夫人,兩人都是豪境,這宋家更不得了,家主三個兄弟也全都是豪境!我知道你的實力堪比剛境,你這般進來……太危險了!”
“陳師姐不必擔心。我的實力,也有精進,我也是小心潛入的。”
他正色道:“我剛纔聽外面皮甲守衛說,蕭長生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陳鳶臉上頓時露出一抹煩悶,絮絮叨叨,說了起來。
跟林硯想的差不多,蕭長生偶然一次,見到宋家營地中的陳鳶,頓時驚爲天人,當即展開了瘋狂的追求,搞得陳鳶不勝其煩。
“好在宋家規矩嚴明,蕭長生不敢亂來,否則我的麻煩,可就真的大了。”
林硯從懷中,掏出了那根,從蕭長生身上搜來的木簪子(1),遞給陳鳶。
“這是……”陳鳶眼前一亮,“我被蕭長生搶走的那根簪子,怎麼會在你這?”
“陳師姐不用擔心,蕭長生,永遠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陳鳶身子微微一震,既然眼眸中,軟軟流淌出濃濃歡喜:“林師弟啊,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不說這個了。陳師姐,你爲什麼會在這裡?”
陳鳶正要回答。
門帳突然被掀開。
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舉着一根烏木柺杖,顫巍巍衝進來,照着林硯當頭就打:“登徒子!登徒子!我打死你個登徒子!”
(1)前文改過更新,從蕭長生身上搜出了一根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