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慶離開後,那股如黑幕、似深淵的恐怖氣息,亦隨之消散。
會議室中的軍官們露出如釋重負之色,紛紛長出一口氣。
但這口氣只出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因爲剛剛離開會議室的蘇蘇,突然再次出現在會議室門邊,她笑嘻嘻地看了看衆人,突然一指點出。
一道墨綠射線,自她指尖射出。那射線快得不可思議,剛剛透出她指尖,下一瞬,便已落到了邪神聖女身上。而邪神聖女對此,竟未能作出絲毫反應。
隨後,便見被墨綠射線射中的邪神聖女,一身黑袍驟化灰燼。不但外面罩着的黑袍全部化灰,裡面的衣服,也大半灰灰。通體上下,居然只剩兩件單薄的褻衣,堪堪遮住要害。
“藏那麼嚴實,還以爲多性感呢,原來身材很一般嘛!”
蘇蘇上下打量邪神聖女兩眼,咂巴着小嘴,搖着頭作嫌棄狀,隨後又嘻笑着吐了吐舌頭,揹着雙手一蹦一跳地再次出了會議室。
其實邪神聖女的身材很不錯,***大長腿水蛇腰,放到哪裡都算是火辣性感的好身材。只是蘇蘇不忿她最初對李慶的無視,在李慶立威過後,專程回來再打擊報復她罷了。
蘇蘇走後,會議室中,鴉雀無聲。
所有的人,臉上都只有震驚這一種表情。
連被羞辱了一番的邪神聖女,暗紫雙瞳之中,亦沒有半分羞惱,只有劫後餘生的驚恐。
“解離術……”
那個和邪神聖女一起來到會議的法師團代表,雙手抖得跟得了癲癇似的,顫聲說道:“那個小姑娘,居然能發射解離術……還,還一擊成功,只毀衣服不傷人……這種施法成功率,這種操控精確度……她……她難道是傳奇法師?可,可這怎麼可能?她纔多大年紀?”
“硬碰硬一拳打飛漢賽爾,只用氣息就讓我感到恐懼,身邊又有一個深不可測的施法者……我們的這位軍團長,看來不是一般人啊。帝國那句俗語果然沒有說錯,人,不可貌相!”
泰龍將軍索林摩薩起身,拿起頭盔戴好,沉聲道:“不過,這樣的長官,才能讓人放心。在座的各位,誰都不想被一個弱者統率吧?”
說罷,他帶着八位泰龍軍官,大步離開了會議室。
其餘各支部隊的軍官,也沉默着離開。就連那被李慶一拳轟飛的陷陣兵團軍官,在灰頭土臉地自牆洞那邊爬回會議室後,也跟着同伴一起,一言不發地走了。
很快,會議室中,就只剩下衣不蔽體的邪神聖女,以及兩名死侍。
一名死侍取出一領披風,幫聖女披上,包裹住她大半裸露的火辣嬌軀,並以喑啞的聲線說道:“殿下,那個小丫頭竟敢當衆侮辱您,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
“閉嘴!”邪神聖女寒聲說道,閃爍着幽紫光芒的雙瞳,狠狠地盯着那死侍,冷聲道:“今天的事,誰也不準說出去。更不準提什麼報仇!聽清楚了嗎?”
沒有誰能比她更清楚李慶和蘇蘇的可怕。
在那種壓倒性的黑暗力量面前,所謂的報仇,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
那死侍還不甘心:“可是……”
“沒有可是!”邪神聖女眼中殺機一閃,“怎麼,我的話,你敢不聽?”
那死侍沉默,躬身:“不敢。您的意志,我的使命。”
邪神聖女輕哼一聲,大步朝會議室外走去:“去通知所有死侍,到校場上集合!”
……
既已成功立威,給軍官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麼校場閱兵,自是一切順利。
李慶給了各部軍官一刻鐘時間集結行伍。但沒有哪支部隊,真拖到一刻鐘那麼久。
五分鐘不到,除八百木魈部狼騎外,混合軍團所有部隊,便已披掛整齊,在校場上擺列出一個個整齊的方陣,接受李慶檢閱。
九千二百人的軍陣,因人種問題,雖陣形嚴整,但各部身高落差極大,一眼望去參差不齊。
像最高的五百凱爾特弓手,一律臂長過膝的兩米大漢。
而最矮的兩百霍特連弩手,則一律一米四八。
中間又夾着普遍一米六左右,但壯得跟鐵墩似的泰龍重裝兵步,還有個頭勻稱的六百死侍,又有高矮不一的黑山山地步兵、楓霜丹露陷陣兵……
乍一看,彷彿是一支戰鬥力薄弱的雜牌軍。
但細看之下,就會發現,這九千二百人的軍陣,各部戰兵都是氣勢彪悍,軍氣凜然。每個戰兵身上,都透出一種飽經戰陣的鐵血氣息。連個頭最爲矮小,身材最爲單薄的霍特弩手,也有着森然酷烈的氣質,一看就知是殺人如麻的老兵。
就連那由一千九百後勤人員組成的各個方陣,都不乏精銳氣質。顯然必要的時候,他們也是能上陣殺敵的。
檢閱完隊伍,李慶宣佈解散,又召來各部軍官,下達指示。令各部明日早晨四點吹起牀號,四點十五準時開飯,五點即拔營,開赴前線。
之後各部軍官各自散去安排,李慶和蘇蘇、小龍女等人則去了軍官營房休息。
晚飯後,八百歸屬混合軍團的木魈狼騎,來到此處大營,歸入李慶轄下。
木魈部狼騎軍團駐紮在別處,接到調令後方才趕來,錯過了軍團檢閱。李慶也未專爲他們再來一次檢閱,只在軍官營房的一間小會議室中,接見了狼騎軍的軍官團。
也許是因本身便是帝國嫡系,又或許是來之前已經受到過囑咐,瞭解李慶、蘇蘇等的實力、功績,總之這支木魈狼騎的軍官團,雖然也都是高手,其中也不乏年過四十,身經百戰的老兵,但在李慶面前,卻十分恭敬守禮,沒有絲毫桀驁之態。
這讓李慶十分滿意。親切接見過狼騎軍官們後,便讓他們下去安置狼騎,準備明晨行軍事宜。
次日早晨五點,天才矇矇亮,混合軍團準時開拔。
萬人軍團離開地勢稍平坦的鎮南城未久,便進入崎嶇山地。在崇山峻嶺間,連續行軍整整七個小時,十二點時才停止前進。進餐休整半小時後,又繼續啓程,再強行軍六個多小時,至日暮時分,方纔抵達目的地。
戰區司令部交給李慶的防線,是一個隘口。
隘口夾於兩山之間,兩側都是兩百多丈的高山,峭壁如削,猿猴難越。只這一道三百多米寬的隘口,可供大軍通行。
至於高手強者、精銳斥候,自不會被懸崖峭壁輕易擋住。不過若無大軍,便有幾十上百個強者,潛入帝國境內,也只能小打小鬧,搞些破壞,動搖不了大局。
類似這樣的山隘關口,西南一線還有不少。每一處,都是雙方爭奪的重點。
現在南方戰區交給李慶一個混合軍團,令他負責鎮守此處,足見司令部對他的重視和信任——確切地說,是對蘇蘇的重視和信任。
隘口有一座關城。現在正由一位帝國將軍領軍駐守。
最近一段時間,聖光聯盟突然驅使百萬僕從軍,在各條戰線上發起了聲勢浩大的攻勢,此處關城亦遭受了十數日猛攻。那位帝國將軍帶領的一萬多僕從軍,在十數日鏖戰下來,傷亡已然超過三千,餘部也疲憊不堪。士氣更是大挫,急需撤下休整補充。
倘若是帝國嫡系部隊,普通正規軍的話,在守城時傷亡超過五成才需休整。少數精銳部隊,更是能承受八成以上的慘重傷亡。
但一般的僕從軍就沒這麼堅韌了。
野戰時一成傷亡,就能讓一般的僕從軍崩潰。守城傷亡三成,也已經是一般僕從軍的極限。
所以李慶率部到來後,那位帝國將軍立馬爽快無比地與他辦理了交接手續。之後,李慶的混合軍團進入關城,與原駐軍交接防線。
各部換防時,那帝國將軍陪同李慶等來到關城城牆上,帶他們參觀城防。
關城面向西南的那方,城牆長達三百米出頭,恰將隘口封死。牆高十二米,頂寬十二米,基座寬達十六米,通體石制,渾然一體,沒有絲毫砌壘痕跡,顯是超凡力量的傑作。
城牆上,每隔五十米,便有一座突出的銳角敵臺,上有炮位,下方有射擊孔。一共六座銳角敵臺,使得進攻方無論選擇從哪裡進攻,都要受到前、左、右三面夾擊。
關城下,是一片坡度三十度左右的山坡。從山腳到牆角,山坡總長在兩百米左右。
山坡上寸草不生,連左右兩邊的樹林,亦被帝國方砍伐一空。因此站在關城上,居高臨下,視野極其開闊,能將敵方佈置一覽無遺。
李慶等現在就站在一座敵臺上,遙看着對面的聖光聯盟大營。
聖光聯盟的大營,距離關城下山坡的山腳,足有五公里。因山區地形的限制,聖光聯盟大營分作七塊,分別修建在七個地勢稍平坦的丘陵上。從大營規模來看,其中最小的一個,亦能駐紮萬人大軍。最大的一個營地,看上去更是能駐紮不下三萬人。
“此次進攻開始前,聖光聯盟在那七座大營中,進駐了十萬左右的大軍。”那帝國將軍介紹道:“十幾天下來,我部縱傷亡不輕,聖光聯盟亦是死傷慘重。據估算,傷亡當在我部六倍以上。”
說到這裡,他頗有些遺憾地搖了搖頭,道:“若我麾下是帝國嫡系部隊,佔據如此有利地形,打出個十五比一,甚至二十比一的交換比都屬尋常。可惜我麾下的僕從軍,戰鬥力還是太弱了一點。”
這關隘的地形,確實對守方超級有利。
進攻方從大營裡出來,首先要越過五公里的野地。而這段野地,並非平坦的平原,而是崎嶇不平的窪地、小丘陵,甚至還有幾條溪流,將野地切割得七零八落。
敵軍通過這段五公里的野地時,關城上的帝國軍,便可開始居高臨下的遠程攻擊。重磅火炮、大型投石機、弩車、神射手……甚至少數擁有遠程技能的強者,可以盡情地攻擊在野地裡緩慢跋涉的敵軍,而敵軍則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就算因距離關係,各種遠程兵器準頭不佳,殺傷效果並不算太好,但長時間零敲碎打下來,也能造成不小的傷亡。更關鍵的是,只能捱打不能還手的情形,可重挫敵方士氣——畢竟,聖光聯盟進攻的主力,也是僕從軍。而僕從軍的士氣,從來都不會高到哪裡去。
忍受着炮火、石彈、重弩、利箭及種種遠程技能,好不容易接近關城,還得先通過那段坡度三十度,長度二百米的山坡。要從山坡上仰攻上去,方能來到關城下。
而這段二百米的山坡,毫無疑問,正是一段最爲危險的死亡之路。
山坡地勢平坦開闊,沒有任何掩體。關城上的帝國軍居高臨下,可以從山腳一直打到城下。
聖光聯盟的僕從軍,從山腳衝上山坡,直至衝到城下前,每時每刻都要承受毫不間斷的火力打擊。
好不容易衝到城下,又要面對高達十二米的城牆,左右還有來自敵臺的側射火力……
若非有光輝聖教的牧師、神官加持各種增益法術,以僕從軍的士氣,根本不可能通過二百米的山坡。恐怕最多衝到一半,就要全軍大潰。
之所以能衝到關城下,還能在十幾天的戰鬥中,給守城的帝國僕從軍造成三千多人的傷亡,全靠光輝聖教強大的羣體神術加持。還有部分原因,則在於帝國方僕從軍的戰鬥力,也並不算特別強大。
當然,僕從軍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像李慶帶領的這支混合軍團,便是由衆多僕從軍中一等一的精銳組成。那位帝國將軍,在與李慶辦理交接時,便曾毫不掩飾地表達過對他所帶隊伍的羨慕。
此時,這位帝國將軍又一次羨慕地說道:“李將軍此次可要立下大功了。以將軍麾下之精銳,以此關城之險峻,對面敵營中的聯盟軍即便全軍覆沒,也休想有一人登上關城城頭。便是再來十萬大軍,打到全軍覆沒,也同樣不可能攻破將軍的防線。繼中山島之大勝後,李將軍在此又將大勝一場。看來用不了多久,李將軍便能再度高升了。”
李慶笑着擺了擺手,道:“將軍謬讚了。李某向來以爲,固國不以山溪之險。縱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天險雄關,若守關之人沒有衆志成城的意志,那再險峻的關卡,也是把守不住的。所以李某守城,更重士氣。只要士氣不潰,便是讓敵軍攻進了關城又如何?一樣能在巷戰之中,讓敵軍流盡最後一滴鮮血。正因此,本將方纔贏下中山島之戰。”
李慶這番話,明顯就是隻在嘴上說說的漂亮話。
中山島之戰,若不是敵我雙方兵力太過懸殊,傻瓜才願意把敵人放進城打巷戰。
有天險雄關可恃,當然要好好利用起來,讓敵人在天險雄關前便流盡最後一滴血。哪用得着打巷戰?
那帝國將軍聽了李慶的漂亮話,倒是肅然起敬,道:“固國不以山溪之險……將軍說得好!難怪能以弱勢兵力,在中山島一戰全殲天照海陸聯軍。有將軍在此鎮守,此關必當固若金湯。本將在此,預祝將軍再立奇功!”
“承將軍吉言。”李慶拱手致謝:“本將也祝將軍榮立殊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