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噠噠噠”
穿着拖鞋的惡龍在浴室和房間裡來回穿梭，夏黎坐在沙發上盯着她忙前忙後。
一會兒忘了拿浴巾，一會兒又折返回陽臺拿小褲。
盯着惡龍捏在手裡搖來搖去的純白色三角形布塊，夏黎內心感嘆。
嚯，惡龍真純情。
腦子一熱，夏黎連忙晃了晃腦袋，把亂七八糟的思緒拋開。
雖然今晚喝得不多，但總歸是沾了一點酒的。
藉着這襲來的睏意，夏黎把沙發簡單收拾了一下，直接開睡。
……
朦朦朧朧之間，天好像亮了。
清晨的窗外流動着稀薄的霧氣，仿若雲層從天空上掉了下來。
客廳裡，繚繞的霧與冷風一起灌入衣領，夏黎打了個冷顫，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不知道那傻龍起牀了沒。”
這麼想着，夏黎推開了自己房間的門。
他的腳邊放着那雙明明就很有意思但是卻被露西亞抱怨了無數次的綠色拖鞋，看着牀頭堆着的一疊疊衣服，白色的毛衣、小黃鴨睡衣，以及那隻躺在牀上的超大號綿羊。
夏黎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哦對。”
“我已經把她送回去了。”
夏黎想帶露西亞回去，不單單是因爲她那晚茫然落寞的眼神，也不是因爲她帶着鼻音的那一句‘我還能回去嗎？’。
夏黎有最重要的一點動機。
他和露西亞感同身受。
同爲穿越者，夏黎去往艾澤大陸後，那種孤獨和害怕就像是夢魘一樣圍繞着他從不停歇。
他從穿越的第一天開始，就一直在想辦法回到地球，即便是被那邊的人類奉爲英雄，即便是賦予了崇高無上的使命，夏黎那顆歸鄉的決心也從沒有動搖過。
所以，當身處異世界的露西亞拉着他的衣襬，問他那一句話的時候，給他帶來了不小的一擊。
夏黎瞬間就代入了自己。
回想到那個被夢魘環繞的、無措茫然的少年，再看看自己面前紅潤了眼眶的少女。
夏黎曾經救了自己，所以他也想拯救露西亞。
“走就走吧。”
夏黎開始收拾露西亞的東西，將它們裝進塑料袋裡。
方女士那邊就說分手了，現在年輕人分手多正常；陳陶那裡，就說小露回山裡種田去了，大不了被那傢伙臭罵幾句。
袋子裡的這些衣服……就找個地方存起來吧。
想起她的時候，就翻出來看一看。
會想她嗎？
不對，現在就已經在想了。
這頭調皮煩人，又有一丟丟可愛，又聰聰明明的傻龍……
如果她一直都不回去的話，肯定會被自己忽悠瘸吧？
到時候傻龍嫁不了人，而自己帶着傻龍又不可能和別的女性談戀愛。
久而久之，總得摩擦出來一點小火花了……
夏黎看着手裡純白色的三角棉布。
眼睛有些發酸，但是布料的手感又很軟。
怎麼酸酸又澀澀的……
“夏黎…”
“夏黎？”
胸口好像被什麼巨大的衝擊力壓了一下，夏黎呼吸一滯。
猛地驚醒。
露西亞那張放大的臉盤子就懟在夏黎的臉上。
似乎夏黎剛纔的表情讓她有些擔心，所以她爬了過來，半個柔軟的身體壓上去，靠近臉蛋去看夏黎的情況。
他臉上的神情就好像戰敗一樣疲憊且絕望，眼角還有些溼潤的感覺。
露西亞伸出小手，手指頭在他的眼位處擦拭了一下。
“你睡得好像一頭豬。”露西亞說。
露西亞見過農場裡的豬睡覺，它們的睡姿就是像夏黎那樣，四肢撐着，然後身體側躺，眼睛閉着腦袋上揚，嘴裡還會發出吭哧吭哧的聲音。
露西亞一口可以吃兩頭豬。
“……”
如果換成之前露西亞說自己是豬，夏黎肯定會反駁說你纔是豬。
但是現在，夏黎卻一言不發。
他睜眼盯着露西亞那張潔白乾淨的臉蛋，看了許久。
露西亞先開始還很有底氣，面對勇者的直視，惡龍毫不畏懼地看了回去。
四目相對了許久，夏黎眼裡那片白淨的臉頰逐漸變得粉紅起來。
最後還是露西亞完美戰敗，把視線挪了開。
這勇者幹什麼呢……
大清早就這樣直勾勾盯着她看。
不會是手癢了，要屠龍吧？
“我好像做了一個又蠢又春的夢。”
夏黎撐着手臂坐起來。
剛纔那種丟失某種重要物品的空洞感，現在回想起來都還有些不好受。
原來她走了的樣子是這樣的。
明明纔來沒多久，怎麼就有點習慣她的存在了。
這傻龍在自己心裡的佔比，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
不會真的喜歡上傻龍了吧？
可傻龍有什麼好喜歡的地方……可愛？搗蛋？吃得多？
“什麼蟲蟲？”
露西亞沒聽清夏黎起牀後的呢喃。
她微偏着腦袋，嘴脣抿起後，顯得臉頰肉嘟嘟的。
這臉……
怎麼越看越順眼了。
“是蠢，不是蟲……”
夏黎很想伸手把惡龍肉肉的臉蛋掐一下，但最後還是選擇把惡龍的小爪子牽過來。
“你發音怎麼這麼不標準，一會兒給我好好學拼音。”
“噢……”
露西亞想起來，自己今天的學習任務就要開始了來着。
“先吃飯。”露西亞強調道。
“好好好。”
夏黎看了一眼掛鐘上的時間。
早上八點。
應該是這幾天以來，吃早飯吃得最遲的一次了。
恐怕傻龍早就起牀，但是看自己還在睡覺，所以趴在沙發邊安安靜靜地等着，等了許久見情況不對，纔開口把自己叫醒的吧。
哎…
如果傻龍早一點叫醒他，他就不會做那種恐怖的噩夢了啊！
“……”
夏黎抓着露西亞的手沒有鬆開，好像只要這隻白嫩嫩的小手還躺在他的手心裡，他就不會再做剛纔那樣的噩夢了。
他帶露西亞去衛生間洗漱，朝露西亞展示了自己高超的單手刷牙技術。
直到夏黎要放水，才迫不得已把露西亞放了，然後還將她關在衛生間門外。
露西亞豎着耳朵在門口站着。
揉了揉乾癟下去的肚子，露西亞耐心十足地等着夏黎。
面前的門終於打開，她擡頭，眼睛在開門的時候照進亮光。
飯，飯終於走出來了！
走出衛生間門的夏黎正在擦手。
“走吧，帶你下樓吃飯，順便拿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