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病房門,我看見一臺小電視,沒聲音,只有畫面,在播放新聞。紀若蘭她坐在病牀上看着門口方向,她腦袋貼着膠布,給我露了一個微笑,然後指指隔壁的一個病牀,示意我小點聲。我看了那張病牀一眼,孫魔女躺在上面,她閉着眼睛,應該是睡着了,皺着眉頭睡着了……
“醫生怎麼說?”走近以後,我小聲問紀若蘭。
“很慶幸,再遲兩個小時送來就救不回來了,醫生告訴了她,建議她好好休息,最好到指定的療養地休息個一年半載。”說完,紀若蘭嘆了口氣。
“她怎麼說?”
紀若蘭露出一個苦笑,我能想到,孫魔女肯定不願意。
“你在這邊吧,我去你那邊的病房。”說着,紀若蘭下牀,下了後又道,“其實我有點餓了,能不能借黃瓊用一下,跟我到外面吃點東西?”
“你別出去,黃瓊買回來可以了!”我說。
紀若蘭和黃瓊出去了,我搬了個椅子座在孫魔女的牀邊看着她,我抓住她的手的時候,我看見她眉毛跳躍了一下,隨即她睜開了眼睛。
看了我一眼,孫魔女的目光轉投到了電視屏幕裡,看着反覆在重播的關於這次消滅劫匪的新聞。還有記者對我的採訪,以及我說那句話。她——目不轉睛注視着,神情冷淡,我無法通過她臉上的神情看進她的內心世界。
“你的女人在蘇格蘭,而且是我姐。”忽然,孫魔女說話了,她語調平靜,“我想,我們是時候該談談了!”孫魔女目光鋒利的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做選擇從來都困難重重,但面對選擇的時候多困難人都必須克服,這是責任,對己對人對事的責任。我知道你怎麼想,不行,你不行,我更不行,盛冰是我姐,所以你不需要考慮我,我只希望你大慈大悲放過我,不要逼我,讓我好好走自己想走的路,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我只想幫你。”我感覺理虧,真的,彷彿就因爲我貪心,因爲我煩着她而發生那麼多事,或許我真的該放手了吧,哎!
“你幫完了,從今以後我不再需要你幫。”孫魔女猶豫了一下,繼續道,“你難道沒發現你每次幫我都會把事情弄的比原來更糟?這次你幾乎把我和你自己炸死,你帶黃瓊進來救我,弄不好不但我死,你和黃瓊都得死,這賬要算到誰頭上?我寧願你不來,最後你來了,傻,不過也好,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我好驚訝孫魔女這麼說,她這叫歪曲事理。試想,如果我不去,劫匪只要再堅持兩個小時她就要掛掉,醫生這樣說,她知道。好吧,我去了,房間裡有炸彈,不說我去不去,我只要遲幾分鐘進房間她和紀若蘭都會被炸飛。這麼算來怎麼着都是我救了她,怎麼反過來我把事情弄糟糕了呢?
“我們沒有了關聯,沒有了聯繫,對雙方都好,你不用煩惱我,我不用煩惱你,不用連累對方,害對方。”
“是這樣嗎?”我聲音有點苦澀,我知道不是這樣的。
“不知道,儘量做到這樣吧!”孫魔女嘆了口氣,“除了這樣也沒別的辦法,盛冰是我姐,我不可能……更不會去做些傷害她的事情,與其幾個人痛苦倒不如一個人去承受。近來我不理你正因爲我想到了這些,我不想越踩越深以致無法自拔,你應該要明白,你應該配合我,然後慢慢淡忘,而不是糾纏不放,你這樣會令我很煩惱很難受你知道麼?”
我說不出話,孫魔女說這些我能想到,我猜到她的想法。冰姑姑的想法我也能猜到,這倆姐妹都不知道怎麼就想到一塊去了,都想無私的讓對方。我夾在中間,找孫魔女她說我給她難受,找冰姑姑……冰姑姑不理睬我,我能怎麼辦?我比她們更難受。
“你沒話要說?”孫魔女問。
我搖了搖頭,說也白說,孫魔女決定了的事情基本上很難做出改變。算了吧,難道我告訴她冰姑姑跟她想法一樣?我說出來又無法改變結果,我寧願沉默。
“謝謝你對我的尊重,你不說是好的,就這樣吧!”孫魔女指了指門外,“你可以走了,我還是習慣和紀若蘭一起!”
趕我走?
我看着孫魔女,我從她眼裡看見了決絕,看見了她對我的懇求。
所以,我真的應該走。
我沒有立刻回自己病房,我突然覺得好無力,坐在了走廊的椅子裡,抓着自己腦袋。其實我心裡是難受的,但我知道沒辦法,有些事情我必須去接受。
坐了好幾分鐘,習慣性摸口袋,沒發現有煙,我嘆了口氣,往病房走。
“怎麼回來了?”看見我回來,沒睡的紀若蘭驚訝道。
“那邊不歡迎我,我不回來我去什麼地方?”
“你……回來趕我走?”紀若蘭鬱悶的表情,“黃瓊還沒買吃的回來。”
“我剛被趕走,回來趕你,很公平。”我勉強笑了下,坐在椅子裡,“你只有回去那邊吃了!或者和我一起吃。”說完,我掏出手機給黃瓊發短信,讓他給我買包煙回來。
和紀若蘭瞎聊了十幾分鍾,黃瓊提着一袋子食物回來了,都是蛋糕麪包之類,還有飲料,以及我的香菸。香港的香菸,黃瓊說貴死了,稍微好點的都要一百多一包。
“一百多而已,你老闆現在錢多了,過陣子更多,所以……”紀若蘭突然閉上嘴巴,轉而道,“不說了,餓了,快給我蛋糕,我要黑色那隻,對,就那隻,還有牛奶,酸的。”
“紀若蘭你說過陣子……什麼意思?”
“沒意思,現在不是有錢的更有錢沒錢的更沒錢麼?社會風氣問題。”紀若蘭說。
我哦了一聲,沒再說話,抽我的煙!
“我看我還是回那邊吃吧,隨便給孫總帶點。”紀若蘭下牀,隨便拿了兩瓶飲料、兩塊蛋糕,飛快離開我的病房。
“她……怎麼了?”黃瓊問。
“我怎麼知道,你那麼八卦你去問她,別問我。”我毛躁道,很奇怪,我幹嘛
要對黃瓊毛躁?
黃瓊一臉冤枉。
“走了,不住了,我們去住酒店。”
“住酒店?現在嗎?”黃瓊看看時間,“現在……已經……好吧,要不要告訴……紀總一聲?”
“你愛去就去,別什麼事都問我。”
黃瓊哦了一聲出去了,他去告訴紀若蘭一聲也好,孫魔女能聽見,如果她毫無反應不聞不問,我覺得我可以安息了!如果她有反應,還關心我去留問題她還不至於那麼無情,她還是不捨,她只是因爲某些原因不得不壓抑自己的空間,把我驅逐出去。
幾分鐘後,黃瓊走回來,我問她怎麼樣,她說紀若蘭讓我們小心點。
“孫魔女呢?”
“她……讓你別回來了,不想……”
“我知道了,不用說了,我們走吧!”我就是給自己找難受,現在好了,斷了絕了釋懷了!
辦理了出院手續,離開醫院,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心情糟透了!我們盲目的走着,走了好幾條街纔看到一個比較好的酒店。和黃瓊走進去,開了個套間,香港旅業貴死了,一個套間就要兩千五人民幣一晚。
黃瓊洗完澡去睡了,我則無聊地坐在陽臺的椅子裡抽菸。想了許久,我覺得有必要給冰姑姑打個電話,於是我打了,她那邊現在才十點多,她沒睡,她接了……
“在做什麼?”我說。
“剛從外面回來,你呢?你在做什麼?哦,我不跟你說了,我要去洗澡了!”冰姑姑又準備躲我。
“盛冰,我在香港,和孫魔女。”我飛快道。
冰姑姑那邊哦了一聲,沒掛斷。
“她和紀若蘭來香港辦事,她要……把她那些生意搞上市,在香港上市。我晚上纔過來的,我知道她出了事情。”
“啊?”冰姑姑打斷我,語調很緊張,她很緊張孫魔女,“她出事情?”
“已經沒事了,我救了她,結果她和我說了一番話,她說她……以後都不想見我了,讓我以後都不要打擾她,我們就這樣算了!”我沉默了一下,然後道,“我說完了,你去洗澡吧!”
我掛斷電話,繼續抽我的煙。我幹嘛要掛電話?我不知道,說着說着我彷彿突然間有點生氣,感覺自己好像一隻皮球一樣被人踢來踢去,我還不能有意見,因爲我自己貪心,她們都有理由說這是我的錯。
是這樣嗎?
算了,不想了,睡覺去!
我好奇怪我還能睡着,而且睡到第二天下午纔起來。起來的時候我發現渾身都有點痛,我知道這是正常反應,畢竟我昨晚經歷了許多耗費體力的活動,還有打鬥,我脖子還有手指印。他媽的,當時在醫院不覺得有問題,睡了一覺之後都不想動了……
“痛麼?”剛走出客廳,坐在沙發裡的黃瓊問。
“廢話。”我說。
“你身體素質很出色了,沒有一起牀就喊痛,看步韻還能堅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