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耳朵始終聽着外面,眼看越鬧越厲害,李一飛就不得不出來了,終究是自己的戰友,李一飛也不可能看着他真的跪在一堆二代的面前,那樣不光是對嚴思龍的侮辱,更是對李一飛的侮辱,對軍人這個職業,對體內的血液的侮辱,更是對曾經的飛鷹小隊的侮辱,哪怕嚴思龍還不算真正的飛鷹小隊的隊員。
至於其他人,愛跪不跪,關李一飛什麼事,尤其像岳陽這種的,還把李一飛旁邊陪酒的女人搶走的,李一飛就更不會在乎了。
老子在乎的不是身邊陪酒女人什麼想法,在乎的是這件事情,你小子做錯了,這就是李一飛的想法。
嚴思龍聽到了李一飛的聲音,也感受到了他拍在肩膀上的那隻手,這時候,李一飛站出來,嚴思龍立刻就被感動了,這些酒桌上的朋友平時也處了好幾年了,這種時候退出,嚴思龍能理解,畢竟事關到大筆錢財的時候,不可能再談論什麼義氣不義氣的。
而李一飛站出來,嚴思龍有些意外,他也知道自己今天做的不太地道,名面上說不出什麼,但有些話,有些事,就是故意做給李一飛看的,說給他聽的,而這時候老隊長還能站出來,嚴思龍甚至羞愧的不敢轉頭看着他。
可不勸不行,嚴思龍自己已經栽了,不能再坑李一飛,他趕忙說道:“隊長,你不用管我,今天這事,我和岳陽認倒黴,不能再坑別人了。”
李一飛呵呵一笑,拍拍嚴思龍的肩膀,說道:“沒啥坑不坑的,凡事,總有一個佔理和不佔理的分別,站住理字,就別管別的,不佔理的時候,認慫也無妨。”
李一飛說的淡定,表情輕鬆,他的身材也很健壯,此時站出去,竟然給人一種,氣氛好像突然不一樣了,如果說原先帶着一份悲壯,但李一飛走出去的那一刻,氣氛好像就輕鬆了很多。
對啊,嚴思龍說過,這個老隊長非常能打的,他現在肯站出來,至少一會萬一起衝突,自己這邊也有能打的人。
嚴思龍聽到李一飛的話,好想用力點點頭,吸了吸鼻子,嚴思龍一陣感動,彷彿回到了當年,自己所在的中隊出去訓練和別的中隊比賽,自己這邊很多人掉鏈子了,李一飛和幾個人安慰自己等人的時候。
李一飛笑了下,說道:“但是佔理的時候,就不能認慫,一旦跪下去了,就難站起來了,我記得當初訓練的時候,有一句口號就是,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今天雖然不至於死,但你想想,就算聽話的跪下去了,這些年輕人就會放過你們?你能跪下去,他就能騎在你的脖子上,讓你接着磕頭,磕完頭,還會叫你當驢當馬,你說對吧?”
最後幾個字,是問對面的。
在李一飛走出來的一刻,對面就有些啞火,不知道爲什麼,好像突然間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或許是對突然冒出來的這個人的身份好奇,又或許是在等着對方出新花樣。
幾個二代竟然也沒聲了,圍在最中間,看起來最有話語權的那個被叫做大少的二代,此時也沒了聲音,他的眉毛皺起,臉上的表情糾結着,似乎是在想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李一飛的問題拋給他們,那邊的人就都看向大少,他卻半天沒反映,那些人只好等待。
岳陽還在地上跪着,他神色有些複雜,一開始就沒瞧得起李一飛,尤其嚴思龍一上來就把李一飛的底兒透給了他,所以他更不會爲了無聊的人浪費時間。
而現在,他跪下了,酒桌上的朋友退了,一直被瞧不起的李一飛卻站出來,斥責的對面沒有話說,這種反差,讓岳陽不知道該怎麼說。
嚴思龍吸了下鼻子,覺得李一飛說的沒錯,就算他也跟着跪下去了,對面那些人也未必會就此罷休,何況,對方說的是,不跪立刻就可以走,但言外之意,現在走,就算撕破臉皮,事兒就鬧大了。而下跪,對方同樣也沒說會有什麼後果,所以跪下了,也未必會就此結束。
可……對方是真有來頭的人啊,硬氣的後果,似乎更嚴重,難道要丟了官位,跑到外地去躲避麼?
身後幾個退出去的男人臉上很不自然,這種時候退出,以後可能都難和對方修好,但趨利避害,人之常情,你岳陽自己惹的麻煩,憑什麼拉着我們一起倒黴,都是有家有業的,不可能跟你一起瘋。
幾個女人表情各不同,趙一眼睛睜大一些,想着一直悶不吱聲的丘八李一飛竟然站出來了,還真是讓人意外,尤其說的這幾句話,也是很有力量,沒看那幾個跋扈的二代都不吱聲了麼。
他是要動手麼?趙一猜想着,覺得如果這會李一飛動手把對方都解決了,似乎也算是英雄了。
小花咬着牙,她和趙一的想法不同,她更期待李一飛衝動的動手,將對方的仇恨攬到身上去,這樣,嚴思龍就能少點麻煩。
其餘女人,除了那個男人站在前面的,其他女人都是看熱鬧不怕事大的,無所謂的態度。
對面經過短暫的沉默之後,幾個二代們一起看向地位最高的大少,大少盯着李一飛,皺着眉頭,似乎是在想着什
“大少?”一個二代輕輕捅了捅他的腰,低聲問道。這些二代們也有高低之分,一般像這種時候,他們也都會守着自己的身份,讓地位最高的那個人說話。
對面,李一飛也不說話了,站在嚴思龍旁邊,看着這夥來頭很大的鬧事者。
嚴思龍也挺起了胸膛,決定像李一飛所說的那樣,硬氣起來,握着拳頭,站在老隊長身邊,嚴思龍覺得體內有一股力量。
其實這嚴思龍也未必如他今天所表現出來的那麼順風順水,在那種大染缸裡工作上班,人和人之間全是算計,哪有他在部隊裡的時候過的單純簡單,比他官大的有都是,每天也都要低頭夾着尾巴做人做事。
在他不得不跪下的時候,李一飛站出來,這讓嚴思龍一下子就感動了。
場面忽然安靜了下來,對面那些人也都在看着那個大少,而對方則是在盯着李一飛看,又過了數秒,他忽然身體一顫,眼睛裡閃過一絲恐懼似的光芒,回過神來之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眼睛仍然盯着李一飛。
周圍人被他這個舉動給弄懵了,旁邊的一個二代拉住他的胳膊,低聲道:“大少,你說個話,咱們是接着幹,還是?”
“於你嗎”大少忽然罵了一句,兇狠的瞪了一眼同伴,再把視線轉回到李一飛身上,他吐氣都有些不自然了,咬着牙問道:“你叫什麼?”
對方的反映都落到李一飛的眼中,突然反常的舉動,證明這貨……認識自己所以他呵呵一笑,說道:“你覺得我叫什麼?”
大少名字叫鄭好,今年才二十歲,含着金鑰匙出生,這麼多年順風順水的也沒遇到什麼磨難,惹一些事,家裡也能擺平,但今天他感覺自己好像惹了個大麻煩,而且,靠他,甚至靠家裡都未必能擺平的那種。
如果,對面那個男人,就是他猜測的那個人,那這就是一個大麻煩了。
鄭好身體哆嗦一下,迎着李一飛平靜的目光,鄭好竟然有種渾身發冷的感覺,要知道,這可是盛夏,最熱的時候
看到鄭好的反應,兩側的小弟和二代們有些不理解,他們有些茫然的看着李一飛,感覺這個人也沒什麼特別的,怎麼鄭好的反映有點怪?
嚴思龍這邊,他本人眼睛轉了兩下,感覺到氣氛不太一樣了,一直高高在上,盛氣凌人的那些二代們好像一下子就沒了氣勢,尤其那個地位最高的,他的眼中竟然有了害怕。
毫無疑問,他是在怕老隊長,而不是怕他們這些人。
想到這裡,嚴思龍扭頭看着李一飛,發現他的表情很鎮定,或者說是自始自終就沒怎麼變過,更沒有慌亂。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嚴思龍真的以爲李一飛是普通的退伍兵,回到家鄉娶妻生子。
身後那幾個男人女人也都在看着,有的盼着打起來,有的則是祈禱不要出事。
小花就嘴脣抖動,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千萬不要出事,不然老孃這幾年就白搭了。”
趙一眨了眨眼睛,長睫毛一陣抖動,她突然覺得,自己剛纔飯桌上好像做了一件很傻的事,那就是跑到岳陽旁邊去了,而不是留在李一飛身邊,因爲此時此刻,李一飛的表現,纔是一個真正的爺們。
就在此時,對面的鄭好很用力的喊出了一個名字:“你是李一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