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重傷日子

時間過得很快,轉瞬便是一個多星期了,這一個星期時間裡,葉楓躺在牀上根本便未動過,此刻的他已經相信那老和尚並不是在騙自己,而是自己現在真的開始癱瘓了。〖 〗當知道這個現實以後,葉楓精神狀態忽然一落千丈,這對於他來說,是一種非常可怕的打擊,這種癱瘓,可能會持續一輩子,而這輩子,一切似乎都完了。後悔?是的,葉楓有些悔恨,從未如此刻這般悔恨自己做的那些事情。不過,當完全接受到這種狀態的時候,恰好是昨天。

也便是一個星期後的新一天,一隻鳥雀不知怎的,從外面朝着屋外飛了進來,落在葉楓的身邊,這無疑給忍受寂寞與心裡上痛苦折磨的葉楓一個最後的安慰。這隻小鳥,羽毛光鮮,像麻雀,卻又不像,至少麻雀沒有它那一身白毛。起初葉楓嘴中出聲,驅趕着這隻盯在自己身上的鳥雀,但是這隻鳥雀用好奇的目光看着葉楓,只是跳了跳而已,完全不怕葉楓。

“動物也有靈性,他明白你的驅趕並沒有帶着惡意,所以,他並不怕你。”當麻雀在葉楓身上呆了半天,總算不慌不忙張開翅膀飛出窗外的時候,葉楓便把這件事情告訴那個老和尚,老和尚並不覺得訝然,而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清晨,葉楓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鼻息間有些瘙癢,搖了搖腦袋,葉楓看到自己嘴前正有一隻蟲子。而令葉楓苦笑不得的是。那一隻渾身羽毛潔白的鳥雀竟雙目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神極其人性化,葉楓竟見鬼一般以爲這隻鳥雀讓自己把這隻蟲子給吞下去,這般一想,葉楓更加緊閉雙脣了,生怕這隻噁心的,帶着蠕動的蟲子會鑽進自己的嘴裡。

虎落平陽被犬欺,而此刻自己,卻比虎不如,就連一隻小鳥。都欺負自己了,葉楓不自覺便是嘆了口氣,陽光從窗外照進來,照得葉楓很舒服。窗外,鳥聲陣陣,異常令人舒暢,當然,如果這隻白色的小鳥不要盯在自己身上,用那種看小鳥的眼神看自己的話。

葉楓最終還是張開了嘴巴,狠狠一下把這隻在自己嘴角上爬的蟲子給吹了下來,他實在無法忍受這種噁心的境地,隨後那隻白色鳥雀疑惑地看了葉楓一眼,不斷地撲騰着翅膀。彷彿要飛走,但是雙腳卻紮在葉楓的被子上,完全沒有要飛走的意思。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變成這樣了,能讓我安靜下麼?”葉楓最終還是被打敗了,也不管這隻小鳥能不能聽明白,說出了這番話,只是,這次開口的時候,胸部那種疼痛感已經消失不見了。積壓在自己身上的那種讓自己喘不過氣來的感覺也消失了,這幾天的修養,他至少能夠正常說話了,除了人吃力點以外。

而當葉楓說完後,這隻鳥雀卻是疑惑地再次撲騰了翅膀。朝着窗戶外飛了過去。

“現在鳥都如那隻和尚一樣,都通了人性了?”葉楓無奈地嘆了口氣。隨後心中漸漸沉寂下來,他本想這次打完小羅漢陣以後,便回京城把該解決的事情解決而已,只是現在看來,這份願望也只能成爲腦子裡想想了,或許自己再也不能看到他們一眼了吧,誰又曾想到自己竟會躺在這個地方癱瘓呢?不過,還有一點卻是好的,那老和尚倒是每日總會給自己帶吃的,不過,也是那種清淡粥湯而已,即使如此,自己總有一天也會餓死吧。

葉楓嘗試着閉上眼睛感受着身體裡的氣,卻是發現依然毫無感覺,經脈全斷的感覺,便是這樣?除了脖子還能偶爾動下以外,其他部分便如其他人的東西一樣!呼,他輕輕呼了口氣,順着這口氣,他心情漸漸豁達開,自己脊椎骨沒有完全斷裂,這樣看來,至少自己還有恢復的希望吧?經脈斷後,雖然沒有恢復得可能,不過,如果自己能夠走動的話……

懷着這種疑惑與鬱悶的心情,葉楓進入了夢想,除了做夢與對着窗戶發呆,呼吸着外面的新鮮空氣,他實在做不了其他東西。

傍晚悄然而來,夕陽餘輝照在葉楓的臉上,老和尚推開木門進入這裡,習慣性地看了葉楓一眼,接着便如同往常一樣誦經唸佛,而葉楓總會在這個時候醒來,聽聽老和尚唸佛的聲音,他此刻有些渴望聽到人的聲音,即使佛經的聲音,他也是很想聽。

一個小時左右過後,老和尚雙手合十,宣了一聲佛語。

“小傢伙,方丈他們已經知道你現在的情況了,方丈倒是沒有說什麼。”老和尚不稱葉楓爲施主什麼的,而是稱呼葉楓爲小傢伙,他聲音平淡之中,帶着一種不可琢磨,如果按照年齡的話,葉楓也確實只能說是小傢伙,燭光亮起來,和尚緩慢地把火摺子放下來。

“方丈?”葉楓想起那個慈眉善目的方丈,不知怎的,心中產生一種動容感。

“你的心還太弱小了,或許這次教訓,會讓你變得強大起來,一個沒有任何攻擊力的人,不一定是弱者,而一個攻擊力強大的人,也不是強者,你知道什麼是強者麼?”和尚沒有與葉楓解釋什麼,而是問出了一個與對話完全無關的問題。

“是心的強大?”葉楓聽到老和尚話語中的意思,便問了出來。

“是,心的強大,現在你明白了吧,若是算起來的話,你實在算是一個弱者,不過,唯一值得肯定的是,你那強者的念頭。”和尚坐下來,望着葉楓,隨後彎腰,從矮一些的桌子上,拿起了一個盒子,盒子裡冒着少許的熱氣,打開之後,葉楓看到了兩隻饅頭。

“我懂了。不過。現在說這些,你不認爲已經太晚了麼?”葉楓心中再次生起了少許灰心之意,他長嘆一聲,搖搖頭,窗外升起了一輪明月,月光一如既往地皎潔,他自然沒有興趣欣賞月色耳。

“不晚,若你內心強大了,你便真的已經強大了,而**。僅僅是襯托內心的一絲存在而已。”老和尚笑了笑臉,拿出一個饅頭放在葉楓的牀旁邊的盒子上,葉楓現在吃東西都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吃到。葉楓晃了下腦袋。轉過頭,看到了盒子,然後速度極慢地伸出了舌頭!有的人說,舌頭是人身上最強壯的肌肉,這句話在葉楓身上完全得到了體現,葉楓舌頭形成了一個圈,然後緩緩勾上了那隻饅頭,饅頭隨後出先了一個小洞口,當葉楓縮回舌頭的時候,一片饅頭片已經不能見了。雖然看似流暢,不過這一系列動作,卻讓葉楓極爲費力。

只是,爲了活下去,葉楓沒有任何的辦法,即使眼前放着的不是饅頭,而是殘渣剩菜,葉楓估計也會伸出舌頭去舔吧?

“一個星期前,你需要我餵食,而現在。你卻完全不用我餵了,這便是一種進步,我當初見過如你一般的人,只是他們在得知自己已經癱瘓以後,便再也不吃任何東西了。畢竟對武者來說,實力與身體便是一切。”和尚看了葉楓一眼。帶着一些讚許,葉楓確實是他見過最堅強的人,葉楓雖然敢用性命去拼力量,但他比任何人都珍惜自己的生命,他是一個矛盾的人。

說話,需要舌頭,吃東西,需要舌頭,所以葉楓伸出舌頭,聽着老和尚似乎在自言自語一般唸叨着,論起心性修行,葉楓覺得這老和尚是一個得道高人。

“當你有一天明白你此時所承受的東西,完全是值得的話,或許你便明白了。”老和尚最後感慨了下,便走到了另外牀前,然後小心翼翼地把被子鋪好,躺在了牀上,下一刻,這個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葉楓能夠聽到心臟不斷跳動的聲音,他再次伸出了舌頭……

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之時,葉楓睜開了眼睛,隨後他發現昨天離開的小鳥再盯在他的被子上,與昨天不同的是,自己旁邊窗臺上,圍繞着十來只小鳥,嘰嘰喳喳地叫喚着,若不是這些叫喚聲音的話,恐怕葉楓還能睡一段時間。

“真夠煩的。”日子似乎更加難過了,那隻白鳥倒是沒和昨天一樣叼着蟲子,而是極其自然地在自己被子上跳動,瞬間嘴邊還不斷呼喚着清脆鳥聲,極爲歡快的樣子,葉楓最終還是長長嘆了口氣,對這隻小鳥,他完全生氣不起來,只能閉眼,索性不理這隻小鳥。

只是,在閉上沒多長時間,他發覺自己臉上一陣冰涼,而且一些尖尖如同小木棒一樣的東西,他睜開眼睛,看到了羽毛的屁股而且不是一隻,而是許多隻小鳥竟然膽大包天敢站在自己的臉上,拉屎?

“走開!”葉楓猛地搖搖頭,把這些鳥兒驅趕走,隨後他目光盯着自己被子旁邊的那隻白色鳥雀,始作俑者,便是這隻小鳥吧,平日裡這些鳥兒看到人便嚇得逃跑,而現在,竟完全不怕人!隨後,當自己不喊平靜下來的時候,那些鳥兒再次飛了過來,不過這次倒是沒有踩在自己的臉上,而是在自己周圍不住地徘徊,這隻用嘴在自己頭上啄啄,而那隻拉拉自己的耳朵,實在是……

葉楓終於長長地苦笑出來,日子似乎過得更加無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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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小鳥每到早晨便會來到葉楓旁邊,嘰嘰喳喳地,直到太陽落山以後,便離開,從未間斷過,起初的時候,葉楓覺得這是一種折磨,不過日子久了,他倒也漸漸習慣了,至少偶爾會覺得寂寞的感覺倒是沒有了,這或許也是一種好處,一個月的時間,葉楓覺得自己變化很大,似乎自己長胖了,本來蒼白的臉,卻也漸漸恢復了紅潤,每日受着陽光的照耀,葉楓漸漸產生了一種體悟。

那便是自然,鳥兒,花草,世界萬物,都是一種自然,平靜,平靜中帶着喧鬧,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如果要說成長的話。葉楓覺得自己心境上已經成長到了一種自然的平靜,當然,確切的說,已經被現實漸漸地磨平了棱角,把自己再放在自己與劉曉詩相遇前,他絕對會好好地與劉曉詩在一起,然後……

然後下面,葉楓發現自己想不出來了,似乎到最後,他總會有一種心虛。如果時間再來一次,自己如同劉曉詩一般再次重生的話,自己還是會走上這條老路,只是不同的是。自己心境已經被磨平,衝動已經少了許多,一個人的力量,是很難改變這個世界的,想要過得很好,你也只能適應這個世界,就如適應這個自然,自然是一種神秘莫測的力量。

葉楓漸漸開始有些明白這些力量了,在這些小鳥的歡騰活力當中,葉楓似乎會了一些簡單的鳥語。比如,那隻白色鳥雀揮揮翅膀,然後輕輕叫喚的話,那便是一種問候,每天早上出來的問候,但若是快速撲騰翅膀,言語尖銳的話,那便是它生氣了……

當門開了以後,老和尚走進來之時,並不如平常一樣帶着幾個饅頭。而是帶來了一本書。

“你其實在修煉,這一個月裡,你過了第一關,你現在擁有平和的氣息了,那麼。你便可以進入下一個層次了。”老和尚打開了那本泛着奇怪腐味的書籍,書籍的味道。讓葉楓甚至有些作嘔感,他實在不知道今天的老和尚吃錯了什麼藥,帶來這本被蟲蛀得不行的書。

“這是我們少林裡的一本內家修煉的書,你之前單單靠着一套最簡單入門的拳法便能有此實力,你的悟性便是不低,想要恢復行走的話,你最好修煉這本書上的內容。”老和尚隨後的話,無疑是給葉楓帶來了一種非常開心的事情,便連肚子很餓的感覺都消失了,恢復行走,這實在是一種非常有力的誘惑,簡直比任何東西都要吸引葉楓。

他已經不奢望自己能夠恢復以前那樣的實力了,他只希望自己能夠行走,然後走到外面感受下大自然的氣息,他實在在這間屋子裡悶了太長時間了。

“我把這本書翻開第一頁,至於第二頁你如何翻,就是你的事情了,從現在開始,我每天都會在你的窗前放兩個饅頭以及一杯水,還有一些藥,能不能活下來,便看你的事情了,小傢伙,希望你能夠創造一個奇蹟吧。”老和尚說完以後,便上牀睡覺了,當屋子裡再次陷入黑暗的時候,葉楓感受到自己心臟正在不斷地加速跳動,行走,行走,日思夜想多長時間?

葉楓發覺自己即使閉上眼睛也再難睡着了,他實在是太興奮了!不過,興奮過頭,他耳邊才響起老和尚的下半句,那便是兩個饅頭好一杯水,還有藥。值得一提的是,饅頭倒是很大的,一個饅頭倒也讓葉楓很飽了,胖也是一個原因,那麼,爲什麼自己會死?

藥,到底是什麼藥?

葉楓不自覺便思索着。

少林旁,春意漸漸昂盛,院子外,草木匆匆,方丈推門出來的時候,看到了易塵與易土兩人。

“方丈,葉施主此刻真的這輩子毀掉了麼?我聽說,他雖然創造了奇蹟,但是,他身上的經脈已經全部斷裂了……”易塵臉上的擔心卻是顯而易見,葉楓天縱奇才,當葉楓站在了一個巔峰的時候,卻如曇花一謝一般……這讓易塵很不是滋味。

“是啊,方丈,我們心中實在難以安定。”易土附和地點了點頭。

“葉施主,是毀了,或許在生死之間迷離,但是,卻也是一種新生。”

“新生?這是什麼意思?”易塵皺起眉頭,卻是驚疑不定。

“這些並不是你們所需要了解的,你們兩人聯手打不過受傷的他,現在卻不鍛鍊,而問一些與自己無關的事情?”方丈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了,化成了一種嚴肅。

“我,我們馬上就去……”兩個人臉色一變,隨後紛紛讓開了步,快速離開……

唐家內。

“一個月了,傳聞他上少林挑戰小羅漢陣,仍舊沒有什麼消息麼?”唐嫣兒不知怎的,忽然發出了連她自己都疑惑的感慨,這一個月來,她時不時地會想起葉楓,也不知道爲什麼。

“小姐,你說什麼?”唐統站在唐嫣兒後面,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只是有些感慨罷了。”唐嫣兒搖了搖頭,卻是再沒有說什麼,只是心中帶起了一種不安。

“哦。”唐統點了點頭,雖然方纔他疑問,但是他已經大概聽懂了唐嫣兒自言自語的意思了。

葉楓消失的一個月時間,雖然這裡一切都顯得平靜,但是,唐統總覺得暴風雨就要來臨了,他不敢有絲毫懈怠。

希望你能夠早點回來,否則的話,哎……

他在心中長長一嘆。

南宮家族。

南宮婉兒望着院子裡的花兒發呆,此刻院子裡的花兒開了不少,散着濃郁的香味,讓人彷彿置身於花的海洋裡一般,只是,她沒有心思欣賞這些花。她的芳心已經開始亂起來了,一個月,一個月了,自從葉楓離開後,便再也沒有他任何的消息。

她實在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心中多出了葉楓這個人的影子……

他還好麼?她不自覺便這般在問着。

“你又在想他了?”南宮婉兒猛然一驚,卻只見是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南宮天兒。

“嗯……”她點了點頭,沒有任何的猶豫,兩姐妹的關係從小便是非常不錯的,他們之間沒有什麼秘密。

“何苦呢?他沒什麼好的。”

“等你關注一個人的時候,你便明白了,天兒,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

“嗯,傻透了。”

“我知道,但是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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