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高洪明的反問，楊愛源突然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大錯誤，自己似乎太心急了。
休息室裡一片寂靜，包括楊愛在內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而看着額頭冒汗的楊愛源和沉默不語的高洪明，孫楚有些急了，想要開口替自己的老上司解釋兩句，卻不知如何開口。
孫楚心裡清楚，要說楊愛源心裡沒有窺探蓮臺飛行總隊的想法那是騙人的，但要說他想要一口吞下去那也不現實。
畢竟大家都是不是傻子，誰都知道想要養活一支一定規模的空軍有多困難。
空軍不比陸軍，別看飛機在作戰的時候威風凜凜大殺四方，幾架飛機甚至就能幹翻一個陣地，但實際上飛機在地面的時候那是非常脆弱的。
無論是飛機的保養、飛行員的訓練、日常的油耗、彈藥損耗、地勤人員的培訓等等那都是一個天文數字，更別提一架飛機動輒數十萬大洋的價格就能讓絕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否則以國民政府的財力也不會在開戰前也只能養得起不到六百架老舊型號的飛機了，而在這六百架老舊飛機裡，能作戰的也只有一半的數量。
楊愛源之所以這麼說，其本質也就是想要多爭取對這支寶貴空中力量的話語權而已，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話剛說出來，就被高洪明毫不留情的給直接懟了回來，一點面子都不給他這個副司令長官留。
看着變臉的高洪明，柳師長和平政委似乎也第一次看清這位平日裡總是笑容滿臉，豪爽大方的合作伙伴。
吃過晚飯後，年紀最大的楊愛源和柳師長已是面露疲憊之色。
一想到這裡，高洪明心中就是一凜，兵法雲驕兵必敗，如果自己真的因爲剛纔的事情而看輕了他，說不定正中了他的下懷。
看着已經恢復了平靜，正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楊愛源，高洪明突然心中一動，或許剛纔楊愛源的失態也是他有意而爲之，目的就是爲了爭取戰時那多一些的空中支援。
以前只有蓮臺民團和129師的時候，兩百多架飛機尚可應付，可現在一下多了115師近三萬的部隊和晉綏軍五個暫編師，這兩百多架飛機就顯得不夠看了。
或許是意識到如果任由這樣的氣氛再怎麼下去，雙方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友好氛圍立刻就會分崩離析，孫楚趕緊打了個哈哈。
不好意思，那是參謀們的活，作爲指揮官的他們只負責大方向就好。
“是啊是啊，萃崖老弟說得對。”楊愛源也趕緊道：“高團長你可別誤會，誰不知道飛行總隊是你的命根子啊，我剛纔就是那麼一說，絕無半點窺探的意思。”
早就和他合作多年的柳師長當然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也使了個眼色：誰讓這個副司令長官那麼沒眼力勁呢，一上來就奔着對方的命根子下手，換了誰也忍不住啊。
“老子費了那麼大的力氣賣慘，居然還不上鉤，還真是一隻小狐狸啊！”
高洪明心中暗暗升起了警惕，隨後便打起了太極，嘴裡說着一些模棱兩可的話，表面聽起來格外熱情，但實際上全都是客套話，一時間弄得楊愛源很是鬱悶。
雙方相互暗罵着同一種動物，但臉上都重新露出了笑容，又商議了部隊的一些大致方向後就各自各自回去休息了。
不過即便如此，但不少事情還是需要他們親自拍板決定，以至於一行人連晚飯都是在休息室吃的。
看到這樣的情況，高洪明便率先提出先回去休息，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一旦出現多地同時呼叫支援的時候，飛行總隊的戰時指揮權就成了重中之重，而楊愛源之所以顯得那麼有失水準，就是要爲即將參戰的五個師的晉綏軍爭取空中支援。
這麼大的一場戰役裡，所需要的空中支援數量也是非常驚人的。
“嘖嘖……這些老狐狸太狡猾了，今後和他們打交道還真的多長几個心眼，否則哪天就會吃大虧。”
我們都知道飛行總隊是你一手創建起來的，也是你的心血，這都是總所周知的，楊長官只是那麼一說，並沒有別的意思，你千萬別誤會。”
別看連臺飛行總隊的飛機數量達到了兩百多架，但一旦平攤到近十萬人的部隊中那就不夠看了。
那麼問題就來了，戰鬥一打響，到處都是地面部隊呼叫空中支援的請求，而飛機就這麼多，支援哪支部隊就成了大問題。
高洪明自然也明白楊愛源沒那個意思。
堂堂二戰區副司令長官要是連這點城府都沒有的話他也走不到今天，之所以剛纔他會說出這麼沒水準的話，其實也是一種試探。
平政委對柳師長使了個眼神，似乎在說：看到沒有，這位小老弟可不簡單啊，對着戰區副司令長官說翻臉就翻臉。
又或者自己因爲心中一軟，在日後的戰鬥中有意無意的把空中力量稍微向晉綏軍傾斜，哪怕多派幾個批次的空中支援，這樣一來晉綏軍得到的好處可就太大了。
誰都知道，收復太原是一場大規模的戰役，參戰兵力達到十多萬甚至未來不排除達到數十萬的規模。
而柳師長雖然比楊愛源小了六歲，但早年間負過好幾次傷的他身體也不是很好。
出生於光緒十二年的他今年已經56歲了，今天趕了半天的路又和一行人商議了半天，精神頭早就跟不上了。
什麼……部隊調動、駐防和進攻方向？
“高老弟啊，你別誤會。楊長官他並無惡意，他的意思是希望聯合指揮部的指揮效率能夠更簡便快捷，避免推諉扯皮的事情發生。
柳師長和平政委出了指揮部回到分配給他們的住所休息，倆人坐下後勤務兵很快爲倆人端來了茶水。
喝了幾口熱茶後，柳師長的精神好了一些。
他靠在椅子上笑着對平政委道：“看到沒有，咱們這估計原本一團和氣的氣氛就要變得勾心鬥角囉。”
平政委不在意的擺擺手：“教導員曾經說過，與天鬥其樂無窮，與人鬥其樂無窮，只要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爭鬥，大不了咱們奉陪到底嘛。”
“哈哈……你到時看得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