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田欣氣沖沖的離開了大概兩分鐘後,我聽到了敲門聲,下意識的以爲是田欣回來了,心裡一陣緊張。
但緊跟着,病房的門被打開了,我看到一個極其熟悉的面孔。激動之下,我直接從牀上跳了下來,光着腳跑了過去。
“張揚,你沒事吧?”我根本沒想到,來的人竟然是張揚。
不過張揚此時的情況看起來好像不太妙,他是坐着輪椅進來的,整個人都差點被紗布包裹成了木乃伊。
張揚見到我之後,並沒有露出跟我一樣開心和激動的表情,而是一直陰沉着臉。他甚至根本沒有搭理我的意思,讓我的熱情顯得那麼不合時宜。
我就納悶了,爲什麼今天大家都那麼不正常?我有點摸不透張揚的意圖,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不管我到底是在醫院待了多久,我都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什麼都沒做過。我想不出他爲何會給我甩臉色,難道是因爲以前的事?
仔細想想,那晚我們的行動整體來說,還算是比較成功的,最大限度的消滅了控屍蟲,而且傷亡率極低。
張揚可以說是因爲我才受了這麼重的傷,但我也算是救了他一命,我相信在這方面,他不會跟我計較。
想來想去,我們最大的損失就是田建軍和袁叔離奇失蹤了。張揚不會是跟田欣一樣,把田建軍失蹤的事怪在我頭上吧?
是,當時田建軍失蹤的時候,我確實就在現場。沒能發現一些有用的線索,我也很自責。
可是田建軍失蹤又不是我的錯,也不是我把他怎麼樣,犯得着都怪在我身上麼?他們擔心田建軍,我還擔心袁叔呢,我比他們更想找到一些線索。
沉默良久之後,張揚冷哼了一聲,問道:“剛纔田欣是從你房間跑出去的?”
本來我都已經醞釀好了情緒,如果張揚對我興師問罪,我有足夠的解釋,可以理直氣壯的告訴他那件事不能全怪我。
但是我完全沒想到,張揚會問了我這麼一句,我頓時就心虛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剛纔我和田欣吵架的事,張揚都知道了?
這不對啊,就算張揚問的是這件事,我又有什麼可心虛的?我又沒做錯什麼,是田欣太過分了,簡直跟瘋了一樣。
“沒錯,她是從我房間跑出去的。其實我們倆……”我頓了頓,準備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解釋清楚。
不管怎麼說,田欣都是個女孩子,跟她爭吵我很容易被輿論譴責。看張揚這樣子,肯定以爲是我欺負田欣了,我不解釋清楚不行。
張揚並沒有要聽我解釋的意思,直接擺了擺手,打斷了我的話:“別跟我囉嗦,沒用。你是男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這麼欺負一個小女孩,到哪都沒理!”
尼瑪,我真想一口老血吐在張揚臉上,他是鐵了心認爲我欺負田欣了?而且田欣什麼時候像個小女孩了,她分明是個彪悍的女漢子!
“不是,張揚,你能不能別那麼武斷?我有沒有理,你聽我說完再判斷!”我壓抑住自己的情緒,認真的說道。
張揚又冷哼了一聲:“你有理?你有什麼理?我可是親眼看到她哭着跑走了,有你這麼欺負人的麼?”
“什麼?哭着離開的?你……你不是眼花了吧?”張揚的這句話,像是一盆冷水,又把我剛培養好的情緒給澆滅了。
田欣之前確實是哭過,不過那是因爲擔心她爸爸才哭的。後來吼我的時候,她兇着呢,可沒一點要哭的意思。
“眼花?田欣哭成那樣,整個醫院的人都看到了。陳帆,你說你,大老爺們的,怎麼做的事這麼沒意思?”張揚是真的生氣了。
我有種百口莫辯的感覺,一個女孩子哭哭啼啼的從我房間離開了,這種事確實很難解釋清楚。
“陳帆,做人得有良心!田欣辛辛苦苦照顧了你一個多星期,你不好好感謝人家,還把人家氣哭,像話麼?”
“沒錯,田欣她爸是不在這。但你不要以爲這樣就可以隨便欺負她,我們那幫兄弟,都會把田欣當成親人來照顧!想欺負她,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張揚真把自己當成正義維護者了,絮絮叨叨的跟我囉嗦了一堆大道理,甚至還玩起了威脅。
他甚至說什麼,如果我再欺負田欣,他就算是坐着輪椅,也來跟我拼命。我們倆以後,連兄弟都沒得做。
我真是欲哭無淚,苦着臉解釋道:“我真的沒有欺負她,她哭是因爲擔心她爸爸。而且她在醫院照顧我,也是爲了讓我趕緊醒,問我知不知道她爸爸的下落。”
張揚聽到我的辯解,非但沒有冷靜下來,反而更加憤怒的瞪了我一眼:“我怎麼就認識了你這麼個混蛋玩意?沒良心,真是沒良心啊!”
說着說着,張揚真的做出一副要跟我拼命的架勢,完全不顧他身上綁着的繃帶和打的石膏。
我哪敢跟他打啊,就算被他打,我也提心吊膽,擔心他的傷勢更嚴重。幸虧在這個時候,一羣護士從外面衝了進來。
我趕緊讓護士把張揚推回自己的病房,臨走的時候,張揚還罵罵咧咧的,說我是沒良心的白眼狼,以前都看錯我了。
他的聲音迴響在醫院的走廊中,無數病人和醫生,都像看熱鬧一樣的盯着我們,搞的我尷尬無比,趕緊關上了病房的門。
“你怎麼起來了?趕緊躺下,不能亂動!”小護士去而復返,帶來的還有個中年醫生。
這應該是來幫我檢查的,剛纔田欣在的時候,就想叫醫生來幫我檢查。不過後來發生一系列的事情,我們都忘了這一茬。
其實不用檢查,我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是什麼狀況。我搖了搖頭,拒絕道:“我現在已經康復了,不需要檢查,你們去忙自己的吧。”
這會我的心情很亂,沒精力配合他們做那些毫無意義的檢查。我甚至想給自己算一卦,看看自己今天是不是犯什麼忌諱。
“不行,你女朋友臨走的時候交代過,一定要幫你檢查。”小護士不顧我的反對,強行讓我躺回牀上。
我整個人都是懵逼的,過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你剛纔說什麼?我女朋友?”
“是啊,就是田警官,她很關心你的。這些天都是她一直在照顧你,對你特別貼心。”說話間,小護士已經把各種儀器幫我準備好。
在病房裡只是做一個簡單的檢查,聽小護士的意思,接下來我還要去做各種大型檢查。她還詢問我要不要把“女朋友”叫回來,陪我一塊去檢查。
我有些尷尬,紅着臉,支支吾吾道:“你……你們都誤會了,其實她不是我女朋友。”
小護士嘆了口氣:“我知道,你肯定是和田警官吵架了吧?剛纔我們都看到了,其實呢,情侶之間吵架是很正常的。”
“不是……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樣!”我正準備解釋,醫生突然拿了個奇怪的東西,塞進了我的嘴裡。
小護士似乎根本沒有聽我說些什麼,自顧自的勸道:“我和我男朋友也經常吵架,但是情侶之間哪有隔夜仇啊。回頭你給田警官道個歉,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我能看得出來,田警官是真的很愛你,只要一有時間,就來陪着你。她經常會坐在病牀前跟你說話,很多次我都見到她哭的很傷心。”
“在你情況最危險的那兩天,田警官急壞了,整夜陪在你身邊。因爲你的事,她還跟你朋友吵了一架。”
“不過說起來,你那個朋友也太不靠譜了。當時你的心跳都快停了,醫生也給你下病危,田警官哭着求我們主任一定要救救你。”
“在你那種情況下,你那個叫什麼小白的朋友,竟然還跟沒事人一樣,在病房裡抽菸。田警官氣壞了,當場就跟他吵了一架,把他趕走了。”
醫生已經把那個奇怪的儀器從我嘴裡拿了出去,做完檢查後,說了一堆拗口的醫學名字,大意就是我現在恢復的很好,但還需要再做進一步的檢查。
我安靜的躺在牀上,根本沒有仔細聽醫生說些什麼,滿腦子都是小護士的那些話。我似乎能夠清晰的在腦海中,勾勒出田欣坐在我病牀前哭的很傷心的樣子。
那些畫面,都不是夢,而是真實發生過的。從小護士的口中得知這些細節之後,再想起剛纔跟張揚之間的爭吵,我很內疚,完全沒有了辯解的心思。
怪不得張揚會那麼生氣,還罵我是沒良心的白眼狼。從他的角度看來,田欣那麼辛苦那麼用心的照顧我,我醒來後非但不感激,還把她氣哭了,確實很沒良心。
我現在的心情十分矛盾,想找到田欣,好好跟她道謝。可是我又有些害怕她,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道個歉都能罵我那麼久,我還怎麼敢去道謝?
更重要的是,我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田欣。她爲什麼會對我那麼好,如果只是爲了等我醒來詢問田建軍的下落,應該不至於那麼用心照顧我吧?
小護士說她是我的女朋友,我在解釋的時候,爲什麼心裡還有一絲竊喜?我對她,又是什麼樣的感情?
腦海中田欣的身影越來越清晰,這會我完全想不起她蠻橫不講理的一面,只記得她在深夜裡守在我的牀前,哭的梨花帶雨的模樣。
這樣的田欣,很漂亮,讓我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