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吃過飯,程曉羽也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對他來說這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插曲。如果不是因爲紀芸芸是紀老師的親戚,他是半分閒事都不會多管。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人生軌跡,而走什麼樣的路很大程度都是由性格決定的。就算今天他看見了,並阻止了對紀芸芸可能發生的傷害,但他覺得他實在沒有資格這麼做,他並不是紀芸芸什麼人。況且該發生的遲早都會發生,而他也許只是別人生命裡的小小的障礙物,根本無力改變他們人生的方向。
雖說紀芸芸也算是楚楚動人的天生尤物,但對於擁有四十多年閱歷的自己來說也沒有多致命的誘惑。他也不太喜歡女文青,而這個年紀的小女生大半都是女文青,憧憬着浪漫與唯美,絲毫不會懂得愛情是種多麼複雜的事情,遠遠不像詩歌小說裡面那樣精彩動人。
程曉羽回到自己的書房繼續昨天晚上沒完成的工作,還有大量繁瑣的編曲、錄入旋律和編輯聲音等等工作等着他完成。當一段完整的音樂呈現在大家耳邊的時候,或許只是短短的幾分鐘,但對於作者們來說卻要付出無數的心血。
一首歌從寫出來到錄出來要經歷無數道工序,編曲工作尤其複雜,現代編曲不僅要求作者有豐富的編曲經驗,紮實的樂理功底,更要有廣闊的視野和對樂器獨樹一幟的理解。可以說歌唱者只是完成了整個歌曲表達的最後一個環節和最容易的一個環節,但在整個音樂鏈條上卻是收益最大的。
在前世音樂製作人在音樂工作中越來越受到重視,而眼下卻還只是一個屬於演唱者的世界。程曉羽也不知道自己還想不想做一個明星,但現在他更想做一個製作人。他由衷的喜歡沉迷在一件事情裡的持續快感和與世無爭的心無旁騖。做完這首歌的編曲,他馬上又產生了一個新的想法,又開始寫新的譜子。假如前面的曲子能順利的排完達到預期的效果,他想還加點別東西在裡面,讓整個表演更加豐富。
第二天上學去,程曉羽又是頂着個熊貓眼去的,看來熊貓俠這個外號是甩不掉了,但總比猥瑣哥好吧,程曉羽自我安慰的想到。
蘇虞兮和程曉羽依舊是活在兩個世界的人,像兩根無限接近卻又並行的直線,儘管離得那麼近,卻又隔得無限遠,除非將生活如同白紙一樣摺疊起來,否則看來是不會有交匯的可能。
蘇虞兮也知道程曉羽和李礫偉打賭的事情,但她卻不看好她這個哥哥,雖然那天那首《天空之城》她非常喜歡,但演奏難度實在太低,她後面也在網上查過這首曲子的譜子,卻沒有找到任何信息,她也思索過會不會是程曉羽寫的曲子,但總覺得可能性不太大,畢竟這個不學無術的哥哥給她的印象實太差,而且對音樂沒有虔誠的熱愛,對生活沒有深刻的感悟是不可能寫出那樣的曲子的。她一向不喜歡那種把音樂作爲墊腳石或者敲門磚的人,對她來說音樂是信仰而不是賺錢的工具,音樂是分享與傾述而不是炫耀與煎熬。
程曉羽也沒有刻意的想要去努力改變這個冷若冰霜的妹妹對他的感官。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他這樣想的。順其自然就好了,他也是這樣做的。
日子在忙碌的時候尤其過的飛快,程曉羽像上緊了發條的鐘表,上課,下課,做操,上課,午休,吃飯,上課,放學,排練,回家,編曲。整個生活嚴謹而規律,沒有絲毫偏差。而排練的結果也出乎他意料的滿意。三個人越來越默契,表演越來越成熟。
在燈火森林打工的黃勇從偶爾去地下室加水,到後面搞完衛生就呆在地下室聽程曉羽他們練歌,趕都趕不走,儼然已經是他們樂團的第一個粉絲,並且聽了幾天同一首歌絲毫都不覺得膩。
後來連燈火森林的老闆聽了黃勇的極力推薦都來看他們排練了。燈火森林的老闆是陳浩然的哥哥陳景隆,他對夏莎沫的演唱讚賞有加,對這首曲子更是愛不釋手,並希望程曉羽他們能在酒吧演出,但被程曉羽拒絕了,就目前來說學習對他們而言纔是第一位的。陳景隆到也沒詢問過詞曲作者,因爲他從來沒有想過這是一個高中生的作品,當然從一定程度上來說他的想法是沒錯的。
程曉羽也被這個問題困擾過,對他來說這首歌,是在自己的記憶裡抄襲不存在的作品,他如果不寫出來,對於這個世界來說,這首歌就可能永遠不會出現,那按道理來說他就應該是這首曲子的作者,但是這些音樂確實又不是自己完整創作的,不應該應該屬於自己。他因爲這件事情無比的糾結,甚至沒有辦法坦然的告訴別人這首歌是我的作品。在迷茫的時候,他也只能自我安慰,他只是剽竊了屬於上帝的音樂,拿來和世人分享,這是無比文雅的事情,而不應該受到道德的譴責。
在這首難度很高的歌,他們這個小小的樂團能夠完美駕馭的時候,在加一首曲子接在後面也提上了程曉羽的排練日程。眼見學校選拔就在明天了,他也不緊張。對他來說他只在乎元旦匯演能取得多大的震撼,而明天的選拔只是無足輕重的小事。而他的團隊成員也跟他一樣,似乎對明天的選撥毫不關心,三個神經線條異常粗大的人,甚至沒有爲明天的選撥多討論一句,就各自按時按點的回家了。
在這期間高三(2)班還發生過一個小插曲,隔壁的班花,高三的級花,紀芸芸曾來班上找一個叫雷鋒的胖子,結果沒人認識。當時正好是程曉羽和王鷗去廁所娛樂時間,所以說兩人沒能碰到。紀芸芸又去了另幾個班依然沒找到雷鋒。她又不能找小姨問,害怕小姨知道那天的事情。努力了幾個課間休息,那天那個有趣的胖子彷彿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一般渺無音訊,紀芸芸只得暫時作罷。想到只要在一個學校總會遇到,紀芸芸內心竟隱隱有些期待。只是這樣的微妙的情緒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下意識的認爲我只是想還那個胖子買cd的錢而已。
到了25號這天,對有些人來說過的有些漫長,比如班長李礫偉。對有些人來說過的比較正常,比如程曉羽,對有些人來說則過的太快了,比如王鷗。
這個時候的華夏並沒有前世某國過聖誕節的瘋狂與盛大,甚至大部分人都不認識耶穌這個人。前世的程曉羽也曾對國人爲一個毫不相干的洋人慶祝生日感到無比的莫名其妙,但那個世界就是那樣的不可理喻,一羣沒有宗教信仰的人卻對過一個宗教節日趨之若鶩。或許有人會辯解,我們只是在平安夜祈求一個平安給自己家人朋友一些祝福。其實他們只是在湊熱鬧,國人愛湊熱鬧,這就是一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傳統,而這個華夏也不能免俗。
舉行元旦匯演節目選拔的復旦附中小禮堂眼下就被人擠的水泄不通。就連風紀會冷酷無情的執法者都應對不了這些無處宣泄的熱情。
程曉羽、夏莎沫和陳浩然三個人就百無聊賴的坐在演員區,看臺上正在上演的節目。京劇《長阪坡》又叫《單騎救主》中的一段。其中唱趙雲的正是高二(3)班的校草孫子豪,底下孫子豪的簇擁尖叫聲響起一片一片。孫子豪也算是唱的有板有眼,但也只能說是表現平平。
而藝術標準相對來說非常高的樂團三人組看了一會高中生節目覺得相當的無聊,於是開始各幹各的。陳浩然帶着耳機在聽爵士鼓演奏,夏莎沫在認真的看數學習題,程曉羽靠在椅子上呼呼大睡。這三個人在一羣花枝招展,抹粉施脂的鶯鶯燕燕裡真是跟外星人一樣引人注目。大部分人看着這個特立獨行的組合,覺得這三個人估計是來完成任務的,目標就是被淘汰,估計連排練都沒這麼排練。雖然只是節目選拔,但除了這三個神經粗大的社交恐懼患者,其他參選節目都還是認真的做了準備,換上了演出的服裝,畫了精緻的妝容,就算要被淘汰,也要展現出自己的風采纔對。
參選節目大部分都是舞蹈,戲曲偶爾能看到小品和相聲,樂器演奏也不多,大多數是獨奏,唱歌就更是鳳毛菱角了,就2個唱民歌的。程曉羽他們上臺的時間比較靠後,倒數第三個。所以三個人也是有恃無恐的繼續幹自己的事,睡自己的覺。絲毫沒有被周圍的緊張氣氛所影響。
直到紀芸芸班的節目上臺,臺下又是無數的嚎叫聲響成一片。紀芸芸班上跳的新疆舞,幾個小姑娘一水的露出了盈盈可握的小蠻腰,頭上頂着鑲嵌着亮片的維吾爾小帽,臉上戴着紅色的面紗,手上套了無數的金屬手鐲,紅色蕾絲裹胸配着維吾爾長裙。端的是風情無限,光這扮相就勝過了前面的節目一大截。尤其是紀芸芸在前面的時候,下面的狼嚎聲都出來了,掀起了一個不小的**。再後來就沒什麼令大家熱血沸騰的節目了。隨着要上臺的節目越來越少,小禮堂的人也越來越少。畢竟選拔結果也不是當場宣佈,很多人表演完就走了,並沒有很多人願意看到最後。
終於當紀昕宣佈第27組高三(2)班上臺的時候,三個人就這樣隨隨便便的上場了。等到三個人站到臺上,就只能互相瞧着乾瞪眼。程曉羽一瞧光溜溜的舞臺頭都大了,拿起麥克風問道“紀老師,這樂器呢?”剎那間臺下爲數不多的人就笑的東倒西歪。
紀昕更是沒好氣“你表演節目,還要老師幫你準備樂器?趕緊下來看能不能借的到。下一組高一(5)班的上去表演。”
程曉羽原本以爲學校什麼都有的,所以就這麼來學校了,而陳浩然更是想都想過要帶樂器這回事情。沒想到學校不光爵士鼓沒有,連電子琴都沒有。程曉羽心急火燎的到處在禮堂竄都沒有發現一件能用的上的樂器。就連原來他在小禮堂幫合唱團伴奏用的風琴都被人擡的不見蹤影。
等到最後一組表演完,所有人跟紀昕道了再見。程曉羽都只能唉聲嘆氣的說天要亡我。
紀昕一邊整理關於演出的資料一邊問“怎麼回事,什麼準備都沒有做?”
程曉羽也知道換個老師說不定就要他們滾出去了,低聲道“都是我的錯,我不知道學校沒樂器的?”
紀昕是真喜歡這個貌不驚人的小胖子,也沒多責怪“那你們準備了什麼節目?”
“夏莎沫唱歌,我和陳浩然伴奏。”
“那現在叫夏莎沫清唱吧。”紀昕望着夏莎沫說到。
夏莎沫卻沒有開口,擡頭望向程曉羽。程曉羽看紀昕沒什麼火氣立刻油了起來“紀老師清唱可能沒什麼效果,要不您花點時間去我們平時排練的地方指導指導,沒多遠就在復旦大學那邊。”程曉羽說完臉上還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紀昕瞧他這表情氣不打一處來,又忍不住笑了“就你敢這麼要求老師。”
程曉羽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紀老師是因爲您對待音樂有嚴謹的要求我們纔敢這麼說的,真沒膽子敷衍您,但您去了包您滿意,不滿意包退貨。”
紀昕指了指程曉羽道“你呀,等下我要不滿意,我看你怎麼收場。”
程曉羽見紀昕願意去也是喜出望外,忙對紀昕“紀老師,咱雖然做事不太靠譜,但對待音樂的態度可是嚴肅認真的,從來不打馬虎眼,要不然夏莎沫和陳浩然會跟我組一隊嘛。”
紀昕瞧了瞧夏莎沫和陳浩然卻發現這兩人對程曉羽不是一般的認同,尤其是夏莎沫眼睛裡還有崇拜。紀昕突然對他們的節目有了不少的期待,心想這三個奇葩,組合在一起能表演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