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垂柳隨風搖曳的堤岸,並排而行的白靜和章怡,享受着這份遠離城市喧鬧的片刻寧靜。雖說兩人的臉上,都帶着淡然的笑容,但在這份笑容的背後,總能嗅到那若有若無的異樣情緒。
近二十米的路程裡,兩人誰也沒有開口再說什麼,剛纔的那份嬉笑,未有真正衝破兩人之間,內心的芥蒂。在同時喜歡上一個男人後,她們之間的關係,本就顯得很是尷尬,但在尷尬之餘,更有着幾分說不出的共鳴。
“章姐,我總覺得你在我們面前,太過於小心翼翼了。就譬如剛剛我所說的,你很有心!而你很是敏感的糾正。這讓我覺得,很不真實!”突然開口的白靜,使得章怡不禁側頭望向對方,聽完她這一番話後,笑容更加真摯的章怡,笑着說道:
“這跟我的性格有關。過於追求完美的表現!其實吧,我自己心裡也清楚,這樣的表現,源自於內心的不自信。你別笑,我真的不自信,特別是在跟中磊獨處的時候,這種感覺很是強烈!”聽到章怡這話的白靜,先是一愣,隨後微微搖了搖頭,喃喃道:
“如果你都不自信了,那我們還有什麼優點可言?”兩人共同在岸邊的一處木凳前落座。望着那被大燈映射的河面,泛起了盪漾的水花,章怡若有所思的說道:
“在我剛出道的時候,婆婆曾給我講過這樣一則故事:一個人揣着一根牛毛就說擁有一頭牛,那是吹牛;有一頭牛展示一頭牛,那是坦然;有九頭牛把每頭都拉出來溜一遍,那是炫耀。
有九頭牛才露一毛,那叫低調;有個養牛場硬是假裝沒見過牛毛,那是城府太深。吹牛令人同情,坦然使人親近,炫耀惹人反感,低調讓人誠服,城府予人距離!”說完這話的章怡,不禁扭頭望向身旁,早已看向自己的白靜,後者輕聲說道:
“正是因爲你的低調,纔會讓我們誠服,也是你的坦然,才讓我們親近!相較而言,在陳淑媛身上,我們感受最多的則是城府!”聽到這話的章怡,笑容顯得更加的嫣然,喃喃的回答道:
“所在的位置不同,表現也就不同!如果我坐在她的位置上,也一定會這樣。她也是被大環境逼出來的!家裡需要她這樣的掌舵人,而我的作用,便是從中調節!爲此,她被孤立,我被擁簇。
其實她比我們每一個人都難,單就這次老太君壽宴而言,她所做出的讓步,不單單是在格局上,更是心理上。
習慣了發號施令的老太君,雖然用相當隱晦的表述方式,讓她妥協。但我能感覺到,她內心的無助和彷徨。
我坐過她的位置,所以我懂她!話題扯遠了,本來出來,就是圖個好心情,一牽扯到這,心裡都怪不舒坦的!怎麼說呢,要怪就只能怪肖勝太無恥。你說呢?”章怡的話,引得白靜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笑過後的白靜,望向河面,在章怡還未扭頭之際,再次突然開口道:
“章姐,從一個女人的角度,你是怎麼看待親情和愛情。”白靜,今晚的問題都顯得很突兀,而且話題也都很‘沉重’,這是章怡根本‘始料未及’的事情。
“這個話題的層次,有些大吧?一個人,有着一個人的感悟,或多或少都有着現實中,不可避免的因素,影響着我們的判斷。這我不好說……今天你是怎麼了?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沒什麼,就是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我想要另一個視角,來爲自己解惑罷了。可你卻給了我一個等於沒說的答案。”聽到這話的章怡,先是一愣,隨後捂嘴‘咯咯’的輕笑了兩聲,在收起笑聲後,意味深長的回答道:
“女兒問爸爸,什麼是愛情,爸爸說:愛情就是爸爸什麼都沒有,媽媽依然嫁給了爸爸。女兒又問那什麼是親情呢?爸爸說:親情就是媽媽絕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人。
女兒又問媽媽什麼是愛情,媽媽說,愛情就是爸爸什麼都有了依然愛媽媽。女兒接着問什麼是親情,媽媽說,親情就是爸爸絕不會讓你嫁給一個什麼都有卻不愛你的人。”說完這些,章怡扭過頭望向身邊的白靜,發現此時的她,早已淚眼朦朧。
“怎麼了?今天的你,怎麼這麼多愁善感?我只是替你分析了第三視角里,親情和愛情之間的必然聯繫和矛盾點。你怎麼……”略顯‘不知所措’的章怡,一連問出了幾個‘怎麼了?’,很顯然,她對眼前這個要強且也經歷過太多大風大浪的女人,現在的表現,很是費解!按理說,到了她們這個年齡,應該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緒。除非遇到,一些催化着他情緒激進的事情。
“沒什麼,只是聽完這句話,我才發現,在我的生命中,愛情是無悔的!無論我有沒有,做過多少不堪的事情來,他總是抱以寬容的笑容。輕聲告訴我:沒事,一切有我!反觀我的親情:則成爲了他們,牟取地位和利益的媒介。
不會去考慮我的感受,而是一味強調着她的不如意。藉此,來達到她所要的目的。媽,你聽到了嗎,這就是你所謂的疼我,爲我好!可又做了些什麼?生我,養我,待我懂事之後,毫不留情的拋棄我。
而現在,爲了你所謂的下半輩子幸福,再來利用我。媽,我很想知道,我在你心中,到底佔了個什麼樣的位置。”當章怡不知所云的聽完白靜這番話後,不禁順着她的目光投向了隔壁木凳上的那道黑影。
此時,坐在隔壁木凳上的黑影,緩緩起身,碎步朝着白靜和章怡所坐的木凳前走來。當章怡順着幽暗的路燈,看清對方的長相後,不禁詫異的望着身邊的白靜。既然她母親來赫蘭鎮了,怎麼就不領進家,白靜可是幾女中爲數不多,被留在納蘭家過夜的女人。地位不說崇然,但最起碼深得老爺子和老太君喜歡和器重。
但隨即又一聯想到白靜曾經的身份,內心猛然一驚的章怡,望向身邊穩坐釣魚臺,但早已淚流滿面的白靜。難道……
就在章怡內心有一種不詳預兆之際,在其身後浮現出了兩道晃動的身影!他們所處的位置,剛好制約了章怡和白靜可能離開的方向,也就是說,她們兩人被包圍了!
下意識想要按動手上的警報設施,可當章怡剛有異動,已經走到白靜身邊的白母,微笑的對其說道:
“這位應該是赫赫有名的章怡,章總吧?久仰大名,你一手創辦的中磊集團,至今仍聲名遠揚。被譽爲肖諸葛最有力的接班人,可現實確實,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一個黃毛丫頭佔了本屬於你的位置。我替你很不平!還有,我讓小靜引你到這,肯定做足了工作,你的警報信號是傳不出去的。”
當章怡聽完白母這番話後,瞪大雙眸的章怡不禁望向身邊的白靜,此時不敢望向對方的白靜,目光晶瑩的盯向河面。
度過先期的驚愕和緊張,見慣了大風大浪的章怡,緩緩起身,表情依舊燦爛的回答道:
“如果我們是以其他方式見面的話,我肯定會先喊你一聲伯母,然後對你恭謹有加。說真的,白阿姨,你的挑撥離間真的很劣質。
我覺得陳淑媛現在做的很好,從內心來講,我也不是特別羨慕她!我更享受現在的生活,被一羣姐妹擁簇着。對嗎白靜!”在說這話時,章怡單手拍在了白靜肩膀上,前者能明顯感覺到她香肩的聳動。
“你是個聰明的女人,但聰明的女人卻讓我很不放心。我瞭解我們家小靜,她是個孝順的孩子,絕不會因爲你的三言兩語,就會改變立場。
還有,你是在等救援人員嗎?抱歉,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現在應該是在二十公里外,調查另外一起突發的交通事故。”聽到對方這話的章怡,恍然大悟。
就在肖勝接嬌嬌回來的時候,被一羣可疑的本地派跟蹤,前者偷樑換柱的成功歸來,讓老劉繼續監控那些人,看來……
“對,你沒有猜錯,那起交通事故,就是爲了把你身邊爲數不多的保鏢吸引開來,好給予白靜邀你出來,但無人知曉的事實。
身懷六甲,還是納蘭中磊,哦不應該說是兵王‘臉譜’的兒子,納蘭家第四代的第一個男孩,我想他的存在意義肯定不一般吧?”聽到這話的白靜,猛然站起了身,怒瞪着身邊的白母,聲線冷冽的對其說道:
“媽,禍不及家人!你說讓我把章怡約出來,僅僅是爲了想從她嘴裡套出一些信息,可現在你這是在做什麼?”望着眼前自家姑娘,那激進的表情,伸出右手就準備去撫摸她臉譜的白母,輕聲柔和的說道:
“小靜,我這樣做,只是爲了增大籌碼罷了。我保證只要你按照我的意思去做,我絕不會傷她一點,包括她肚裡的孩子。知道嗎,我這也是爲你好,萬一明天的行動敗露了,你若想離開這裡,通過正常手段顯然不行,有她在,納蘭家的人不會對你怎麼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