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族

這裡,埋葬着很多很多的人,他們都爲了自己的信念,自己的未來而奮鬥,但是最後他們卻都只擁有了一小塊墓地,然後就別無他物。

很奇妙的是,這裡很多埋葬的人,殺死他們的兇手或是他們的夙敵,就在來掃墓的人羣中,默默地掃着其他的墓碑,這應該說是天底下最大的諷刺了吧。

鄭和看看林玄的墓地,接着就很隨意地瞥了國安局的古云一眼,看了看埋葬在低下的蘇宇,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嘲弄的微笑。他很清楚,不論是蘇宇還是林玄,他們早就已經屍骨無存,他們的墳墓裡面埋葬的不過是他們的物品罷了。

至於陳乃衡,王冉還有劉晉的屍體,則是葉世羽當初專門從以前的國安局廢墟中帶出來的,但是都已經支離破碎,看不清楚原來的樣子了。

說真的,現在他有點明白爲什麼當初蘇宇會這樣的憎恨自己了,但是……鄭和是一個永遠不會承認自己錯誤的自信到極點的男子。

蘇宇和林玄的墓碑立在墓場裡面,幾乎是親手殺死他們的葛鈔和張小西則是默默地跪在林玄的墓前。

高謙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十字墓碑,發出一聲長長地嘆息,然後他就不由自主地轉過身,看看站在林玄墓前的葉世羽以及站在劉表目前的王明道。高謙知道,埋在自己身前墓林中的那些綠黨士兵們,有很大一部分就是死於葉世羽和王明道之手。

這真是,諷刺……但是,已經這樣了,天下就是天下,硬要說什麼的話,真的就沒有意思了。抱着這樣的想法,高謙只有輕輕地抱着自己的女兒,然後嘆息。

“我決定了,在離開東土之前,我一定要讓家族,脫離國安局的勢力。”藍幽明淡淡地說道,“你……怎麼看呢?哥哥?”

藍幽圖狠狠地吐出一口氣,看看站在身前數十米處沉默地看着墓碑的王彬,他擡起手來指着面前沉痛的的人們,淡淡地說道:“看,你看到了嗎?這樣的沉痛……這就是國安局……如果說我現在脫離的話,我會覺得自己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混賬。”

藍幽明點了一下頭:“但是,如果就這樣放任生育自己的家族不管的話,你難道不會覺得自己更加沒有良心嗎?”

“家族,和國家,到底哪一個最重要?”藍幽圖淡淡地說道,“先有大家,然後纔有小家,這個是小孩子都應該懂得的禮義廉恥。”

“恩,沒錯,正因爲是小孩子纔會懂得的禮儀,所以說,我們大人不會管這個……”藍幽明冷冷地說道,“所謂的禮義廉恥,是要將自己身上所謂的高尚情操操出來給天下人看看,說的好聽點是信譽天下,說的直接點就是爲了名譽不擇手段。”

“哈哈,有意思,沒有想到我現在居然和一個家族的叛徒在談論這個話題,而且你這個家族的叛逆者居然還奉勸我應該最終效忠於家族。”藍幽圖冷笑一聲。

“非正常人類事務所的二代所長,你知道嗎?”藍幽明突然似乎轉化了一個話題,他默默地看着遠處的趙風,淡淡地說道。

“趙風?怎麼了?”

藍幽明淡淡地說道:“趙風的父親,就是現任的皇畿警備局的局長趙傑,看上去似乎是風光無限……但是當初,在事務所剛剛發跡,趙風他們還前途未卜的時候,還是一個小隊長的趙傑,爲了自己的兒子,動用了很多很多的實權,爲他行了很多很多的方便。”

藍幽圖點點頭:“你說這個,有什麼意思?趙傑這樣的行爲,在我看來,是應該鄙夷的……爲了自己的兒子,而做出這樣的舉動……”

“什麼警察不警察的!在當警察之前,我是一個人!是一個父親!是他媽的兒子的爸爸!虎毒尚不食子,難道我做了警察就連一隻禽獸都不如了?!”藍幽明淡淡地說道,“這是當初趙傑說的話……說起來這個還是劉淇講給我的故事,當劉淇給我講完了趙風的這個故事之後,我就開始沉思,然後本來對家族一直都抱着不好態度的我,突然就發現自己不應該這個樣子。”

“不應該這個樣子?”藍幽圖好奇地擡起頭,看看自己的堂弟,一時間覺得看不透他,“不管你說什麼……總之,我個人認爲,家族的利益必須屈服於國家,這樣是對的。”

“國家?政府?”藍幽明冷笑一聲,“在我看來,政府,和黑道並沒有任何的差別,都是佔着一塊地盤,有着自己的幫規和打手,收着保護費維持幫內生計。”

“國家……其實就是黑道?”藍幽圖一時間懵了,他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一點點。

“沒錯,在本質上,沒有區別,都是養着一羣打手,佔着一塊地方,然後就這樣伸手要錢……沒有區別的。”藍幽明笑笑,“這樣說,政府其實就這這塊大大的地盤上,最大的黑道。然後和別的黑道有貿易往來……這叫國國交往,剩下的之類之類的我就不說了。”

“你這……你這簡直就是大逆不道的。”藍幽圖冷冷地說道。

“其實我並不是第一個發現這一點的人。”藍幽明淡淡地說道,“其實很多的網遊中,都暗示着這樣的事實……玩家組建的一個個幫派,最後成爲國家……這分明就是在暗示着,其實幫派到了頂級,就是國家……本質上,基本沒有什麼差別。”

“精彩。”陳強不知道什麼時候到了藍家兄弟的身前,看着兩長俊秀美麗的面龐,這個正太軍長面無表情地說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長篇大論的,要我說,其實就一句話……這個國度比我要強,所以我只有替他賣命。這個世界的本質,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

“不要說本質,本質不好。”王彬站在陳強的身後,用複雜的眼神看着藍幽明,“這個世界本來其實就是一個骯髒的糞坑,只不過愚民們都在一個大便的裡面,有布格擋着,所以並沒有感受到什麼不適應,你要是一語道出本質,就等於把這個遮羞布遮去了……這樣不好,很不好。”

“我不管不好不好,這些事情是我以後要思考的,我現在要思考的,只有一件事情。”藍幽明看着陳強和王彬,說道,“我和我哥哥,會退出國安局,而且,藍家將會獨立。藍幽容那個傢伙喪家辱族,但是我和藍幽圖不會犯這樣的錯誤。”

“有意思,看來你是去了一趟崑崙,然後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古云冷笑着說道。

“藍。”藍幽明淡淡地說道,“我要光復的是藍家,所以說你根本沒有必要和我強調自己姓什麼……我要是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話,我也就不會光復藍家了……你說話根本就沒有什麼邏輯的,哎……大家最起碼要講道理嘛。”

“你!”古云怒喝一聲,就要上去教訓藍幽明,但是站在他身邊的陳強輕輕拉住他,淡淡地說道,“在死者的墓前,不要這樣。”

古云立刻強行壓抑住自己的怒火,雙眼緊盯着藍幽明,還有站在藍幽明身邊的藍幽圖。

“藍幽明,”陳強一面緩緩地說着,一面整理着自己的思緒,“我知道,你對於藍家的遭遇,比較同情,我也知道,或許你在這次的崑崙之旅中,終於瞭解了很多東西。但是,我希望你自己真正明白你在幹什麼,你必須明白……儘管你們家族或許有多麼強硬,或許在你看來很好很強大,但是在國家的機器面前……”

“機器?”藍幽明冷笑一聲,“機器,也是要有人造出來,不是嗎?”

“藍幽明……你一定要做這麼絕?”陳強的聲音帶着點點的怒意,在張正宇戰死之後,陳強的情緒一直都比較壓抑,現在他終於有點壓不住了。

“絕?我將來可能還會做的更加絕,你想不相信呢?”藍幽明淡淡地說道。

“你要知道……你可不是一個無事一身輕的人……”古云陰測測地說道,“想要背叛國家的組織,你就要有失去一些事情的覺悟……”

“哦,關於這個問題……你居然這樣就問出來了,這讓我比較震驚。”藍幽明似乎滿不在乎地淡淡地說道。這樣的說辭讓站在他身前的古云不由地一戰,然後問了一聲:“什麼?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國家就是這樣了吧,對待所謂的叛徒不行的時候,就拿他最親近的親人家人開刀……哦,當然是光明正大地誣陷加暗算了。”藍幽明冷笑一聲說道,“但是呢,我的老婆們,都會跟着我去西界的……如果你們有這個能力可以在教廷的保護下傷害到她們的話,我相信我們藍家也不回這樣就脫離國安局了。再說說我父母……恩,說到這裡,我就比較詫異了,是不是國安局最近幾天實力增加的太厲害了,你們覺得你們能夠給我的父親大人,造成哪怕一毫克的威脅?還是說你們決定調整個皇畿軍區的軍隊……算了,這個就不說了,根本就不是一個等級的。”

藍幽明說到這裡,冷笑了一聲,看了看啞口無言的幾個人,繼續說道:“所以說,我就比較好奇呀,你們既威脅不了我……又威脅不了我的家人……你們,除了乖乖地接受我的條件之外,還能幹什麼呢?再說了,我的條件並沒有多麼的不講理,藍家本來就是我和藍幽圖的家族,我們讓他擺脫你們,有什麼錯誤嗎?”

“你……你這分明就是強詞奪理!”陳強終於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惡狠狠地瞪着藍幽明,雙拳死死地握起來,看這架勢就好像他隨時準備上前殺了藍幽明一樣。

“強詞奪理?沒有呀,我怎麼會做這樣的事情呢?”藍幽明冷笑着說道,“大家講道理嘛,你們說,是不是?”說到這裡,藍幽明轉過身,對着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他身邊的幾個事務所的成員說道。

“對呀,你們國安局未免太霸道了,藍家明明就不想要成爲你們的附庸,你們這樣的行爲,和那個美麗的國度有什麼區別?”張小西淡淡地說道。

溫文爾雅的葛鈔則是冷冷地說道:“你們國安局就算是想要搞霸權的話,那也要先保證自己是這片大地上最強大的力量再說。”

陳強感覺自己的肺都要氣炸了,他死死地看着面前的一個個人,看着他們的一張張面孔,這個秀氣的小男生,現在很想要哭,但是他強行忍住了。他想要就這樣氣昏過去,然後將一切的身後事都交給魔,但是他不希望這裡血流成河……因爲魔是一個除了殺人之後,什麼都不會幹的混賬傢伙。

“你們……不要干涉我們國安局的內務!”陳強怒吼一聲,然後他對着張小西就叫了起來,“你這個混賬**犯,你們事務所纔是在搞霸權吧?!”

“對呀。”張小西臉都不紅地說道,“我們就是在搞霸權,所以呢?”

“我@#%#¥……#¥%……”陳強在這一瞬間,對張小西的臉皮厚度,報以無上敬意,“你們……你們……你們這分明是欺負人。”

“對呀,你真聰明。”葛鈔淡淡地說道,“繼承了乃父的風範。”

“請不要拿死者開玩笑。”聽到葛鈔的話,陳強馬上收起了表情,淡淡地說道。

葛鈔冷笑一聲:“我們說,你們還是放棄藍家吧,不然的話,我們不會看着藍家就這樣成爲你們的附庸的,畢竟這也是東土的武學……那個名門。”

陳強轉過身,看看站在自己身後的王彬還有古云,再看看對面黑壓壓的一羣人,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將屈辱與憤怒都嚥了下去:“你們會後悔的……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張小西冷笑一聲:“你這句話,最好當着羽哥的面說,(他轉頭看了看站在遠處盯着墓碑的葉世羽)不然的話,他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沒有人,敢威脅我們事務所。我迫切地希望你幹事情事前,好好想想自己,想想自己的未來,想想自己的前景……對你有好處的。”

“我們走!”陳強怒喝一聲,轉身就走,古云則是惡狠狠地瞪了眼前的幾個人一眼之後,又跳過很多人,用想要殺人的眼神死瞪了鄭和一眼,轉身離開,不過鄭和卻連一個眼角都沒有給他。畢竟,他還不配。

王彬則是神色複雜地看看藍幽明和藍幽圖,這對堂兄弟,都是自己一手推薦進國安局的,但是讓他無法想象的是,這兩個人最後就這樣選擇了叛逃……難道說,自己真的這樣沒用嗎?自己的眼神,真的就這樣差嗎?

似乎看到了王彬的痛苦,藍幽明輕聲說道:“彬彬……真的對不起了,我沒有針對你們的意思,我也沒有摒棄國安局。”

“哦。”王彬說道,然後他問了一句,“那麼……爲什麼?”

“每一個人,都有一個家族……”藍幽明淡淡地說道,“儘管說,我的家族,讓我心寒……但是這畢竟是我的家族,我就有責任將他整理成爲真正的家族,然後將它應該賦予的精神和東西,賦予給下一代,我要教給他們什麼是愛,什麼是家人,什麼纔是判定人和人的標準……我不希望自己的家族是一個沒有愛心沒有主權的傀儡之所,除了家人間的暗算,無聊的評定手段還有對外面的卑屈之外,就無法教給孩子們別的東西了。”

西界的聖子殿下淡淡地說道:“這,不是家族,而是學校……可悲的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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