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的下牀,樓下一陣米香散來,走廊裡老式吊鐘的指針指在七點整上,納蘭老爺子住的房間門還沒開,大冰山鶯鶯抱着把狹長的武士刀面無表情坐在門口的沙發上假寐,趙辰的出現並沒有讓她睜眼。
下樓,花生煮了粥,哼着小曲悠然自得,後面的游泳池在巨大玻璃幕牆之下安寧如同鏡面,趙辰跟花生問了聲早,脫掉睡衣,走到後面一下就扎進游泳池裡,冰涼的水帶給五官前所未有的刺激,現在他急需靜下心來好好想想,理清很多繁瑣的線路,否則只會越來越亂。
大約半小時後,鶯鶯護着納蘭老人下了樓,花生十分諂媚的端茶遞水,盛好了粥,在一邊死皮賴臉蹭着鶯鶯說話,納蘭博只是笑着嚐了口散發着清香的蓮子粥,不痛不癢的誇讚一句:“手藝不錯。”
花生摸摸光頭毫無廉恥地笑道“那是,咱三歲就開始在竈上折騰了,這廚藝沒話說的。”
渾身溼漉漉的趙辰披着浴巾,笑罵道:“和尚你丫的不吹牛能死啊。”
花生很不要臉的拍拍很有點料的胸脯道:“這都實打實的本事,沒半點水分啊。”
納蘭博突然打斷道:“靖城那邊還有點要緊事處理,等會兒就走,今天你就自個去雞鳴寺後山,小辰你從這邊有條上山的小路過去就能碰到陳半仙,還有,花生,你最好別跟着。”
花生滿口答應道:“成,俺是老實人。”
鶯鶯凜冽一笑,道:“自討苦吃。”也不知道所指何意。
趙辰沒有多問,老爺子火急火燎的自然是有他的事要做,不可能總守在自己這麼個小輩身上,紫涵、碧痕已是他給自己的最大禮物,這人情大概是趙辰這輩子欠的最大的了。
“這朱雀山莊地處隱蔽,不是小貓小狗能鬧騰的地方,在這安心住着,等你媽媽來接你再說,有空多去和我那老友接觸接觸,多多益善。”納蘭博的話,趙辰一字不差的記着,那該死的殺手組織,想想就咬牙切齒啊……
老人和鶯鶯吃完早飯好不停留,走的一點都不拖泥帶水,趙辰給幾個死黨發了條短信,大概是說率先到南京體驗下六朝古都風采,連夜就過來了,不用找自己,最後加了句,勿回。
但短信剛發完,還是立馬接收到了好幾條,秦大小姐回的最快,還特麼是語音的,那嫵媚妖嬈的聲音叫囂着:“小辰辰,在南京等着妾身啊,開好房,咱們大戰個三天三夜。”
一邊花生聽着咧嘴一笑,道:“別墅送的不冤。”趙辰只能翻翻白眼,手機一扔也沒回復,另外幾條短信更是看都沒看。
樓上兩女一夜過後太過疲倦,趙辰也不忍心喊醒他們,自己有屬xing轉化,耐力實屬坑爹,一夜沒睡還生龍活虎的,拎出一套休閒衣服,半分鐘穿好,一雙破舊鞋,跟花生大喊了聲:“好好看家。”便雙手cha在褲腰帶,吊兒郎當哼着《最炫民族風》出了門。
清晨,遠處的樹林似乎還瀰漫着一層霧氣,空氣清新,蜿蜒的道路連綴着零星的幾座別墅,趙辰尋思着這寫山嶺裡肯定有些暗崗之類的,能在這邊擁有一套別墅的人非富即貴,安全xing必須要保證,指不定在那顆大樹的葉叢裡就藏着個狙擊手呢。
老爺子的話總是信得過,也沒調整屬xing,找到一條山路,還挺隱蔽,在林子裡只露出一點長滿青苔的臺階,這翻山越嶺的,趙辰也就權當鍛鍊……
修改屬xing令趙辰有足夠的資本,但
是誰也不會嫌自己更強大,屬xing轉化的基礎來自於本身的屬xing,這需要不斷的鍛鍊,也是趙辰必須努力的原因。
山路坎坷,對於從小跟着爺爺,每天都跑個十幾二十公里的趙辰來說並非難事。
沿途風景不錯,只可惜錯過了櫻花盛開的季節,來年三月一定要來看看……
翻過一座小山,這臺階顯然久未有人踏足,雜草叢生,走着卻別有一番意境。
趙辰心態很平和,邊走邊想到了很多東西,開學在即,這陳半仙見着了,有必要去看看周芷若,這丫頭快要中考了,每天可是愁眉苦臉的,想想趙辰便有點溫暖……
這個名字還是他給取的,在周睿泰和楊素當年從孤兒院領回那如同一株狗尾巴草的小女孩的時候,多少人生若止如初見,沒由來的趙辰頓生感慨,長長嘆了口氣。
在趙辰剛出門之後,房裡的花和尚立馬一口灌下大碗稀粥,來不及擦嘴,就跟了出去,本身就是個擅長跟蹤和反跟蹤的高手,跟了老半天,趙辰到也沒有發現。
花生顯然沒有把納蘭老人的話當回事,心想這荒山野嶺的,就算沒有殺手,碰到個豺狼虎豹也不行啊,要是趙辰出了點事,趙騰黃非把他皮給剝了不可,更何況,趙辰本來就對他脾xing,跟上來也純屬情理之中。
趙辰邊走邊嘀咕着:“爺爺說金陵是我命中註定之地,會遇到貴人,莫非就是這個陳半仙麼……”
趙龍圖當年研究風水相學,也算精通了,走南闖北這麼多年忽悠了不少人,而趙辰打心眼又佩服,從小就被迷了魂,這會兒自然想的要多,但趙辰心裡坦蕩蕩啊,誰有了特殊能力沒點底氣是不可能的,在這六朝古都恣意縱橫,不混出個人模狗樣來還真對不住這一身本事。
幾個死黨考的地方距離很近,秦大小姐在南大、朱驍在江蘇大學、何夢楊成績向來不堪入目,進了南工程,還有一個後來聚會才特別聊得來的初中青澀校花衛青梅高考失利,跟何夢楊成了校友,陳慶之去了武漢的軍校,符合他的惜字如金的性格,不知道多年後他肩上能扛幾根槓幾顆星了。
喬繡眉這丫頭是市裡的文科狀元,本來想進南大的,被趙辰罵了一頓最後填了北大,那時趙辰就說:“以後跟人說起來,我妹是北大的,那時倍兒有面子啊,好好學別給哥丟臉。”
喬繡眉那清純丫頭就這麼給趙辰忽悠去了北京,或許四年下來能夠真正獨立吧。
沈月荇提到的那個她呢,走着走着又想到,彷彿夢魘般揮之不去,或許是命運吧,她離趙辰的距離是最近的,就在皇家工業大學旁邊的皇家審計學院,只是早就形同陌路,怎麼就放不下牽掛?
行至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雞鳴寺的後山遠遠看有一個小湖落在中央,旁邊有個亭子,亭子裡自然有人,於是趙辰就想到了這句詩,今個雲氣很重,變幻多端,擱玄幻小說裡這該叫天生異象,當然趙辰沒想這麼多。
看見那亭子,估摸着就是納蘭博說的那個了,趙辰撒腿子就往那狂奔,順便挪了點屬xing到敏捷上,那叫一風馳電掣,跑到亭子下方纔急促的換了幾口氣,也沒急着說話。
亭子裡一身休閒白襯衫的中年人弄個三七分,閉着眼睛似乎是悠然自得聽着鳥叫,手裡只有個魚竿,卻沒有見到餌,趙辰走近了一看,那澄澈透明的水裡鉤子也是直的,不由納悶,這貨是在學姜太公麼?
“大叔,你
這直鉤釣魚,午飯可沒着落了啊。”趙辰冷不丁來了一句。
趙辰尋思這貨絕對是陳半仙,這眉目清朗還真有點道骨仙風的味道,只是比想象中年輕得多,不過眼角有點皺紋,頭髮卻是全黑。
“你不就是條大魚麼。”陳半仙的回答並沒有讓趙辰意外,這套話好像是姜子牙那類大忽悠都會說的。
趙辰笑道:“可是你這沒餌,我未必上鉤啊。”
“那來條鯉魚怎麼樣,你看那頭荷花下的如何。”陳半仙的手指纖長,這麼一指一言,彷彿那鯉魚已是囊中之物一般。
趙辰剎那來了興趣:“這倒是個好餌,對胃口。”陳半仙瞬間在他心中就成了一個妙人。
陳半仙這才堪堪睜眼,之前那一指,又怎會知道那有一條鯉魚呢?
“那就來個好餌!”陳半仙猛一收杆,這竹製的魚竿帶着那直鉤拉出一串水花,銀色的線條閃耀在朝陽下,幾滴水珠中映出了彩虹。
動作太快,導致趙辰都有點看不清陳半仙究竟是如何動作的,只覺得那竹竿便如同幻影般一閃而過,一拍水面,兩道浪花朝兩邊避開,波紋迅速的傳遞,直鉤迅速環繞纏到竹竿上!
剛剛落水,陳半仙手腕發力,又是一挑,飛出來的不是通紅的鯉魚,卻是一個黑通通的東西,趙辰定睛一看,原來是隻手掌大小的王八!
這還沒完,陳半仙單手轉動竹竿,上面的細線微微鬆動,朝着王八的方向又是反向旋轉幾下,那王八竟然就這麼被牢牢的綁住,微微彎曲的竹竿在他手中穩如泰山!
自始至終,陳半仙都保持着巋然不動的坐姿,只動了一條手,但這其中包括眼力,力氣,巧勁等等的掌握是何等爐火純青!
趙辰心中的震撼無疑附加,即便是自己在如何的轉換屬xing,想要做到這等地步,沒個十年八年也決計辦不到,但對陳半仙來說卻彷彿是翻手之間,再尋常不過,就是那份氣度都足以讓人感到差距。
盛名之下無虛士,剎那間,趙辰感到自己走的路或許還很長,很長……
“這王八可是好東西啊,比鯉魚好的多,命硬,不嬌貴,做人就要像王八,該王八蛋的時候別小氣,該王霸的時候也別掖着,這王八就是給你的見面禮,好好養着,它或許就是你的氣數!”陳半仙三言兩語道破天機,趙辰仔細聽着,內心頓時波瀾壯闊。
陳半仙收了竹竿,王八直朝着趙辰飛來,小趙同志反應也不慢,伸手就抓住這王八的殼,面朝自己的臉。
古代,龜殼能占卜兇吉,這紋路頗爲講究,暗合陰陽八卦之道,有時也是祥物,趙龍圖在趙辰小時候也有講過,眼前的這龜殼紋路鮮明,清晰旺達,乃大祥,這陳半仙眼力真準,之前自己還真沒見到這麼一隻。
這隻王八倒是不怕生,伸出了頭盯着趙辰猛瞧,那綠豆大的眼睛滴溜溜轉着還挺有靈性。
陳半仙隨手將魚竿扔在一邊,轉過身來,朝着趙辰笑笑道:“取個名字?”
趙辰擺弄了下這個不怕生的王八,最後淡淡說了聲:“平安。”這是爺爺對他的希望……
陳半仙臉上笑容不退,只不過面部表情肌肉微微抽動,趙辰沒有發現而已。
只見這位年輕大叔從口袋裡抽出一支專門用來雕刻的筆,不由分說便在龜殼的正中央刻上了“平安”二字。
平安眨了眨眼睛,依舊看着趙辰,似乎是相識多年的朋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