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視線,全體齊刷刷轉向,追隨冉冉上升的無極刀。
這柄刀,是爲了戰場殺敵所鑄,沉重無比。秦霜月沒有武功,剛纔這一擲,耗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無極刀歪歪斜斜地飛着,看它的目的地,正在對峙雙方的中部。如果哪方奪到,就可以搶佔先機!
陳無道和柳生樵默契無比,兩人同時出手,由柳生樵負責阻攔林羽鴻,另一人飛身搶奪。
近了,更近了!眼看陳無道已經接近無極刀,林羽鴻忽然足底發力,暗勁從涌泉穴噴薄而出。
“轟!”整座聽鬆閣陡然間劇震,所有人心頭一顫。
林羽鴻雙腳連踢,就像史上最強的拆遷辦,將一塊塊松木地板鏟飛。不計其數的碎木塊,如強弓勁弩一般,四散射去!
隨着地板飛出,林羽鴻雙拳齊發,在空中連擊十餘次。那些被擊中的木塊陡然變速,精準無比地奔向對手的要害!
此時陳無道的手指,已經觸碰到了空中的刀柄,只要再過片刻,就能牢牢握在手中。只可惜,林羽鴻是不會給他機會的。
萬般無奈之下,陳無道只得撤手自保,連閃帶躲,將蘊含着林羽鴻勁力的木塊,一一避過。
柳生樵也揮動*,大吼着:“半月斬、迎風斬!”耍出一輪輪刀影,格擋飛向他的暗器。
空中的無極刀緩緩墜下,正落在一隻強健有力的手中。林羽鴻長刀橫握,斜指陳無道、柳生樵。
“哈哈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們的祭日。看我的——血戰八式!”
傲骨如山、傲氣如海、山河破碎、五嶽崩塌、血肉長城、力挽狂瀾。
這六招刀法連綿施展,凌厲的刀光如雪片紛飛,將聽鬆閣中央部位,全部籠罩在一片厲芒之中。
陳無道和柳生樵只覺得遍體生寒,面對林羽鴻狂風驟雨般的攻擊,完全失去抵抗的信心。只有拼命躲閃招架,落敗身死是遲早的事。
見林羽鴻已經佔盡上風,秦霜月揮舞拳頭,興致勃勃地叫囂:“好樣的,給我砍死這兩個反骨仔!哇哈哈,誰敢背叛江城世家聯盟,統統幹掉!”
聽見秦霜月的話,世家子弟全體變色,心中暗想:“這是殺雞駭猴,在警告我們嗎?”
上官雲終於按捺不住,總不能看着剛收的小弟,被人活活砍死吧?要是那樣,今後誰還願意投靠自己?
一聲斷喝:“住手!”
“住你個毛!”林羽鴻哈哈大笑,揮出最後一刀:“第七式,城廓依舊!”
漫天的刀光瞬間收斂無蹤,化作一道霓虹般的白練,直奔兩人而去!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柳生樵總算不愧家族教誨,終於拋開一切。嘴裡一聲怪吼:“噬鬼斬!”身子不退反進,手中*長驅直入,揮灑出點點寒芒,和林羽鴻展開生死對決!
而陳無道卻被死亡的恐懼,徹底壓垮了鬥志,整個身子就地一倒,骨碌碌向場外滾去。
場上只剩下柳生樵孤零零一人,雙刀交錯,林羽鴻手腕翻轉,刀背一磕*,順勢橫掠而過。
“嗤——”柳生樵頓時目光呆滯,雙眼瞳孔渙散。
“噹啷啷”*滑落在地,柳生樵的脖頸上,顯出一抹鮮豔的血痕。*微動,似乎想說什麼,卻沒發出聲音,身子一軟,緩緩倒下。
陳無道趴在地上,身子瑟瑟發抖,呆呆地看着死不瞑目的柳生樵。
他自小受長輩教導,見過無數血腥場面。曾親手處置家族叛徒,也曾血戰擂臺,至死不退,最終反敗爲勝。
從沒想過,自己竟然會有臨陣脫逃,丟下同伴的這一天!
望着手持長刀、仰首向天,宛若神祗的林羽鴻,陳無道肝膽俱碎,心中一片寒意。
“他……他太可怕了,我就算再勤修苦練,也根本不可能戰勝。只有等叔祖回來,讓他老人家親自出手!”
上官雲面沉似水,林羽鴻的天資和修爲,遠遠超出他的想象。最讓他嫉恨的是,自己單戀多年,奉爲仙子的韓映雪,竟然也對這小子另眼相看。
一聲冷哼:“切磋較量,本是以武會友,點到爲止。你卻連施殺招,可見性情兇殘。我出聲阻攔,你還不知進退,是否不把我上官世家放在眼裡!”
林羽鴻見上官雲目光閃爍、信口栽贓,早猜中他的心思,懶得出聲反駁,純屬浪費口水。
“哼,你要戰,那便戰,囉嗦什麼!”
秦霜月卻不肯吃虧,陰陽怪氣道:“嘖嘖,動不動拿上官世家嚇人,你算老幾啊!一個庶子出身的旁系支脈,也能代表上官家麼?”
林羽鴻裝作很好奇的樣子,在一旁搭腔:“月兒,什麼叫庶子啊?”
“呵呵,就是說,他媽不是人家明媒正娶的老婆,是小三啥的。”
林羽鴻立刻顯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來如此,月兒真是學識淵博,佩服佩服。”
上官雲本想激怒林羽鴻,讓他主動跟自己對決,可沒想到這兩個狗男女,一唱一和,張口閉口“庶子”,“小三”,句句誅心!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罵娘”,這件事上官雲心中永遠的痛。他之所以從小刻苦用功,做事不擇手段,就是想立下大功,進入上官家嫡系的族譜!
上官雲再也按捺不住,厲吼一聲,揮掌拍向林羽鴻:“受死吧!”
讓人最意外的事發生了,一直站在洪天賜身後,默默不語的斷魂槍董鈞,突然出手,將上官雲擋住!
“上官公子,請留步。是非曲直,我們都親眼目睹,莫非你以爲,我江城無人麼?”
上官雲目露兇光,惡狠狠地瞪着董鈞,臉上陰晴不定。
兩人對峙良久,忽聽一聲女子的嬌笑:“今天有幸,既聽到了九霄仙樂般的琴聲,又見識到一場精彩絕倫的比試,可謂不虛此行。各位,映雪小姐忽感不適,我陪她入內休息,你們請自便。”
說着,宋風華攙起韓映雪,一手攬上她的腰肢,一手牽住她的皓腕,強行將她帶走。
衆人明白,這是要下逐客令。立刻三五成羣,一溜煙地跑了。雖然他們很好奇,待會將要發生什麼,但心裡知道,這種熱鬧還是少看爲妙。
上官雲左右權衡了一陣,最終還是一甩袍袖,轉身而去。
林羽鴻向董均點點頭:“謝了前輩,有空一起喝茶吃烤串。”說着摘下襯衣上的一顆鈕釦扔過去:“今天欠你個人情,今後只要開口,我一定盡力而爲!”
說罷,一手拎着無極刀,一手牽着秦霜月,邁步出門。
林羽鴻這種豪邁灑脫的行徑,讓董鈞看得眼前一亮,小心翼翼地將鈕釦收入囊中。接着好像啥事沒發生似的,回到洪天賜的身後,繼續當門神。
洪天賜聲音裡充滿怒火,低聲喝問:“你在做什麼!”
董鈞淡淡道:“沒什麼,只是武者的本分。”
“你知不知道,這麼做,他們會以爲是洪家的意思!”
“少主,我此舉正是爲了洪家着想。如果老太爺在這,他也會讓我這麼做。”
“你!”洪天賜低吼一聲,不再說話,眼中卻露出寒芒,心中暗想:“動不動拿老太爺出來壓我,好一個狗奴才!”
董鈞望着洪天賜的背影,輕輕搖了搖頭,心裡思緒紛亂,“唉——古人總說,富不過三代,果真如此麼?”
在梅園會所的內室,宋風華安置好嘟着小嘴的韓映雪,來到了一所古樸典雅的書房。
嫵媚一笑:“韓叔叔,有麻煩了。我們千算萬算,卻沒顧及到映雪的心思,看來小丫頭思春了。”
在房內,那寬大的花梨木書桌旁,站着一個身材健碩、滿臉憨厚,目露精光的胖子,正是韓映雪的老爸,韓雄。
韓雄不動聲色。將手一揮,桌上的青瓷茶杯陡然傾翻,橙黃色的茶水流得到處都是。
看着驚詫莫名的宋風華,韓雄擡手一指:“你看,茶水裝在杯中,蓋上蓋子,看似高深莫測。但是,我只要把它打翻,就可以一目瞭然!”
見宋風華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態,韓雄接着淡淡笑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世間事千頭萬緒,豈能盡在掌握?我們不用刻意追求,只需順其自然,到時候稍加引導即可。”
宋風華聽得連連點頭,又說道:“還有那個上官雲,就是純傻X,廢物一個!”
“其實天下沒有真正的廢物,只要懂得利用,即使是一張衛生紙,也有它的用處。”
“嘻嘻,韓叔叔真是老辣。不如我們秉燭夜談,風華還有許多東西,要向叔叔請教。”
“哈哈哈,秉燭夜談之後,要不要同牀共枕呢?”
“叔叔,你真壞!”
不提梅園內室,兩位男女的忘年之戀。在會所外,林羽鴻昂首挺胸,和秦霜月並肩而行,回到車上之後,他將無極刀隨手一扔,立刻攤倒在座椅上。
秦霜月有過一次經歷,知道這傢伙現在是銀樣鑞槍頭,指望不上。此地不可久留,連忙發動車子,加速離開。
回到春風街之後,已經是入夜時分,秦霜月瞅瞅副駕駛,林羽鴻依然身子綿軟,一副嬌弱無力的樣子。
大小姐眼珠一轉,來了主意。將車子開到街心公園小廣場,某個人跡罕至的陰暗角落,停車熄火,關閉發動機,鎖死車窗。
在橘黃色的燈光下,秦霜月長髮披散,洋洋得意,好像一隻偷雞成功的小狐狸。
“壞小子,竟敢在大庭廣衆之下,吃我的嫩豆腐。現在,你的報應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