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魔君顧曜聽到顧淵說“尚有意念存在天地之間這話”的時候,他那血紅的眸中,瞬間就盛滿了絕望和恐慌,看到魔君顧曜這副模樣,我心中不忍,因爲我知道,此時,他心裡一定疼到了極致,安陵溪僅存的那一點意念,是被他親手打散,這樣,他應該是更沒有活下去的力氣了吧。
“顧長風,你快點收手吧!”我站在顧長風的身後,輕輕拉了一下他鑲着精緻的金絲的袖口,那金絲在他的袖口纏繞成***花的模樣,但是此時,我感覺不到絲毫的喜氣,只是覺得悲涼,“顧長風,我見過你母親了,她很愛很愛你父親,她不希望你爲她報仇,她只想,你好好地活着。”
顧長風緩緩轉身,“暖暖,你說的是真的?母親爲何那麼傻,她被顧曜害得那麼慘,爲何還這般維護他!”
“顧長風,你先放手,你父親和你母親之間誤會太多,可不管怎麼說,他們是深愛着對方的,所以顧長風,你不可以殺死你父親!”我以爲顧長風已經被我說動,誰知,顧長風卻沒有絲毫要鬆開黃金劍的意思,他死死地盯着魔君顧曜,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凝結成冰凌,“一命償一命,不管他們之間有怎樣的誤會,他殺死了我母親,就該償命!顧曜,你,該死!”說着,顧長風猛地將黃金劍從顧曜手中拔出,他那如星子一般璀璨的眸,此時只剩下冰寒與狠絕,他身形如魅,快速地就再次將黃金劍刺向了魔君顧曜,方纔的那一劍,已經將魔君顧曜重創,鮮紅的血液,將顧曜胸前的衣衫染溼,只是因爲他穿着一身的黑衣,纔看上去沒有那般的明顯。
魔君顧曜臉上沒有絲毫的哀傷,他看着顧長風,脣角含笑,有一絲說不出的釋然,那副模樣,看得我不禁心酸,魔君一直都愛着安陵溪,甚至比他自己想象的還要愛,親手殺死自己最愛之人,該是一種怎樣的絕望!其實,很多時候,死並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對於很多人,一個人孤寂地活着,纔是最最絕望。
“長風侄兒,你不能傷害大哥!”顧淵護在魔君顧曜面前,他不能傷害顧長風,但是又不願意讓顧長風傷到顧曜,只能以身子爲顧曜擋下這一劍。
“阿淵,閃開!”魔君顧曜自然是不願意顧淵代他去死,但是方纔顧長風那一劍大大地上了他的元氣,他竟是無法將顧淵揮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黃金劍離顧淵的胸口越來越近。顧長風沒有想到顧淵會這麼不要命地替魔君顧曜擋這一劍,不禁微怔,但是攻勢已經發出,很難就這樣收回,再加上顧長風方纔用了十成十的力氣,一擊斃命!
眼見的黃金劍就要沒入顧淵的胸口,我心中緊張到了極點,我知道,顧長風雖然向來和顧曜不和,但是顧長風和顧淵這個小叔叔之間的感情卻是極好的,顧淵將我帶來魔界,其實也是想要撮合我和顧長風,若是顧長風就這樣殺了顧淵,他定會後悔一輩子!
“不!”焦急而又帶着幾分決絕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我還未從震驚中抽出神來,就見馮婧如同一隻折翼的蝴蝶一般緩緩地墜落到了地上。顧淵震驚得睜大了眼睛,因爲太過震驚,他都忘記了去接住馮婧,我不敢置信地看着這一切,馮婧果真是腦袋抽筋了,她竟然爲顧淵擋了這一劍!
“馮婧!”顧淵回過神來之後,快速蹲在地上,他緊緊地將馮婧抱在懷中,可此時馮婧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小婧,你怎麼樣?!”我急忙衝到馮婧身邊,馮婧的脣微微顫抖着,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要撫摸顧淵的臉,但似乎是想到了些什麼,她終究是收回了手,她轉過臉看着我,脣角帶着悽然卻又滿足的笑意,“暖暖,你這個傻瓜,哭什麼!顧淵沒事,我很開心,很開心……”
“馮婧,你這個傻子,你都受傷了你還開心,你開心你妹啊!”我用力拭去眼角的淚水,又氣又急地對着馮婧吼道。戀愛中的女人,真是不可理喻,馮婧她怎麼就那麼傻,顧淵那麼折磨她,她竟然還願意爲顧淵去死,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死心眼的女人啊!
“暖暖,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開心……”鮮紅的血液,順着馮婧的胸口蔓延開來,如同一朵浸泡妖紅的曼珠沙華,這般說着,她忍不住輕輕咳了一下,脣角的鮮紅再也控制不住,肆意綻放。
“馮婧,你撐着點,我現在就帶你去看魔醫!你一定不會有事的!”顧淵眉頭緊鎖,不顧婚禮上的爭鬥,抱着馮婧穿過重重人海,就快速往外面走去。
我看着顧淵抱着馮婧的背影,忍不住就想要追上去,但是想到顧長風和魔君顧曜之間的誤會還沒有消除,我終究是沒有跟上去。
“鳳曦,你快去看看小婧怎麼樣了!”見鳳曦也是滿臉的焦急,我急忙這般對着鳳曦說道,聽到我這麼說,鳳曦微微愣了一下,急忙緊隨顧淵的身影往外面跑去。
“顧長風,收手吧,你和魔君自相殘殺,只會讓親者痛仇者快!”顧長風刺傷了馮婧,眸中也流露出愧疚之色,我拉住顧長風的胳膊,焦急地勸阻道。
魔君對自己胸口的傷恍若未覺,他從高高的黃金座椅上走下,偉岸的身軀,如同勁鬆一般屹立在顧長風面前,他看着顧長風,微微勾脣,“長風,的確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子,我害死了你母親,還阻礙了你的幸福,長風,你想要殺我,也是應該的。”或許是太過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的緣故吧,今日魔君說話的時候,竟然忘記了自稱本座,而是稱之爲我,他此時眸光含笑,雖然寂寥,紅眸之中卻有一種稱之爲父愛的光芒流露,這一刻,魔君看上去,終於有些像是一位父親。
魔君顧曜伸出手,他輕輕拍了拍顧長風的肩膀,此時,顧長風眸中依舊是冰寒一片,但是他卻並沒有將劍再刺向魔君,我想,顧長風也一定在猶豫,畢竟,父子之間的血緣關係,是怎麼都無法斬斷的。
“長風,不管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罷,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害死了你母親。如果,如果人生可以重來,我寧願從來都不曾與你母親相見,那樣,她就不用經受那麼多的苦痛和折磨了。”魔君顧曜看着顧長風,脣角上揚的弧度一點一點擴大,苦澀的笑意如同野草一般蔓延開來,荒蕪一片,“長風,你母親已經不在了,就連她最後的一絲意念,都被我打散,她再也不會回來了,沒有了她的世界,在我看來,什麼都不是,我現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隨你母親而去。長風,殺了我吧,這樣,我就再也不會和你母親分開了!”
魔君顧曜的聲音,帶着說不出的蠱惑,我都沒有看清楚他究竟做了些什麼,他就已經攥住了顧長風手中無堅不摧的黃金劍,他的手,從鋒利的劍身劃過,未曾流出絲毫的血液,他看着顧長風,笑得就像是一位真正的父親,隨即,他手上猛然用力,黃金劍就狠狠地向着他的胸口刺去。
“不!”焦急,卻又動聽到極致的聲音在空氣中響起,我知道,那是安陵溪的聲音,聽到這道動聽的聲音,我心中激動到了極致,我還能夠聽到安陵溪的聲音,這是不是證明,安陵溪的意念,並沒有完全消散?!
顯然,魔君顧曜也聽到了安陵溪的聲音,他顧不得繼續自殘,他猛然擡起頭,那雙死寂的紅眸,瞬間熊熊的烈焰。安陵溪的身形很淺很淺,而且,甚是朦朧,彷彿輕輕一碰,就能散去。
“顧曜,好好活着,算我求你。”安陵溪深深地看了顧曜一眼,那般的貪戀,似乎是想要把魔君顧曜深深地刻入腦海之中,隨即,她轉過臉,溫柔地凝視着顧長風,她輕輕扯脣,卻沒有說出任何的話語,似乎在細細斟酌,究竟該對顧長風說些什麼。顧長風一瞬不瞬地盯着安陵溪,就像是,就像是一個渴望着母親的懷抱的無助的孩子,看着這樣的顧長風,我心中疼得歇斯底里,真想,真想緊緊地抱住他,可是我知道,現在應該擁抱顧長風的人,不是我風暖暖,而是他的妻上官寶兒。
“長風……”彷彿過了一個世紀那般漫長,安陵溪緩緩啓脣,她看着顧長風,聲音輕柔得如同一片羽毛拂過水麪,“長風,不要恨你父親,也不要爲我報仇,我只想,你幸福快樂……”安陵溪還未說完,那原本就已經淺到極致的身形,瞬間消散在空氣之中。
“母親!”
“溪兒!”
魔君和顧曜同時大喊出聲,但是不管他們的聲音多大,都沒有將安陵溪喚回來,顧長風手中的黃金劍哐噹一聲墜落在地上,他身形前曲,無力地跪倒在地上,“母親,長風不殺他了,長風也不再去恨他!母親,長風只求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