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以爲崔亦田是在和胡天齊開玩笑,狐狸的眼淚能有什麼用呢?但是隨即,我看到胡天齊臉上的表情有點兒不對勁兒,他盯着崔亦田,竟然是有些發怒了。
我很少看到胡天齊發怒的樣子,突然看到,便覺得心中一陣恐慌,只覺得胡天齊的雙眼之中彷彿透射着陣陣的寒意,他頗具敵意地望着崔亦田,“你覺得這很有趣嗎?”
崔亦田突然坐在地上大笑起來,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笑話一樣,笑得他前仰後合,兩條腿也在地上不停地蹭着,他得意洋洋地望着胡天齊,指着胡天齊的臉,好像看笑話似的。
“你幹嘛這麼緊張,對吧,也不過只是眼淚而已啊!”
胡天齊眼中的怒意如同熊熊烈火一般燃起,他背後的尾巴也在不停搖晃着,彷彿即將做出攻擊的毒蛇,我站在旁邊,已經感覺到了空氣之中危險的氣息,但是我仍舊沒能明白,胡天齊爲什麼要如此的憤怒,
崔亦田笑到眼淚都快流出來的時候,胡天齊的臉色一直格外深沉,從憤怒終於轉化成了悲哀,而崔亦田驚天動地的笑容也終於停了下來,他指了指我,用戲謔的語氣對胡天齊道“你不是想保護她嗎?”
保護我?我不明白崔亦田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明白鬍天齊的眼淚對我來說有什麼保護作用,但是胡天齊始終攥緊的拳頭因這一句話而慢慢鬆開了,他的肩膀似乎是低低地顫抖了一下,然後轉過身沒有看我,聲音低沉道“我等一下回來。”
胡天齊的身影於我眼中,第一次顯得如此落寞,他轉身漸漸向門外走去。
我的心好像被紮了一下一樣,下意識就想去追上胡天齊,崔亦田的手卻在這個時候搭上了我的肩膀,用滿含笑意的聲音道“你去幹嘛?狐狸可不喜歡被人看到自己哭的樣子。”
這話裡充滿了對他人的嘲諷和輕蔑,我不知道崔亦田是否是因爲這種對他人的輕蔑和戲謔而感到得意洋洋高人一等,但是我明顯聽到他的聲音裡面充滿了喜悅。
我一甩肩膀,躲開了他的手,轉過頭來瞪着崔亦田道“你到底想想要幹什麼?你在傷害我身邊的人!你明白嗎?”
“可是,”崔亦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甲,“我也是在救你身邊的人,你不明白?”
崔亦田的反問讓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或許正如他所說,我眼中所看到的,是他對胡天齊的傷害,而他這樣做,卻是爲了救寒燁。
這讓我陷入了糾結,拯救一個人,就要傷害一個人……這樣的念頭好像兩面鐵板將我夾在中間,被左右着,無法脫身。
“狐狸的眼淚對你很有用,說不定還能救你一命,”崔亦田聳了聳肩膀道“反正,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了。”
我咬着牙望着崔亦田道“眼淚對他來說是不是很珍貴?像尾巴一樣?”
“當然不是!”崔亦田很誇張地搖了搖腦袋道“眼淚啊,可比尾巴珍貴多了!”
只見崔亦田得意洋洋地搖頭晃腦,我心裡卻要恨死他了,如果不是因爲還需要他幫我救寒燁的話,我現在恨不得讓他馬上從我面前消失,最好一輩子都不要見到這個傢伙纔好!
正當我這樣想着的時候,崔亦田看了看窗外,太陽已經完全隱匿在了地平線之下,他終於恢復了一臉正色,頗爲認真地望着我道“好了,和你說點正經的事情。你要怎麼進去,等他們回來之後我會具體做安排,不過現在我要給你說說另外的一些事情。”
我眨巴着眼睛望着崔亦田,被他這樣的表情也弄得有點兒嚴肅起來,“什麼?”
“等你找到寒燁之後,要在他的左胸口找到一樣東西。具體是什麼嘛……”崔亦田眯着眼睛使勁兒琢磨着,片刻之後喃喃道“我現在也說不上來,但是這樣東西對你很重要,切記,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寒燁。”
我狐疑地望着崔亦田,他這一番話說得神秘兮兮的,好像有什麼不得了的深意一般,而且,聽崔亦田這話的意思,我總覺得簡直好像是讓我從寒燁的口袋裡面偷東西一樣,不由得覺得有點兒渾身不舒服,我甚至懷疑這是崔亦田要利用我,警惕地望着他道“也包括你?”
“可以啊!”崔亦田聳了聳肩膀大聲回答道“你不告訴我當然好,最好一輩子都別告訴我纔好!”‘
我被崔亦田弄得一頭霧水,就聽到他壓低了聲音,一臉神秘地望着我,在這樣的凝視之下,他突然伸出一隻手來,撩起了我臉頰一側的碎髮,“你最好一輩子都別讓我知道這東西到底是什麼,不過你要記住,蘇天淺,如果哪一天,寒燁想要你的命,這樣東西能救你。我只能說到這兒了,別問我的名字,我叫雷鋒。”
說完,崔亦田吊兒郎當地蹲在角落裡坐下,擺弄着手裡的手機。
我望着崔亦田的身影,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以前一直不知道亦正亦邪是什麼意思,正義就是正義,邪惡就是邪惡,有什麼亦正亦邪?然而當我認識了崔亦田之後——他有時候就像個普普通通的大男孩兒,和學校裡任何一個正在念書的男生看起來沒什麼區別,當然,是長得比別人帥了一點;而有些時候,他卻好像惡魔一樣,彷彿能夠隨時捏住別人的命脈,然後將別人的生命把玩在自己的手中。
這樣的傢伙,應該就是亦正亦邪吧,我知道崔亦田絕對不是完全的好人,但是也不願相信他是個壞蛋。
崔亦田滿臉的悠然自在,並不關心我在想什麼,而我胡思亂想了一陣,也漸漸地開始爲晚上的事情擔心起來。
我看崔亦田滿臉的輕描淡寫,好像對晚上的事情絲毫不擔心一樣,我也不知道是否能夠信任他,只是隱約覺得,和他相處的時間雖然不如和寒燁他們相處的時間那麼長,可是崔亦田卻讓人覺得還算比較靠譜,並不是很擔心的感覺。
就在我坐在房間裡胡思亂想的時候,房門突然被人打開了,我以爲是胡天齊回來了,誰知道回來的卻是聞人吉,他滿頭大汗,懷裡抱着個和真人身高大小差不多的紙人,我正納悶兒的時候,就看聞人吉將紙人放在地上之後,又氣喘吁吁地往外面跑,連忙跟着他上前去幫忙。
走廊裡面還擺着一些紙人紙馬,也不知道聞人吉是怎麼把這麼多東西弄上來了,望着他面色潮紅滿臉大汗的樣子,我心裡不由得有些感激。
同時,我在走廊裡面環顧一週,想看看胡天齊去哪兒了,然而視線從走廊一頭掃到了走廊那一端,卻始終沒有看到胡天齊的身影,我有點兒納悶兒,轉過頭去看着聞人吉道“你上來的時候沒有看到胡天齊嗎?”
“狐狸?”聞人吉有點兒納悶兒,看了我一眼之後搖搖頭道“沒有啊,他不是和你們在一起嗎?”
我隱約覺得崔亦田討要胡天齊的眼淚,好像是一件很爲難胡天齊的事情,心中不由得隱隱有些擔心他,卻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問聞人吉,只好先幫聞人吉將紙人紙馬都搬了進去。
“聞人吉……”眼看着最後一匹紙馬馬上要被搬進去的時候,我實在是忍不住了,攔住了聞人吉問道“崔亦田剛剛說是想要胡天齊的眼淚,你知道狐狸的眼淚是用來幹嘛的嗎?胡天齊剛剛看起來好像很嚴肅的樣子,是不是眼淚對他來說很重要啊?”
聞人吉抓了抓自己的頭髮道“眼淚?眼淚有什麼重要的?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胡天齊他是狐狸啊,狐狸應該不至於吧!”
聽着聞人吉那輕描淡寫的語氣,我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太敢相信,總覺得事情好像沒那麼簡單,想了片刻,我還是搖了搖頭,轉身又看了看四周,仍舊沒有發現胡天齊的所在。
等到聞人吉將所有紙人紙馬都搬進了房間裡的時候,崔亦田才終於從房間角落裡站起身來,懶洋洋地指揮着聞人吉將紙人紙馬按照順序擺好,聞人吉雖然有點兒不情不願的樣子,鼓着嘴巴好像在賭氣似的,但是卻只能聽從崔亦田的指揮,聽他的話將紙人紙馬全部拜訪好。
將這一切做完之後,我們幾個對視了一眼,崔亦田伸了個懶腰,又看了一眼時間,有點兒不耐煩道“再這麼磨磨蹭蹭下去,時間就不夠了!那隻狐狸到底打算什麼時候纔回來啊?對了,狐狸有沒有手機?你們誰能……”
聞人吉聽到這話,便自告奮勇提出要去找胡天齊,我聽到這話連忙攔住了聞人吉。
要是被聞人吉看到胡天齊流眼淚的樣子,估計胡天齊肯定會發飆的吧,想到這裡,我吐了吐舌頭打斷了聞人吉道“別,你搬了那麼多東西,都已經很累了!還是我好了!我去找他!”
說完之後,我趕在聞人吉沒有反駁之前,就出門去找胡天齊了,背影漸漸遠去的時候,我聽到聞人吉在裡面嘟囔一聲道“這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善解人意了……”
我沒有理會聞人吉的感慨,心裡只是惦記着胡天齊到底在哪兒,想到他離開之前的反應,我突然有點兒憂心忡忡的。
夜色深沉,走廊裡面已經沒有人了,我左右顧盼了一眼,別說是能不能看到人影,耳邊甚至連呼吸的聲音都聽不到。
我估計胡天齊可能是爲了避開我們所以出去了,心裡這樣想着,我便準備往樓梯的方向走。
就在我剛走到了位於走廊中間的樓梯口時,耳邊突然聽到了一聲悶沉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