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對話孤寂之夢

刺眼的燈光逼迫我睜開眼睛,卻又睜不開,等我眨着眼皮,看清周圍的事物,才發現我已經醒來了,公司裡的燈耀眼而明亮,桌子上的電腦還在閃爍,我又回到了陽間。

保安楊小飛和他的老婆孩子像剛纔的夢境均消失不見了。

我揉揉自己的眼睛,一股悲哀涌上心頭,還幻想着能夠和楊小飛開始一場莫名其妙的戀愛,可是,這場夢太短暫了,只是一眨巴眼皮的工夫,就驀然驚醒了。

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不知道人家有沒有老婆。

我難過地低下頭,這時候,看見電腦屏幕右下方qq頭像在不停的閃爍。

隨手打開看去,是一個好友的驗證消息。

發消息的人叫孤寂之夢,也許是這個名字特別適合我現在的心情,看看公司外面濃濃的夜色,我不由自主地按下同意,很快頭像又閃爍起來。

“你好!”屏幕上打出兩個令人心動的字。

“你好。”我遲疑了一下,回覆。

“很高興在這樣的夜晚能夠認識你。”更多的字呈現在我的面前。

“我也是。”我心中有了一絲忐忑,還有一些希冀。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是一個美女。”

我感到眼皮發熱,心跳的速度也加快了。

“很抱歉,我不是美女,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了。

半天對方沒有迴應,煞白的對話框靜靜地一動不動,我的心就沉落下來。

任何人都喜歡美女,可是我不是。

我輕輕地站起來,走到對面的玻璃門面前,光潔的玻璃上現出我平凡普通的身影,而我那張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圓不圓、方不方的臉蛋,彷彿在訴說我的平庸、軟弱、無能。

我是那麼的不起眼,像是街頭拐角處花壇裡一棵無名的小草,或者是河灘上一顆灰不溜秋的鵝卵石,沒有人會注意我,更沒有人會喜歡我。

我驀地又想起楊小飛,想起他彷彿刻意爲我而等待的身影,想起他關愛的眼神,想起他說的打到我心窩裡的話,我彷彿已經觸到了他給以我的溫暖,但僅僅是陽光一閃而已,轉眼我的天空又變成烏雲密佈。

也許夢中的一切是真實的。我攤開手掌,在燈光下,努力辨別手上的掌紋,我的命運難道已經遭到夢中那個醜女的詛咒?

垂頭喪氣地坐回椅子上。看着依然沉靜的屏幕,無力地把對話框給叉掉,在這種心境下我不想去寫什麼調研報告。

現在的我彷彿已經變成了一個破罐子,我真想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對面的牆上。什麼工作,什麼工資,什麼謀生,都統統的滾蛋!我是一個沒有人疼愛的人,連爸爸媽媽都不再要我,我一個人孤苦伶仃存活在這個世上,有苛刻的老闆、有幸災樂禍的同事,還有沒完沒了、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發生的倒黴事,我還有什麼理由留戀這個世界?

夜深了,周圍一片靜謐,彷彿整個世界的人們都不存在了,只有我仍然趴在電腦上,一個字一個字地往上敲打着,敲擊鍵盤的聲音響在沒有聲息的夜晚裡,偶爾外面會傳來大卡車轟隆隆壓過地面的聲音,這時我纔會感到自己還存活在二十一世紀的現實裡。等調研報告終於完成的時候,qq頭像突然又閃起來。

莫名的,我的心就跳起來。在這樣的深夜,qq的閃爍,彷彿讓我觸到同樣一顆跳動無處安放的心。

“美女,還在嗎?”依然是剛纔的孤寂之夢。

“在,呃......我說過了我不是美女,我長得不漂亮,就是一個長相平庸的女孩。”我有些性急地敲下這一串話。

“呵,”對方笑了,同時發過來一個呲牙咧嘴笑得很開心的頭像。“你很有趣,好吧,女性,不,長相平庸的女孩,很感謝你,今晚上本來心情很不爽的,認識你之後,莫名的我就高興起來了。”

“我的心情也不好。”

“爲什麼?可以分享一下嗎?”

“今天我爸媽離婚了。”

“哦,真是不幸。”

“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離婚,他們打打鬧鬧這些年,我已經習慣了,但是再打再鬧也是一家人,現在突然離婚了,我覺得難以適從。”

對方沒有反應,但我心中的酸楚像發酵漲大的麪糰,無可抑制的膨脹起來。我繼續敲打。

“我現在有一種被拋棄的感覺,我想他們都沒把我當回事,想想我孤獨的童年,我真的覺得人在世上活着瞭然無趣。”

“其實父母離婚很正常啊,如果我有一段不幸福的婚姻,我也會選擇離婚,與其勉強在一起,不如各人去尋找自己的幸福。”

站着說話不嫌腰疼,我差點就把這句話給打上了。話不投機,我想下線了。可是頭像又閃起來。

“但是如果我是你的話,也許我會用繩子把他們拴在一起。”

我忍不住笑了一下。

“可是強扭的瓜不甜。”

“這就是了,你理解就好。”

“你挺會勸人的,但是我心情還是好不起來,我覺得在這個世上沒有人疼愛,而且,剛剛我差點戀愛了,但又閃電般的失戀了。”

“爲什麼?”

“因爲我剛被他打動,但他的老婆孩子出現了。”

“呵,挺有意思。我今天也失戀了,從小跟我一起長大的女朋女成了別人的小三了。”

“啊?這樣啊......”

“我覺得心灰意冷,感情在金錢地位面前算個屁!”

“啊……”

“我很痛苦,也很孤獨,本來想通過qq這個老土的方式隨便認識一個女人跟她約會的,但沒想到是你讓我沒有破罐子破摔。”

“我?因爲我不是美女嗎?”

對方又發了一個呲牙咧嘴笑得蠻開心的頭像。

“不是的,是因爲你的可愛。”

我瞪大雙眼仔細地想再看一遍屏幕上的字,可是砰的一聲,電腦像是被關掉的閘門,啪嗒就黑了下來,一股輕悠悠的靜電激得靠近屏幕的手上的汗毛蕩起來,與此同時頭上的電燈也關滅了。

剛纔還處在明亮中的辦公室立即陷入黑暗之中。

停電了,我反應過來之後,慢慢地從椅子上摸索着站起來,外面竟然也漆黑一片,看來是這個地區的整個電路都壞了。

突然陷入黑暗的包圍中,我怕極了,顫顫巍巍地摸索着從辦公室的東頭走到西頭,又從西頭走到門口,我試探着想打開門,可是想到打開門之後,外面是更深沉的黑暗,我就又折回來,像一隻被貓堵在洞口的老鼠,團團轉了一圈又一圈,最終恐懼和疲勞讓我筋疲力盡,我歪在門口的沙發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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