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立方體光芒璀璨，李平的聲音在此處絕對漆黑的小世界中久久迴盪。
當本能的恐懼散去，蘇語晴心中升起的卻是難以抑制的、對金色立方體中被封印物的極度渴望。
甚至腹中胎兒，亦是如此。
“你跟這尚在孕育覺醒中的小世界天道，某種意義上可稱同類。你以爲師傳授之法，將其緩緩煉化吸收，或可抵得上數百年苦修。”
隨着李平聲音的再度響起，一門玄奇妙法也浮現在蘇語晴的腦海中。
似秘術，若陣法。亦或者兩者兼有。玄奧無比，即便以蘇語晴的悟性，理解起來也有些困難。
“此界對爲師乃至整個大啓，都有重要意義。你將此界天道意識吞噬煉化後，就可取而代之，在此方小世界內擁有無上權能。有你幫忙看着這裡，爲師才能放心。”
李平說到這裡，蘇語晴才恍然明白過來。
雖說是件苦差事，但蘇語晴本就是性情恬淡之人，並無太多世俗慾望。更何況在這裡身化天道修行，恐怕是她修行最快的方式了，對於女兒也是有莫大好處。
“謹遵師命。”蘇語晴深吸一口氣。
“師虎，我也不要在這裡啊！這裡好黑！”道童琉璃則是瘋狂搖頭。
李平顯然不會放縱她。
屈指敲了敲琉璃的腦袋，李平沉聲道：“光暗兩極，本就是一體兩面。若沒有黑暗，光明的存在也沒了意義。反之亦然。你身爲琉璃智果，對你而言修行不過是易事。但這也同樣是你的致命缺陷……”
琉璃似懂非懂，瞪大眼睛聆聽。直覺告訴她，自己這位有些可怕的師尊並沒有說謊。
“進境快，但跟人類修士相比，上限則是天然受到限制。想要打破極限，一是要從【琉璃】之理，一是要從【智慧】之理。而此二者，你皆可從這裡有所收穫。”
“你是爲師幾個弟子中最小的，禮物自然也不會缺。”
另外一團光源，出現在李平手中。不是之前黃金立方體那般的封印，而是純粹的能量聚合。
道童琉璃下意識的舔了舔嘴巴，只感覺自己看到這光團的瞬間，肚子就變餓了。
伸手試圖將其抓住，那光團卻虛幻般，不入手掌之中。琉璃氣惱至極，不斷揮舞着雙手，終究是徒勞無功。
至臻美味在前，卻只能看不能吃，當場就差點把琉璃委屈哭了。
“獅虎……”琉璃眼巴巴地仰頭看着李平。
李平笑了笑：“這團源力精粹上，有爲師附加的兩重禁制。唯有你在智慧、琉璃二者中有任意突破，禁制纔會解除。”
“而當你突破極限之後，這能量也將幫助你徹底穩定新的蛻變後的形態。”
道童琉璃死死盯着源力精粹光團，用力點了點頭。
“天道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你們掌控此界，當以自然二字爲準則。當高高在上，凡俗生命間發生的種種，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要親自下場。”
李平的聲音久久不歇，他的身影已經倏然破碎，消失在了此界。
蘇語晴回想起師尊平日裡在大啓子民面前的表現，不由若有所思。
“幽族人？”蘇語晴查看起了腦海裡師尊傳來的種種資料。
而道童琉璃則是不停觀察左右，急着要找到師尊所說的突破極限之道在哪裡。
……
玄黃界。
王玄霸如今已經重新返回了岳陽州地下。
和他一起的還有林靈。
林靈手中把玩着李平贈與的轉輪，對於此行收服地脈古樹的任務顯得有些漫不經心。
“師妹，可以開始了麼？”王玄霸對於這位不苟言笑的師妹有些發怵，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急，再等等。”林靈搖了搖頭。
“等？等什麼？”王玄霸有些愕然。
在他的感覺中，潛伏的一十六團蟲羣已經有不少已盡從封印中甦醒，蠢蠢欲動了。
“師尊說了，給祂個機會。若是它冥頑不靈，再動手也不遲。”林靈皺了皺眉，還是耐心解釋道。
“那就聽師妹的。”王玄霸笑嘻嘻的說道。
二者於地脈中靜立了小半日。忽的，王玄霸再度感受到先前那道龐大的屬於地脈古樹的意識在自己左右掃過。
不過跟先前不同的是，這一次地脈古樹沒有直接將他們忽略，而是久久不肯離去。
王玄霸瞥見林靈將手中的轉輪收起，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似乎在跟誰交談着什麼。
王玄霸沒有打擾兩者之間的交談，實則內心琴絃早已經緊繃。只要林靈一念傳達，他就配合着將所有的道一蟲羣全都引動。
林靈最初似乎只是跟地脈古樹在正常聊天。甚至臉上還不時浮現出些許的笑意。
但毫無徵兆的，林靈卻是忽的面色一變。
冷眉吒道：“念你乃是我同族，故而方纔跟你敞開心交流。卻又爲何大放厥詞，勸我反叛？！”
“我師尊手段，又豈是你一小小的腐朽古木能揣測的！”
王玄霸得到了林靈的傳音，同樣也是冷笑一番。而後將此地，岳陽州下的沉眠的蟲羣喚醒。
黑色陰影普通決堤後的洪水，勢不可擋、一瀉千里。
肉眼可見的，周圍黃色的地脈奔流霎時被染黑。一聲尖銳的爆鳴自地下隱隱傳來，卻淹沒在洶涌的蟲羣大軍之中。
“失去一條觸手的感覺如何？”林靈目露殺氣。
“我斷你千百條觸手，也是易事。”
王玄霸會意，配合着將餘下另外一十五團蟲羣喚醒，只是仍舊控制着它們作爲威懾。
整個玄黃大地，微不可覺的震顫起來。那是地脈古樹因爲畏懼而造成的地脈奔流整體失控。
一道駝背的老者虛影出現在王玄霸二人面前。
他看向林靈，面露驚恐。同時語氣中還帶着些許的憤怒，質問道：“我本是一片真心好意，你何故害我？！”
王玄霸打量着眼前這長得頗有些猥瑣的小老頭，很難將其跟控制着玄黃界地脈的傳說級古樹聯繫起來。
而面對地脈古樹的指責，林靈只是嗤笑一聲：“好意？我跟隨師尊不過數載，不僅從一懵懂無知無識的弱小意識成功化形，而且還擁有了如今這一身不俗的修爲。”
“你修行了多久了？我欲殺你，不過一念之間！”林靈冷目鎖定地脈古樹，背後轉輪驟然出現、不停旋轉。
地脈之中的蟲羣們彷彿感應到了什麼，同步以暴動迴應。即便沒有集體從封印中脫困，那十五團陰影也陡然間變得大了一圈。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那佝僂老者慌張不已。
林靈卻是不理他，繼續咄咄逼人：“你之母樹，非我之母樹。你所謂的棄暗投明，在我看來，卻是毀我道途！”
“阻道者，當不死不休！”林靈暴喝一聲。 王玄霸嘿嘿一笑，又是配合着將一團蟲羣的束縛鬆開。
地脈古樹面色驟變，還沒來得及說話，一條腿就像是突然被人打斷似得，整個身影失衡、踉蹌跌倒在地。
“誤會！實在是誤會！母樹乃是天下所有生命之源，別說是我們靈木了，便是人類……”
地脈古樹話還沒說完，便又被一團蟲羣的爆開打斷。這次是另外一隻腿。這駝背老頭狼狽擡頭，慌張之意溢於言表。
“天下生靈之源？如今安在？”林靈話中滿是不屑。
“即便你說的是真的，那又如何？”
林靈踏步，走在了地脈古樹身前。
“跟我師尊相比……”
“不過土雞瓦狗爾！”
林靈一腳狠狠踏在地脈古樹身上。
虛影老者哀嚎一聲。雖然被道一蟲侵蝕了一些軀體，但就算以它如今剩餘實力，也絕對不至於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但地脈古樹卻是沒有掙扎。
因爲老者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同族說的並沒有錯。
“這些究竟是什麼玩意……”地脈古樹表面是已經徹底臣服了，實際暗地裡正在試圖化解着這這詭異的黑色能量。
但這力量跟它從前所知的玄黃界中任何一種似乎都並不相同，讓它根本無計可施。
“幾名弟子都有這般手段，他們的師尊又究竟是何方神聖？難不成是上古時期哪一尊大能？我們無冤無仇，又怎麼會突然拿我開刀？難道，是爲了針對……”地脈古樹驚疑不定，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林靈卻並沒有留給地脈古樹太多的思考時間。
“識時務者，爲俊傑。看在你跟我同爲靈木的份上，給你個機會。歸順我們聖朝大啓！”
“否則，我不介意，勉爲其難的接替你地脈古樹的位置！”林靈冷聲道，殺氣凜然。
她這麼說着，腳下竟然伸出翠綠色的根鬚，宛如無數觸手、涌入那黑色蟲羣洪流之中。
純粹的綠意從林靈下肢蔓延，迅速將黑色染綠。
掌控了仿造獸轉輪的林靈，此刻身與蟲羣合一。她即是蟲羣，蟲羣即是她。
道一黑色洪流所過之處，盡是她意志所達之地，成爲了她身軀的一部分。
如果說之前道一蟲侵染下的那些軀體，地脈古樹還有重新奪回來的可能。只要找到方法將道一蟲盡數滅殺、而後用地脈之力不斷沖刷即可。
但現在，被林靈佔據的那部分……
地脈古樹面色慢慢變得蒼白無比。
因爲它徹底失去了對自己身體一部分的感知。甚至感受到，就在自己的原本身軀之旁，多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存在。
隨時可能將自己剩下的那部分，一口吞掉！
這種感覺實在讓人不寒而慄，更加證實了林靈的話並非虛言。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地脈古樹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
可投靠那什麼聖朝大啓，就意味着背叛自己父親。
若木那陰森的面龐驟然在地脈古樹面前浮現，讓古樹不由打了個哆嗦。
原本心中的投誠之意，頓時又消失了。
就在地脈古樹猶豫不能決的時候，它卻隱隱從林靈那裡感受到了一點特別的意念。
“嗯？”
地脈古樹仔細品味了一番後，又回想了番最近彷彿愈發有些瘋癲的若木，終究是下了決定。
“老朽……”
林靈微微看了一眼，地脈古樹隨之一頓，改口道：“我，願降聖朝。”
王玄霸有些懷疑的盯着古樹。林靈則是吩咐道：“那就跟我們去面見師尊吧。”
根本不給拒絕的餘地。
感受着體內依舊虎視眈眈的蟲羣，地脈古樹不禁無奈同意。
身軀由虛化實，頗爲狼狽的出現。
老實跟在王玄霸與林靈身後。
一路倒也沒有什麼波折，來到了大啓小世界內。
從各處傳來的各種深不可測的氣息，讓古樹如履薄冰、戰戰兢兢。
兩個弟子都可將其收拾的服服帖帖，更別提大啓聖皇了。
聖皇座內，古樹的臣服自是不必多說。
除了落入聖皇金色源力之網、從此身心不自由，淪爲大啓奴僕之外。地脈古樹還供述出了自己所知道的，關於若木的一切。
但終究是保住了自己一條小命。
聖朝也因之正式掌握了找到若木本體的方法。
“聖皇在上，我今日泄露父親氣息、不久後祂必定有所感應。所以成事的關鍵，還要在於【快】之一字。”既然選擇了投降，就投降的很是徹底的地脈古樹主動爲李平出謀劃策道。
“你說的不錯。所以，我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李平的聲音自上方傳來，但是讓地脈古樹錯愕不止的是，那無面聖皇的身影，已經在慢慢變淡中消失不見了。
而自己竟然連對方什麼時候離開的都無法察覺。
“聖皇的實力，果然深不可測。還要在父……之上。”
“哼，老瘋子這下有福了。”
不知爲何，地脈古樹竟然變得有些期待起來。
而此時，聖皇座之外，
王玄霸看着林靈，欲言又止。
“有什麼話就直說吧。老是這麼看着我，我怕我忍不住拔刀。”
林靈突然冒出的話讓王玄霸嚇了一跳。
撓了撓頭，王玄霸看着自己這位師妹。也不在猶豫，開口問道：“剛剛，勸降地脈古樹的最後關頭，師妹似乎跟它說了些什麼？”
林靈露出個“就這個無聊問題”的嫌棄表情。
“不過是告訴它，如果它投降、我可以跟它結盟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