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將這“赤炎”身影內所凝練的大道量化,那麼只能如一小草。而李凡所知,卻是好似連綿參天大樹,巍峨無邊。
故而當大樹搖擺枝葉的同時,也引得樹下小草效仿。
對於叢雲海衆生來說代表再度毀滅命運的天地之魄赤炎,此刻已然被李凡輕易收服。
“前度焚海,並沒有達成玄黃天地的目的,故而舊事重演。”
“如燒林造田,需反覆爲之,將根基徹底毀滅……”
李凡細細品味着赤炎接受到的使命。
與之相應的,些許畫面同時涌向心頭。這一次身體的負擔,倒不像之前回憶起【橫渡】相關時那麼劇烈。只是腦海中有點點刺疼,竭力承受之後、倒也將其中影像看了個七七八八。
“原來是天法界侵入玄黃界的一塊碎片。難怪玄黃天道要誓要將其徹底剷除。只不過,這天法界又是何處?爲何會跟玄黃界相融?”
李凡正欲追根問底下去,卻再度感受到了陣陣難言的壓力。隨即十分明智的選擇了暫時放棄。
“看來,要等我實力再強一些、能承受的更多了才行。”
“不過也用不了多久了。這具身體的成長速度,比我預想中的還要快。”
過去五十年間,除了【長生】以及其附帶效果之外,李凡身軀並未表現出什麼其他特異之處。但自從不久前真正接觸到了靈力之後,這具長生之軀的潛力,彷彿才被真正開啓。
李凡時刻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進步。
要知道,他還沒有開始正式修行。全憑着身體本能的吸收,就已經如此了。實在難以想象,等他正式踏上修行之路後,精進速度究竟會有多快。
只不過,此刻李凡心中稍微有點迷惑的是,被自己身軀所吞納的靈氣,並沒轉化成相應的靈力。而是如泥牛入海,完全失去了蹤跡。
本能告訴他,這或許並不是件壞事。於是暫時並未深究。
……
李凡在思忖中沉默。沒有得到答覆的寇洪與道玄子二人,也有着身爲“晚輩”的覺悟。接着往下說道:“二十多年前,此地還是一片汪洋。忽一日,卻有災禍降臨,滄海變滄田。”
“好在並沒有對地形、空間造成不可修復的毀壞。在萬仙盟諸多修士的努力下,此處地界又重新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叢雲天城城主,名爲何正浩。此人原本亦是叢雲人氏,因幸躲過災劫。重建叢雲時,他自告奮勇,接下了重擔。待到城建之日,因功獲封。”道玄子指着不遠處,懸浮在天空中的一座巨大城池說道。
“我聽說,這何正浩倒也真是性情中人。據說他頗有背景,任職大典那日,萬仙盟中央四州來了不少權貴道賀。那場面……”寇洪嘖嘖稱奇道。
道玄子微微點頭:“以他的背景,根本是用不着來這邊遠之地當什麼城主的。或許是因爲自己家鄉的緣故吧,他還是這麼做了。故而叢雲海修士,對其都欽佩不已。而且此人素來急公好義,若是前輩真想加入這萬仙盟,或可前去找他。”
來時路上,李凡以當年遷徙進入凡人小世界的修仙者後裔,編造了自己身世。
雖然不知道李凡究竟是怎麼在沒有靈氣資源的小世界中,一路修行到現在境界的。但寇洪二人也不敢多問。
修仙界神通法術無數,或許就有能繼承先祖修爲的呢?
“至於我們,逍遙慣了。不想加入,卻受那等約束。”寇洪接着說道。
聽着二人的講述,李凡腦海中霎時間浮現出一張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容。
“何正浩……”
“此人給我的感覺,還算友善。應該是曾經的熟人。”
“從他着手,倒也不錯。”李凡心中頓時有底了。
之所以計劃加入萬仙盟,尋找修行的方法倒是其次。最主要的是,李凡想起了,萬仙盟有一塊名爲天玄鏡的至寶。而自己,似乎跟這塊寶鏡,頗有淵源。
甚至曾經是它的主人!
“萬仙盟內一切交易,皆需通過天玄鏡進行。若是能取得其助力,所有物資、予取予奪。”
“就是不知道,我記憶中的掌鏡之法,在現在的時間點還有沒有效。”
反正只是分化出的身體的一部分,用來嘗試,並無不可。
已經決議的李凡,在前往叢雲天城之前,又看了眼寇洪跟承道二人。
“這兩人,不知道究竟有什麼用處。”
“先留個後手也好。”
這麼想着,李凡逼出自己的一滴精血,分別朝着二人的額頭彈去。
精血離體的瞬間,便已經化作了晶瑩璀璨的綠光。其上流露出的無窮無盡生機,甚至使得周圍的草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起來。
不似鮮血,反倒像是什麼驚世駭俗的寶物。
精血入體,寇洪跟道玄子,盡是返老還童、生機勃發之相。不僅這些年暗傷隱疾盡去,體內築基奇物也在光芒籠罩中,終於完成了蛻變。
寇洪的虯龍枝,由一似龍枯枝,成長爲完整的繁盛大樹。綠葉樹枝在光芒中飄搖,宛若千萬頭龍齊舞。
道玄子的鏽劍道玄,身上時光沉澱的斑斑鏽跡全都消失,劍身宛若新造。除了鋒利、長生之相外,劍內部似乎還有什麼正在孕育。望之便知,絕非凡品。
而這一切翻天覆地的變化,全都是李凡所賜。
寇洪跟道玄子在片刻的呆滯過後,霎時熱淚盈眶。欲向李凡三拜九叩,行大禮以謝。卻不想等他們反應過來時,李凡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之前被生擒之時,我以爲我們兄弟兩氣數已盡,就此喪命。不想,竟時來運轉。不但逃脫一劫,還得了如此造化。”寇洪的聲音,都因極度的激動而有些模糊不清了。
“等日後你我修爲有成時,必定要報此恩德。”道玄暗自發誓。
兩兄弟俱是感到前半生的諸多不順,在這一刻被一掃而空。似乎真的逆天改命了一般,某種玄之又玄的氣息,在二人身上誕生。
受到這股氣息影響,寇洪跟道玄子兩人的心態,在潛移默化間也有了微妙的變化。儘管這變化如今還並不是特別顯著,不過在日後,隨着他們境界修爲的提高,將會愈發明顯。
“不好,有人來了。”寇洪忽的神色一變,出聲提醒道。
“應當是被剛剛前輩贈寶所引發的異動吸引過來的,我們身懷至寶之事,絕不可能暴露。先撤。”
二人心有靈犀,頃刻遁入叢雲山林之中。
而等到有修士匆匆趕來時,卻對此地究竟發生了什麼,終究一無所知了。
……
叢雲天城,佈政堂主室。
何正浩看着面前的名單,愁眉苦臉。
“這根本沒有道理啊。”
“今次的政績考覈,我們叢雲,又排在最末十列?若非此名單是忻忻你提前透漏給我的,我都不會相信啊!”
翻來覆去,又仔細將名單中具體內容研究了幾遍,何正浩長嘆一聲:“並非全都是我這個城主的過錯。本來叢雲一地,就甚是偏僻。先前還遭受過大劫,人才凋零。這些年願意遷徙過來的人本就不多。能夠勉強支撐起政務運行,已經是萬幸了。又如何能跟其他州去競爭?”
“就拿這一項。州域新晉升化神及以上修士數量……你爹我現在也只不過化神境界!”
“仙盟總部說好的支援物資,也遲遲沒有發放。”
何正浩似有一肚子怨氣,喋喋不休道。
忽有一聲輕笑,打斷了何正浩的話:“嘻嘻,爹你就別抱怨了。實在不行,就回家老老實實當個贅婿吧。”
“本來已經老實了幾年,後來非又喊什麼要證明自己。揹着孃親,各種託關係弄到了這叢雲城主的位置。現在知道錯啦?”
何正浩有些尷尬,咳嗽了聲,正色道:“忻忻你這是什麼話。雖有點意氣之爭的意思在裡面,但更多的,還是爲了更好的重建叢雲。畢竟你爹我,可是在這待了幾乎大半輩子的啊。”
何忻忻只是笑着不答。
何正浩再度皺眉,看向手中名單,思忖着下一次的考覈計劃。
卻忽的聽聞女兒驟然發出驚疑不定的聲響。
何正浩猛地擡頭,竟看見不知何時,一位年輕人悄無聲息的站在了自己面前。
“嗯?”
何正浩心中悚然一驚。
要知道此處佈政堂可是叢雲天城要地,從外界深入此處,一路陣法禁制重重。即便是化神修爲,也不可能這麼安靜的就闖進來。
這人究竟……
腦海中瞬間閃過千萬個念頭,不過出於直覺,何正浩還是做出了最正確的那個。
只見他神情恭敬,低聲問道:“前輩,不知……”
李凡看着何正浩這張跟記憶中完全一致的臉,愈發驗證了自己的猜測。此人應該還算靠得住。最起碼,不會是那造成自己重傷失憶的元兇。
“我欲加入萬仙盟,還需你代爲引薦。”李凡淡淡地說道。
“啊?”何正浩聞言,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一時有些懵住。
這麼強的修爲,還不是萬仙盟中人。
難不成,是五老會那邊的?
何正浩神情陡變。
沒有絲毫猶豫,發動了自己最強的殺手鐗。
“天羅地網大陣!”
佈政堂的主室中,霎時浮現了出了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細線。
連綿山川河嶽景象,次第在其中重現。凝聚於李凡頭頂,似要將其當場鎮壓。
然而讓何正浩徹底呆住的是,面前的年輕人只是微微看了一眼,自己苦心孤詣幾十年所創的天羅地網大陣,就寸寸崩裂、不復存在!
“這怎麼可能?!”
即便身背衡家贅婿的名頭,但何正浩靠着自己卓絕的陣法天賦,倒也勉強在萬仙盟中央四州立下了腳跟。並未被其他修士看不起。
否則,就算他苦苦央求,別人也不會爲他運作這叢雲城主的位置。
雖說是偏遠之地,但蚊子再小也是肉。
當城主的這段時間,何正浩十分清楚的知道,這個職位究竟能榨出多少的利潤來。
也就是他何正浩一身正氣,兩袖清風。
否則叢雲州在考覈中的表現,定然還要不堪。
李凡看着呆立當場的何正浩,又重複了句:“若是你不引薦,那我就去往他處了。”
“我記得,引薦修士入盟,是算功勳的吧。”
見何正浩依舊半晌沒有答覆,李凡眉頭微皺。
不過忽的想起了什麼,李凡又補充了句:“哦。對了,你放心。我不是五老會的人。”
彷彿觸動了某個開關,何正浩在聽聞此言後,終於回過神來。
“當真……”鼓足勇氣,他又弱聲問了句。
李凡眉頭一揚,何正浩連忙說道:“舉薦、舉薦,前輩放心,一切交在我身上。”
李凡這才微微點頭。
何正浩擦了擦自己額頭冷汗,強制自己冷靜下來。
他組織了下語言,而後緩緩說道:“似前輩這般修爲,想要入盟,需上報總部。而後通過白玉問心臺的考驗……”
李凡擺了擺手:“無需這麼麻煩。直接帶我去見此處天玄鏡就好。不是擺在城中廣場上的那隻。而是城主專用,權限更多的那個。”
何正浩神情頓時僵住。
“這……”
何正浩幾度欲言又止。
最終權衡了下雙方之間的實力差距,他還是委婉的說道:“前輩。入盟需走固定程序,即便我身爲一州之主,也不能亂來……”
“我說你能,你就能。”李凡也是直接了當的說道。
看出了對方的猶猶豫豫,李凡伸出手,向何正浩展示了掌中光景。
其中宛若一粒微光閃耀的,正是何正浩之前所施展的天羅地網大陣!
李凡輕輕吹了口氣,這微光頓時一化二、二變四、四作八。
不過幾息時間,就如漫天星辰,遍佈李凡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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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正浩清晰的感受到了,這每一顆星辰中,所蘊含的巨大能量。
作爲自己絕學,天羅地網大陣的威力何正浩是再清晰不過。
若是在叢雲天城中齊齊爆開……
恐怕好不容易方纔重建的叢雲,又要化作廢墟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