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雲一把撈住人,先摸了摸脈搏,細弱無力,呼吸也是時有時無,幾個巡查連忙派車直接把人送去醫院。
“呼。”
穆青雲抹了把額頭,摸到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
她可是有上幾年沒受過這種驚嚇。
剛纔她高高興興地給自家可愛的讀者們簽名售書,結果就聽見有隻小烏龜,還有好些花花草草在那兒說,它們的主人制作了一口水晶棺,裡面裝了一個快死的美人。
穆青雲甚至能從小綠植們的描述中,復原那奇詭的場面,她當即就出了身冷汗,驚的手都在發抖。
幾乎一瞬間,她從這人的表情裡就看出說不出的癲狂味,還有他身上帶着的那股子濃郁的藥味。
穆青雲不太懂麻醉劑,也不知道他身上沾染的是不是,可猜,也能猜個七七八八。
書店廣場外,一時間議論聲四起,嗡嗡的細語聲簡直把風聲和行人過路的聲響都要遮蓋過去,一羣讀者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小穆老師救了一個人,只覺得分外刺激。
“啊啊啊啊!”
穆青雲才鬆了口氣,就聽見書店裡響起一陣淒厲的嚎叫聲,巡查們嚇了一跳,頓時一擁而上,沒一會兒,幾個巡查就押着那個惹出這一切麻煩的‘讀者’出了書店大門。
那人雙目赤紅,面上隱帶戾氣,使勁擡起脖子,死死盯着穆青雲,從喉嚨裡嘶吼:“我是替天行道,替天行道!白雲不散,白雲不散!”
他猛地一頓足,竟一下掙開兩個巡查的胳膊,猛地向前一撲,直朝穆青雲而來。
左右讀者和路人都嚇得四散。
穆青雲一巴掌把人拍在地上,眼看巡查們重新過來抓住人,像捆豬一樣把人捆好,直接提溜到車上去,這才鬆了口氣。
一羣讀者也鬆了口氣。
衆人眼巴巴地看着穆青雲,只覺得她身形瞬間變得無比高大起來。
穆青雲:“……”
魯大剛:“……我們打造清新脫俗小才女的形象,還能不能成了?”
那是必然不能的。
這回歷史研究社這邊下了血本,請專門的化妝師給穆青雲化了精緻的妝容,還讓人給她準備了特別淑女的,淺藍色的小禮服,這顏色其實比較挑人,可穆青雲長得好,便相得益彰。
可現在,髮型沒亂,衣服也仍是服服帖帖,就連粘在穆青雲腳上的那雙漂亮的,略有一點點高跟的高跟鞋,也好好地穿着,但她在衆多的讀者眼中,已然從優雅的女作家,變成了……女俠!
魯大剛:“……”
巡檢司這邊還得做口供,穆青雲熟悉巡檢司,已經和熟悉自己的家差不多,熟門熟路地做完了口供,又相當自然地通過觀察和各種渠道,把這個‘讀者’的事摸得一清二楚。
這個犯罪嫌疑人叫周濤,是雄縣化工廠的工人,這回差點被害死的姑娘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而是他同事的女朋友。
姑娘和周濤的同事已經談婚論嫁,後來因爲彩禮的緣故,沒有談攏,姑娘就背信棄義,和他同事斷絕關係,很快又交了個家庭條件很好的男友。
就因爲這個,周濤決定殺人。
周濤打算把對方裝在透明的玻璃中,放到雄縣最高的大廈樓頂,讓它在璀璨的燈光下亮相。
他打算的很好,只是今天穆青雲開籤售會,周濤又是小穆老師的書迷,偏偏恰好路過書店,他沒忍住,扔下自己的正事先跑來要簽名,不光想要簽名,還想把他最近剛剛做好的藝術品送給小穆老師。
穆青雲:“……”
綠植和小烏龜做成的藝術品,它是活的,會說話。
想想看,正興高采烈地簽名中,擡頭想看到的是忠實讀者,結果,擡眼眼前冒出個‘殺人犯’!
她每次在雜誌上留言,可是都稱呼自己的讀者叫‘小可愛’的。
有了周濤這般品種的讀者,穆青雲感覺自己很可能再也無法直視這‘小可愛’三個字了。
人生艱難,命途多舛,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讀者多了,也是什麼品種都不稀罕。
那個受害者女生送醫還算及時,沒一會兒便醒過來,一醒過來,崩潰大哭,一邊哭一邊罵:“憑什麼殺我?我是談了場戀愛,可又沒賣給他們家,都沒有結婚,就不能改變主意?憑什麼!”
“他還沒結婚呢就說話不算話,當初說好了給五百塊的聘禮,怎麼,看我好說話,好欺負,已經拿捏住了,就可以隨意討價還價,說什麼五百塊不值,五十還差不多,呸,遇見好男人我可以一分錢不要,但他都說話不算話,這麼欺負人,難道我還留着他過年?”
那女生又驚又怕,歇斯底里地大聲哭喊。
醫生們都建議讓她好好哭,不必阻攔,發泄出來反而是好事。
穆青雲的消息比別人靈通的多,受害者剛醒,這時她就聽了大樹反饋回來的相當理智直觀的說法。
這事其實很簡單,就是一對普普通通的情侶鬧矛盾分手而已。
周濤的那個同事和受害者是相親認識的,兩個人對彼此都可有可無,只是到了年紀,家裡長輩催促,見了幾面覺得並不討厭就處上了。
既然是相親,那肯定要結婚。可臨到結婚前,周濤的同事心裡就開始犯嘀咕,總覺得自己的婚姻不能這般隨意,但又覺得湊合也不是不行,他舉棋不定,女方又不是傻子,肯定感受得到。
偏偏此時周濤同事的母親,還大大咧咧地和人吐槽聘禮,居然說出女方只值五十塊這樣的話,本質上,老母親沒想壞兒子的好事,也不是真的不想出聘禮,這就是背地裡說未來兒媳婦的壞話呢,奈何讓女方知道了,這姑娘自然是吃了一頓子的氣和委屈,馬上就決定,打死她都不能再嫁給這廝!
在女方的眼裡,男方若即若離,男方的媽又是個事多的,根本不能嫁。
周濤的同事這一家呢,也有點心虛後悔,但他本來也搖擺不定,事已至此,不娶就不娶。
可這結婚的事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總要找個藉口纔好,正好女方迅速又相親認識了別人,他就隨口忽悠了幾句,把責任丟到女方的頭上去。
就這麼一樁不稀奇的紅塵俗事,卻碰見了非要替天行道的周濤,於是差點鬧出人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