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咕片刻三爺招手示意可以進太平間了,經過看門老頭時候他突然抓着我的右手一摸,乾枯割手極爲不舒服。我用力甩開,他也不生氣,而是嘿嘿嘿的朝我笑,嘴裡幾顆搖搖欲墜的老黃牙看得我直發毛,要不是顧忌着三爺在這,我定然會衝着他發火的。
踏入太平間,首先撲來的自然是陰森森的冷風。這是我一次進太平間,說實話瞬間就被裡面的景象嚇到了。
太平間很大,估計有兩個教室那麼大,裡面整整齊齊擺放着幾十張停屍牀,大部分還用白布蓋着,若隱若現的身形讓我心情複雜。僅僅一布之隔的距離,便決定了自己的世界。從此人世間的美好醜惡,親人愛人的溫情冷暖再也與自己無關。這是一種多大的悲哀,又是多大的解脫。
三爺沒有管我,自顧自的走到另一個房間,我趕忙跟過去,裡面更冷了,都是一些銀色大櫃子,寒氣逼人的。這些應該就是停屍櫃了吧?裡面停放一些不急着下葬的屍體。三爺看着櫃子上的信息,突然彎腰用力一拉,一個櫃子就轟轟響的被拉了出來。
白色寒氣氤氳在櫃子之中,其中若隱若現着一個白色身影。馬上寒氣便散開去,我看到一個美麗女子,眼睛微閉,睫毛彎彎,好似睡着。只是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和我見着的溫婉並不一樣。這個應該就是現實版的溫婉了吧?我想着,三爺蹲下身子拔下溫婉的頭髮,用黃布包了起來。
做完這些他又將櫃子推了回去,示意我可以走了。我好奇問這個頭髮有什麼作用,三爺也不說,只道到時候就知道了。無奈,我聳聳肩,反正我也是打打醬油,不告訴就不告訴,無所謂。出太平間時候,那看門老頭用直勾勾的眼神看我,我真是毛骨悚然。
“你也別在意,他一個人無聊慣了,就是這個樣子的。”出第一醫院時候三爺突然說道。
我點點頭,想要問什麼,這時候一輛警車突然開了過來。我一看,竟然是李隊長和那女警官。我心跳加速,趕忙拉着三爺走,不想卻被李隊長叫住了。
“王行!”
無奈,我回頭露着極爲詫異的表情,隨後對着李隊長笑道,“哎呀,李隊長怎麼來這裡了,真的好巧啊。”
李隊長呵呵的笑,“呵呵,這不你們學校的案子還沒有結嗎?就過來看看。”我心跳得厲害,看看女警官,她沒有什麼表情,心情不好的樣子。
“噢噢,這樣啊,那我您去忙吧,我也還有點事就先走了。”我努力擠出笑容,隨後拉着三爺就走。
“那個!”女警官在後面突然喊道,我轉身問,“怎麼?”
“噢,就是提醒一句,人在做天在......”女警官還沒說完李隊長便拉着他走了,遠遠還能聽到叱喝聲。我則腦袋嗡嗡響,這句話聽着沒頭沒腦,可落在我的耳裡卻如同雷擊一般。我不知道女警官說的是什麼,可我知道大事不妙。
“走啦,沒什麼大不了的。”三爺拍拍我,我看着他沒有說話,他要是知道我做的那些破事應該就不這麼想了,生活難得的開始出現一絲轉機,可女警官的一句話卻活活的把我拍死,這一次即使不死在小鬼手裡也會栽在警察吧?
一個下午我都魂不守舍的,什麼也不做,呆在房間胡思亂想,想着女警察的話到底在暗示什麼,想着三爺會怎麼對付那個小鬼。哎,亂糟的人生。
晚上,三爺叫我一同出門,現在該是對付小鬼的時候了。可怎麼尋找小鬼又成一個問題,當然這難不倒三爺。
他將從兜裡掏出一個布袋,很破舊的一個布袋,上面還打了補丁。只見他將布袋上紅色繩子打開,口裡低念着什麼,不斷的抖着布袋。可是什麼東西也沒有出來。
我疑惑的看着三爺,剛欲開口,一陣陰風吹過,我抖了一抖,這房間的溫度似乎降低了一些。而且身體給我傳達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就好像有雙無形的眼睛在盯着我般。
三爺將布袋收了起來,他蹲下身子掏出黃布,裡面包着溫婉的頭髮。只見着那術頭髮飄起,突然“咻”的鼻息聲過後,那術頭髮便化爲了細小的粉末飄散而開,端爲神異。
三爺站起身朝着右邊大路走去,好似認準了一般。他走得很快,我唯有緊緊跟着才能跟上。我問三爺是怎麼知道這路的,他道,“這就是溫婉頭髮的功效了。小鬼和溫婉鬼魂應該是在一起的,而這頭髮有着溫婉的氣息,我借用鬼物的力量便是能夠找到他們了。”
我咽咽口水問三爺是怎麼借用的,然後三爺說出了這輩子我都忘不了的話,“呵呵,我也養了不少的鬼物啊。”
養了鬼物!?我驚駭的看着三爺,這個老傢伙逗我的吧?
我刻意的離着三爺遠點,這會兒我們已經走進一片荒地之中,隱約的月光灑落在遠處,形成一個個高高低低的墓碑,這裡是個亂葬崗!!?
“呵呵,果然不出我的所料。”三爺輕笑着,從衣服中掏出一張黃紙往天上一拋,朗聲道,“天也悠悠,地也悠悠,今天遇到三爺我,也算是你們的造化,好好接受超度吧,下一輩子做個好人。”
“砰!”
黃紙猛然綻開,化爲一團黃色火焰,將整個亂葬崗照亮,在火光之下我隱隱看到一個小個影子在張牙舞爪,還有一個影子瑟瑟發抖着,看身影好似溫婉。我心一顫,三爺已經衝了上去,憑空對着空氣一抓,陰風陣陣颳起,不遠處的樹葉嗚嗚的響。
我嚇得有些抖腳,三爺卻毫不以爲意,他一個人在亂葬崗中左搖右擺,時而大步,時而跳躍,那風姿綽約得,放在這裡簡直就是神的存在,若是放到外面呢?那絕對是神經病院的存在啊。
現在想來三爺的動作很是好笑,可在當時看來卻極爲神聖與莊重,因爲在我看來他的任何一個動作都可能牽動我的性命。大概一分鐘的時間,三爺突然又掏出一張黃紙憑空一拍壓,一團黃色火焰便在他的手中綻開,那火焰迅速在空中蔓延而開,化爲一個人形娃娃模樣。這應該就是那小鬼了吧?我強忍着顫抖的身子看着那娃娃。
小鬼口中發出淒厲尖銳的叫聲,眼裡滿是怨毒。它極力掙扎卻被三爺死死抓住,眼看着火勢愈大,小鬼怨毒的雙眼滿是求饒與驚恐,並如同小孩般的哇哇大哭起來。
三爺不以爲意,面無表情的讓其繼續燃燒着,最後求饒的小鬼又是滿眼的怨毒,它看看三爺又掃掃不遠處的我,這感覺比昨晚從黑絲襪透出的眼神還要可怕。我全身惡寒,想着鬼這種東西真是可怕至極。
“滾吧!”
三爺突然一聲喝到,他那強有力的大手往着地上一壓,人形娃娃便如煙火一般爆裂而開,化爲天地塵土消散而開了。我站在原地發愣,三爺又走到另一個黑影處,那黑影抖得厲害,三爺伸手去抓,就聽那黑影叫道,“王行,你幫幫我吧。”一如第一次遇見溫婉般的,聲音軟軟,落進心坎。
“不如幫幫她?”
我心一抖,她可是鬼啊,我怎麼能夠有這樣的心思。可溫婉對我一直都沒有惡意啊,甚至在遭遇小鬼攻擊的時候她還叫我走,更何況她還信任我呢,我該怎麼做?我糾結的看着那黑影,三爺則看着我,眼裡有着深意。
“怎麼樣王行?你要不要幫她。”三爺問我。我顫顫巍巍的走上前去,這纔看清溫婉正蜷縮在一起,眼神中透着驚恐,我心軟,想要開口,張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我知道人鬼殊途,說出這句話不僅需要勇氣,更需要衝破從小到大社會灌輸的價值道德觀念。
“你要不說話,我就當不幫了。”三爺說着又掏出一張黃紙,看着樣子是要往溫婉身上按下去。溫婉驚恐的蹭着腿向後退,可她好似被禁錮一般根本動不了。眼看着黃紙越來越近,我心愈慌,就在貼近時,我伸手去抓三爺的手,“不要,不要。”我說。
“呵呵,你小子這是動情了?”三爺笑眯眯的看着我,並不惱怒。
動情?我搖搖頭這怎麼可能,我看着溫婉那感激的眼神心有所觸,我說,“我想我們是朋友啊。”
三爺抿抿嘴,張開口卻又臉色一變,他的手突而擡起,手中的黃紙化爲一道電光朝着一個方向激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