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找男朋友的準則

說起不能找有錢的男朋友這個規矩, 是鍾家人一個非同尋常的固執點。他們家世代生活在一個地圖上都找不到的小城,就連到北京讀大學,到鍾小米身上都是頭一遭。說來也怪, 小城裡外出讀書或打工的女孩子多半都會回到家鄉結婚生孩子, 也算是個習俗。少數和外地人結婚的姑娘, 如果找的是有錢人, 大半下場都比較悽慘, 婚姻不幸。

鍾媽媽說像他們這樣來自小地方的人,終究是要落葉歸根的,不適合在大城市打拼, 因此她當初留在北京工作的決定被反對了好久才通過。而且鍾媽媽早就在城裡物色了好幾個候選女婿,都是淳樸的老實人。她常說, 小米, 你不要被電視劇給騙了, 你琴琴姐就是被愛情衝昏了頭腦,跑到雲南去跟一個什麼開勞斯萊斯的人在一起, 結果呢,對方是個販毒的!

這個鄰居家姐姐的故事被整個片區的人傳得繪聲繪色,道理總結起來就是年輕帥氣有錢的男人多半都有問題,嫁不得。鍾媽媽還說:“像我們家這麼土,又沒文化, 你要是找一個有錢人肯定會被嫌棄, 就算人家不移情別戀, 你在婆婆面前也擡不起頭來。婆媳關係難處得很, 你最好找個條件差不多, 或者對方不如你的,否則以後會受氣。”

如此充滿鄉土氣息的觀念, 大抵是來自於小城根深蒂固的傳統影響。因爲先前壓根沒想過和陳覆在一起以後怎麼辦,所以鍾小米竟然把這茬給忘了!

“小米,你怎麼不說話?心虛啦?沒關係,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早日分手,回來跟老王家裡的小豪試試……”

“阿姨您好。”

什麼鬼!鍾小米望了眼空落落的掌心,再看向一手拿手機,一手握住方向盤的陳復,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嗯,我是小米的男朋友,陳復。”男朋友這個詞真是蘇到不行,鍾小米扶住車窗,莫名感覺有點想跳車。

“我沒有要嚇您的意思,只是剛纔的話我聽見了,想說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會盡快登門拜訪。”陳復已經把語氣放到史上最柔和,但估計鍾媽媽還是被嚇得不輕。鍾小米扳着手指頭算了算,沒錯,這應該是自家母上大人頭一回和身價超過百萬的人說話。

對着正主,鍾媽媽當然說不出什麼吐槽的話,只能答應下來,掛掉電話就去找鍾爸爸商量對策。後者一拍大腿,豪氣干雲地說:“來就來,不能讓咱們小米在氣勢上先輸給人家!”

而這邊的鐘小米接過手機,虛弱地說:“不是吧,這就要見家長?”

陳復冷冷地答非所問:“回去再跟你談‘不要嫁給有錢人’的問題。”

在約好的餐廳下車,鍾小米整個人都還處於腳步虛浮的狀態,直到見到金垚才稍微產生一些實感。窮追猛打的袁晴明在澳門的成果不大,金垚坐在飯桌旁的狀態仍舊是偏頭望天,一臉“我是造了什麼孽才和這個人一起吃飯”。

袁晴明別提有多怨念,一直跟陳復使眼色,期待他說點什麼來提升自己的形象。奈何Boss不知是太過專注於吃飯,還是壓根就不想理損友,對此視若無睹。

鍾小米見氣氛僵硬,呵呵兩聲,問:“趙誠的事情,怎麼樣了?”

“現在最關鍵的就是要收集證據。”金垚說,“趙誠的行爲雖然有故意傷害的傾向,可是在沒有造成實質性傷害的情況下不能起訴,最多可以要求賠償精神損失。”

法律上的事情她也聽不太懂,反正聽金垚的意思,必須得蒐集鄰居們的證詞,還有以前和趙誠有過接觸的室友、同學等等。

這個話題正是袁晴明喜聞樂見的:“小米,你現在跟陳覆住在一起,垚垚不是就一個人住了嘛,多不安全,你勸勸她,搬過來跟我住唄。”

鍾小米恍然大悟,敢情今天這頓飯的主旨在這兒呢,可是,“我今天晚上就準備搬回去住的呀。”

此話一出,除去金垚面有得色以外,陳復和袁晴明都是一臉驚雷響過的表情——不對,陳復的表情放大十倍就是這個效果。袁晴明不甘心到手的機會就這麼飛走,開始煽動陳復:“我說,你們纔剛開始戀愛,你這麼喜歡加班,工作又不在一個地方,如果不住在一起的話見面的機會很少吧?”

陳復伸向玻璃杯的手一頓,坐在旁邊的鐘小米能夠感覺到他的氣場立變。他眉峰微蹙,明顯是經袁晴明的提醒纔想到這個問題,接着,一道如有實質的視線便黏在了她的身上。

金垚眼神一凜,堅決道:“我們小米當然是要陪我回去住,你們如果要約會,可以週末的時候進行。再說……”她表情一變,調侃道:“晚上壞事做太多,會影響第二天的工作吧?”

“垚垚!”爲什麼她的身邊盡是些損友,說話沒遮沒攔,腦洞還無比清奇!

陳復的表情有所鬆動,袁晴明見狀,手中的筷子都快要被捏斷了,“話不能這麼說,陳復可是標準的工作狂,指不定週末就要飛到各處去開會,哪裡有時間陪小米。”

一擊必殺,陳復心裡的天平已經傾斜,但說到底,這終歸還是得看鐘小米自己的意思,“你覺得呢?”

被陳復這麼涼涼地一問,鍾小米已腦補出10萬字拒絕他的下場,可金垚怎麼說也是拯救她於房租水火中的好基友,不能說拋棄就拋棄的。

“我還是陪垚垚吧,不過今天晚上稍微有點趕,我明天搬回去。”

金垚比了個勝利的手勢,“OK,那今天我也去借宿一晚,明天一起回去。”

“什麼?!”袁晴明手一抖,差點沒拍桌上,“你要去陳復家裡住?不行!”

金垚橫了他一眼,“跟你有關係麼?”

“陳復……”袁晴明兩眼淚汪汪地看過去。

Boss此刻充分流露出土豪的氣質,一擺手說:“你們都去我家玩吧。”

於是,當天晚上便奇奇怪怪地演變成四人一臺戲的局面。金垚拉着鍾小米講在日本的見聞,袁晴明則一刻不停地削水果掙表現。陳覆在健身房鍛鍊完以後,帶着沐浴過後的一身清爽氣息在鍾小米旁邊坐下,引得她的心臟咚咚咚亂跳。

金垚正抱着電腦看他們在日本拍的照片,對函館的景色不住讚歎:“這夜景真心不錯,還有這櫻花,虧得你們在五月末還能看到這樣的景。”

“垚垚要是喜歡,我以後也帶你去。”袁晴明遞了塊切好的火龍果到金垚嘴邊,被嫌棄地偏頭拒絕。鍾小米看着不忍,抽了根牙籤,從盤子裡叉了一塊嚐了嚐,“味道不錯,垚垚,你不是最喜歡吃火龍果麼?”

還沒等金垚恨恨地瞪過來,陳復就悠悠地在旁邊道:“水果是我買的,味道和削成什麼樣沒有必然聯繫。”

鍾小米震驚地瞄了陳復一眼,Boss你認真的?在這個好兄弟需要你兩肋插刀的時刻,說這個沒問題麼?

袁晴明苦笑,他從前就知道陳復不是個好相處的主,卻沒想這小子在有了妹子以後變本加厲,完全不能指望啊。相比之下,鍾小米可是真個心地善良的孩子。袁晴明在內心的小本本里默默給鍾小米添了朵小紅花,順便在陳復的那一頁畫了個大叉。

陳復隨便調了個電視臺,裡面歡樂地播着某款綜藝節目,他看着沒什麼興趣,終是忍不住打斷她們的熱烈討論:“不準嫁給有錢人的原則是怎麼回事?”

金垚聞言一懵,好一會兒才意識到陳覆在說什麼。記得大學住一個宿舍的時候,鍾媽媽有次到北京來看鐘小米,對一衆室友旁敲側擊,問自家女兒有沒有交男朋友,末了還語重心長地叮囑道:“你們得幫我看着點小米,讓她別找有錢人家的男朋友,多沒安全感。”

雖然並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當時這番話給室友三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們還背後開了個小會討論了一下,最後得出結論:鍾家父母八成都是十足十的女控,看不得女兒在婆家受一點委屈。

鍾小米撓了撓腦袋:“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陳復看着電視裡的小鮮肉笑得像小太陽一樣地賣萌,心裡鬱悶,涼涼地回了句:“那就等我登門拜訪的時候親自聽伯父伯母說吧。”

她一驚:“真的要去我家?從北京過去,坐飛機都要兩個小時呢,你日理萬機事務繁忙,要不咱們還是算……”

“就這週末。”Boss的語氣非常的不容置喙。

鍾小米很心塞,偏偏這時金垚還邪魅一笑,伸手搭上Boss的肩,挑眉道:“想知道小米家裡的秘密?問我啊。”

按照陳復的性格,被人這麼碰一下,還不得把對方往死裡整。今天他卻反常地笑得露出梨渦,把金垚都看呆了——

“是麼,謝謝。”

鍾小米彷彿聽到了袁晴明心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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