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誰讓你是包子臉

丁夏的讀者見面會如期而至, 地點選在朝陽區一家頗有情調的小書店裡。鍾小米之前操心現場控制問題,厚着臉皮跟主任支了不少人來辦這個活動,到書店一看果然沒錯, 早在開門以前, 就有不少粉絲在門口排隊, 一開始放人就免不了秩序混亂。

鍾小米堅持讓人闢出一條狹窄的通道, 一個人一個人地過, 雖然引起一些怨言,但安全問題好歹得到了保障。不多一會兒,書店裡就密密麻麻地坐滿了人, 還好他們提前說好一個位子一個人,否則要是密密麻麻站在一起, 還不得出踩踏事故。

等到讀書會正式開始, 鍾小米的壓力暫時減小, 而被安排去負責點人提問的石亮則睜大了眼,生怕叫錯了人。

丁夏坐在臺上說話, 語氣溫和,時不時還講兩句笑話,和讀者之間氣氛十分融洽。鍾小米看着感嘆,很難想象他大學時期是辛羽揚口中那個傲氣在外的才子。

“小米,小米!”書店側門守着的呂晴誇張地揮着手, 鍾小米疾步過去, 呂晴擠眉弄眼地指了指站在對面那家哈根達斯門口的男人, “那個人剛纔來打聽咱們的活動什麼時候結束, 然後就站在那裡不走了。”

鍾小米一眼就認出了王睿林, 料定他一定是來接石亮的,便擺擺手, 說:“沒關係,他又沒有進來的意思,不用管。”門口還有一堆來晚了嗷嗷待哺的西泠粉絲,期待能在活動結束後見他一面,這些纔是需要注意的。

呂晴卻八卦地拽了拽她的袖子,不依不撓地要她看,“那個人全身穿的都是名牌誒,沒有兩三萬拿不下來的,他一定是我們辦公室裡誰的男朋友對不對?而且還體貼地這麼早就來了!”

石亮和王睿林戀愛的事情在辦公室內是保密的,鍾小米含糊地應付了兩句“我也不知道”之類的話,轉頭就想走,遠遠的卻傳來一句驚喜的喊聲:“小米!”

她只能轉頭,勉強笑着和王睿林打招呼。呂晴睜大眼,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滿滿的都是懷疑。鍾小米只怪自己笨得跟頭豬一樣,欲蓋彌彰,可事已至此也不能裝不認識。她走出書店趕到王睿林身邊,小聲地說:“活動可能還要半個多小時才能結束,要不你先去哈根達斯里面等一等,我一會兒讓亮亮來找你。”

王睿林的眼中劃過一絲落寞,可還是輕輕跟她說了聲謝謝,才走入店門內。鍾小米本能感覺到有什麼問題,但在呂晴燃着八卦火焰的雙目注視下,她來不及想太多,匆匆走回書店裡,站到最後面,一邊觀察前面的情況,一邊細細思考。

上次和陳復出去吃飯的時候,就聽到過石亮和王睿林鬧口角,可見他們倆也不是都像第一次她看見時那麼恩愛。可是左看右看,王睿林都應該對石亮很愛護纔對……

陷入苦思中的鐘小米沒有注意到呂晴壓抑着激動,把曹佳瑩叫過去竊竊私語。

讀者見面會進入尾聲,最後一個提問名額,石亮看向何紅秀,對方眼神示意他可以隨意。石亮早就覺得安排托兒這事做得不厚道,立刻點了一個從頭到尾一直舉手的少女。這個少女“呀”地一聲,站起來說的第一個字還有些破音:“西、西泠,我想問,你現在還喜歡凌韻嗎?你是一直喜歡她那樣的性感女神,還是說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我會一直支持你的……”

少女語無倫次,當她提到凌韻的時候,何紅秀心裡一緊,下意識地望向丁夏,卻見他不慌不忙,淡淡地說:“我現在喜歡可愛型的。”

小粉絲明顯感覺自己符合要求,不顧工作人員“到此結束”的提示語,大聲追問道:“西泠,能不能具體一點?”

“具體一點……”丁夏沉吟幾秒,只說了短短的三個字:“包子臉。”

作爲出版社內有名的包子臉,鍾小米忙着跟書店的人商量收拾現場的事情,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同事之間的騷動。她還念着王睿林古怪的表現,慌忙找到石亮,跟他說明情況,還勸他:“如果真有什麼矛盾,你們好好溝通解決嘛。我看他這麼早就過來接你,已經很用心了,找到這麼一個肯對自己好的男人可不容易。”

“我知道。”石亮苦笑,“你不覺得他看我看得太緊了麼?”

她疑惑,可石亮卻不願再多說,搖搖頭便走開了。鍾小米心裡奇怪,可是還是不少善後工作等着她,也不好再追問下去。

與此同時,陳復卻坐在辦公室裡,面色陰沉。

秦逸傑站在辦公桌前面勸:“陳總,我看你還是去一趟吧,陳銘先生說、說如果你不去的話,他就待在機場不走了。”

“除了威脅我之外,他還有什麼招數?”陳復冷哼一聲,拿起掛在一邊的西裝外套。

秦逸傑不確定地上前一步,問:“你這是……要去接小米,還是去機場?”

“如果我不去,他真的有本事一直待在那兒。”對這個固執到難以理解的父親,陳復早已學會敬而遠之,而這次對方忽然回國,不用猜也知道是來者不善,“提前見見他也好,有些話也該告訴他。”

“那……”

“你去替我接小米吧。”

夏天的暴雨總是說來就來,在缺乏水汽的北京,這樣如簾般的暴雨倒是讓鍾小米眼前一亮,站在書店的檐下不願離去。離讀者見面會結束已過去一個小時,等在書店員工室內的丁夏並未隨着何紅秀的車,像粉絲們以爲的那樣離去,而是現在才走出來,默默地撐開一把傘。

“咦,你要走回去嗎?”這裡到公寓的步行距離,少說也有半個小時,何況在這樣的雨勢中,即便打着傘也難保不被淋成落湯雞。

丁夏卻依舊笑着問她:“你要一起嗎?”

“不了,陳復說要來接我。”

他詫異,“可是已經結束一個小時了,會不會是有什麼急事,所以趕不過來?你要不要問問他?”

鍾小米哈哈兩聲,“你真聰明,他是有急事,所以讓秦助理來接我,其實我說過不用,但是秦助理堅持要來,我也只能等着啦。”

丁夏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悅,“你再打電話問問是怎麼回事,我在這兒陪你等着。”

她沒辦法,本來不準備催得太緊,可丁夏竟然一副她不打電話就不挪動的模樣,作爲一個明星作家,他還真沒有自覺。

接到電話的秦逸傑抹了一把冷汗。本來因爲陳銘和陳復的遙相對抗就耽誤了一些時間,等到他急急忙忙開車出來,纔想起來這天他的車牌號限行。雖然鍾小米再三說不用來接,但秦逸傑可不想事後被陳復追責,讓她稍等一會兒,自己返回去取陳復閒置在公司停車場的一輛路虎。偏生遇到暴雨,車行不暢,秦逸傑着急得都快下車狂奔了。

鍾小米這會兒打電話過來,聽完他的慘痛經歷,極力勸阻:“你別來了,陳復不會怪你的,我現在已經離開書店好一陣了!”她說完善意的謊言,也不管秦逸傑到底信不信,趕緊掛掉電話,揮揮手對丁夏說咱們快走,急着要把謊言坐實。

如織的雨簾裡,丁夏毫不在意地把傘傾斜到她那邊,鍾小米感覺這情形怪怪的,看到路邊有報刊亭,鬆了口氣,“我去買把傘,再這樣下去,你的衣服都快能擰出一盆水了。”

丁夏站到報刊亭前,傘往後傾,遮住順着亭沿流下來的水柱。他眨眨眼,甩掉眼睛周圍的水珠。鍾小米被他亮閃閃的一臉水驚呆了,暗讚一句“睫毛好長”。報刊亭老闆打量着兩人,越看越覺得丁夏跟某本畫報上的封面人物長得像,他接過鍾小米遞來的20塊錢,拍拍畫報封面,說:“小姑娘,你男朋友真有明星相,你看看,跟這什麼當紅作家長得多像!”

鍾小米訕笑一聲,知道這種時候多解釋也沒用,“我們走吧,還以爲這雨一會兒就停呢,看來是想多了,你介意坐公交車或者地鐵麼?”

丁夏搖頭,“雨中漫步難道不浪漫嗎?”

“真不愧是大作家。”

丁夏聽了她的話,卻再次語出驚人:“要坐地鐵也可以,我知道你現在已經不住在金垚那兒了,可是坐地鐵到不了陳復的別墅。要不你先跟我一起回公寓,等陳復空下來自然會來接你的。”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哈哈,別緊張,你臉皮怎麼這麼薄!”丁夏捂着肚子笑了起來,彎腰的時候,大雨順勢澆到他的背上,看得鍾小米心驚膽戰,趕緊伸出傘去幫他遮了遮。

丁夏直起身來,側頭見她睜大眼盯着自己的背一動不動,手裡的傘也猶豫得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真的是包子臉……”他喃喃道。

“哈?”鍾小米正思考他這樣會不會感冒,又聽到包子臉三個字,擡起空着的手緊張地摸摸自己的臉,“真的這麼明顯嗎?”

丁夏點點頭,一本正經地說:“五官皺起來的時候,就跟包子一模一樣。”

呃,話說得如此直白,還真是讓人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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