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見老班,就在我們分班之後。我搬着不多的幾本雜誌還有筆記本進了教室。看見一片亞馬遜叢林。
在高中,這麼茂密的頭髮真不多見。還是一箇中年男子,居然不脫髮。實在怪哉!
我前一任政治老師,還沒有三十,提前有了將軍肚以及地中海髮型。如若不是那張臉還行,有幾分威嚴,想來要多一個綽號了。對了,可能是這政治老師走了綠色通道進學校教書。能力比我們學生強。奈何衆生不喜,每次跑操吹口哨都看見他好像盯着你一般。如那隔壁金山寺裡面的泥塑羅漢。第一任政治老師吧,號羅漢。
且不說別的,繼續道來老班的故事。
我們中學嚴格意義來說,算是一所升學率還可以的學校。除了文科生。
很不幸,我就是在文科學海里掙扎等着浮木的人。最終我是沉海了。
老班是從別的學校過來的。一所一年考上二本院校的學生不超過兩位數的學校。
在他來之前,我從沒聽過還有這樣的學校。
畢竟我是個乖孩子,從不主動關注與學習愛好無關的事情。我一直認爲,考上了高中好好學習就能讀大學。畢竟這是謝總(初三班主任)說的。
興許十二分敬業,且教學經驗豐富。老班調到我們學校來了。
終於回母校了。成爲我們的老師,也作爲我們n年前的學長。
學校地處偏僻。十八線小縣城。坐落在一大片田地中間。坑坑窪窪的馬路從學校旁邊繞過,大門口有着零星幾個快餐店以及超市。還有一片廉租房。若在昏暗的天站在大門,會有一種穿越回上世紀八十年代的錯覺。
而校園裡的老師百分之八十都是從這個學校走出去的學生。因爲愛情,家庭,職業規劃回到了母校教書。或者離開,或者留下。
那一年,我纔剛滿十五。正值青春期。發胖的青春期。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迷茫而苦澀又酸甜的青春期就要來了。我還懵懵懂懂看着《一千零一夜》以及郭敬明的《夢裡花落知多少》。爲故事裡的人兒滴兩顆感傷的眼淚。然後繼續看課外書。也是在那一年。我知道課外書除了名著還有通俗小說。
在我過去純潔的十五年裡,我從沒看過任何關於男歡女愛那麼明顯的小說。最最曖昧的也就是《紅與黑》。在好朋友把她的小說《麻雀要革命》借給我看之後,我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是比動畫片更曲折的故事。動畫片還要等更新。而這小說在手,劇情我有。
我最終沉入了課外書的海洋。也就不曾多加關注我的老班。
他是一個長得文質彬彬的男子。個不高。鼻樑上架着細框眼鏡。雙眼炯炯有神。好像不會疲倦的機器人一般。白天上好了發條,晚上休息。第二天依舊如此。
可能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老班的慈祥。沒錯的。和家裡的老媽媽一般,在我們熄燈的時候過來查寢,一查就是我們畢業。會在早上起牀鈴聲還沒奏響的時候敲窗,畢竟一日之計在於晨。
他可能是我這前半生遇到的最最敬業的老師了。
在我們分好班,隨意坐好之後。他給我們開始了第一堂班會課。
可惜我沒有超強大腦記憶力,不能複述當時的演講。總而言之,很熱血。熱血的高中,對我總是短暫的。因爲那時的我還不知道自己的未來要走那一條路。我要去怎樣的學校唸書。似乎沒有人會和我們說要給自己一個目標。我們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學習,考試,提分。當然,在我走過這條路之後,我的弟弟也進了高中唸書。我從他入學開始就說得很明白。你是註定要去念理科的人。
爲什麼?很簡單,我們學校文科錄取率太低了。每年不到百分之二十的錄取率。還有藝考生在內。我不想我弟弟和我一樣。進入學校不知道自己的道路。迷茫到高三複習纔有危機感。
可能高一的我實在太自卑了。不敢和人主動交流,宿舍關係也沒有處理好。一直髮胖,成績墮落。那時候的我甚至沒有寫日記。很多事情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回想。總覺得暗無天日,在大冬天下着雪的時候走三分鐘去公共澡堂沖澡,結果洗着洗着沒熱水了。冷水從頭頂落下。透心涼。一邊哭一邊洗。哪怕後來搬到初中部的宿舍。房間曬不到太陽。衣服只能掛在走廊裡發黴。每次回校第一件事就是檢查被子有沒有發黴。
我厭惡那一年。高一。
沒有交知心朋友,總是寫着一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成績不好,自卑,發胖。
所有女生討厭的事情我都遇到了。
那時候,老班總會來敲窗子。雖然很討厭。宿舍密談總被匆匆打斷。但是,被關心的感覺總是美好的。尤其在那樣的歲月裡。一點點小美好總會無限放大。生活也在高二那一年變得越來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