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媽媽緩緩地睜開眼。
“媽媽!”李小雨緊蹙的眉頭舒展了。
“依依,你來了。”林媽媽的聲音很微弱,“現在什麼時候了。”
“上午九點。”李小雨看看了手機,她已經在病牀前守了一夜了。
林媽媽着急了:“快去實習吧,都遲到了。”
李小雨心裡不是滋味,她把林媽媽的被子攏了攏,“我請假了,媽媽,你就安心養病吧。”
林媽媽把想說的話又忍了回去。
這時候,李小雨的手機響了。
“喂,林依依嗎?”對方的聲音很熟悉。“我是秦天。”
“什麼事?”李小雨疲憊地打了個哈欠。
“我想開外匯的匯.票,可我不知道流程,你在哪兒,快來幫我一下。”
她哪兒有時間幫他。“你自己問工作人員。我請假了。”
“請假?出什麼事了嗎?”
“我媽媽住院了。”李小雨想向秦天傾訴林媽媽受到的委屈,就像曾經他們一同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樂。可現在他已經不再是自己的男閨蜜了。
“哦,那你忙吧。”電話那頭的聲音冰冷。
李小雨轉頭對林媽媽說:“媽媽,昨天罵你的人,你有他們的聯繫方式嗎?我去找他們討個說法!”
“別聯繫了,依依,是我有錯在先,他們是客人,發發脾氣也是正常的。”
“媽媽!”李小雨從未受過這樣的氣,她也沒想到林媽媽是這樣軟弱可欺的人。“可他們怎麼能這麼不尊重人?都把你氣出病了啊,他們就會欺負老實人!”
林媽媽慢慢地搖搖頭,“依依,老實人也沒什麼不好……咳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咳咳……”
李小雨慌了,還是先不要提這件事了。“媽媽,你別說話了,我不去找他們就是了。”她把林媽媽扶起來,遞給她一杯溫熱的水。
“病人的家屬在嗎?”穿白大褂的醫生走進病房,“來辦入院手續。”
“好。”
醫生領着李小雨到了隔壁辦公室,遞來幾張表格讓她填寫。
李小雨一看傻眼了。病人的姓名、生日、身份證號……她全都不知道!
林媽媽叫什麼?噢,雖然相處了這麼久,可並沒有用到林媽媽名字的時候啊!更別說生日和身份證號了!
“你怎麼不填?”醫生覺得奇怪。
“哈哈哈……”李小雨尷尬地笑了幾聲,她靈機一動,“住院需要身份證,我媽媽的身份證放在家裡了,我能不能先回家拿身份證再來填表。”
“行。”醫生忙着別的事情,順口答應了 。
小計謀得逞,李小雨心中竊喜。她把林媽媽安頓好了之後,便騎車從醫院出發。
剛騎出醫院不遠,她看見秦天騎着白色山地車迎面而來。
秦天的眉眼皺在一起:“林依依,你媽媽不是在住院嗎,你怎麼在大街上?”他上下打量着李小雨:“你該不會拿了我的錢,捲款逃跑了吧!”
這傢伙智商堪憂!
“我正從醫院出來,回家拿媽媽的身份證。”李小雨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醫院。
“哦!那我和你一起去。”
李小雨覺得彆扭,“爲什麼?”
“你一個人照顧不過來吧。我可以幫你。”秦天像是有備而來,“不過,你要幫我開匯.票。”
李小雨汗顏:“你居然還沒辦好。”
“人太多我不想等。你回頭幫我辦個VIP,這樣就不用排隊了。”
李小雨轉念一想,自己從沒有照顧病人住院過,一個人手忙腳亂,多一個人總歸是好的。
“那好,我們走吧,快去快回。”
兩人騎着車,很快就到了居民樓下。
秦天正看着破舊不堪的居民樓吃驚,李小雨已經停好車,兩步並作三步地往樓上跑。
李小雨熟練地掏出鑰匙打開門,開始在屋裡翻找,林媽媽會把身份證放在哪兒呢?她對這個家裡能放貴重物品的地方並不熟悉。李小雨把家裡的櫃子、箱子挨個兒翻了個底朝天。
秦天隨後也進到林依依家裡。
“林依依,拿個身份證需要這麼長的時間嗎?打電話問問你媽媽。”秦天靠在客廳的牆上不耐煩道。
“找到了!”李小雨高興地拿着身份證走出來,她看着身份證上林媽媽幾年前照的照片,由衷地讚歎道:“哇,真漂亮!”
“你第一次看你媽媽的身份證?”秦天鄙視道:“快走吧,阿姨還一個人在醫院呢。”
兩人鎖上門就迅速往醫院趕。
等他們到了醫院,病房裡正站着兩個情緒激動的男子,其中一個胳膊上裹着紗布,另一個指着林媽媽的鼻子說:“你這個大媽怎麼搞的?把別人燙傷了,還死皮賴臉賴不賠是吧?”
“我們實在是沒錢了。您看,我住院也要花一大筆錢。我們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交,您不能讓我們母女露宿街頭……”
“媽媽!”李小雨眼心疼地撲到病牀旁拉着林媽媽的手,“不要和他們多說,他們把你氣暈了,還解釋什麼。”
李小雨轉而對兩個男子狠狠地說:“還好意思找到這裡來!你們把我媽媽氣暈了,現在還好意思來找我們賠錢?我還沒找你們賠醫藥費呢!”
“你個小姑娘,火氣挺大!”
胳膊上裹着紗布的男子語氣稍微溫和點兒,“小妹妹,你搞清楚狀況,你媽媽先把我燙傷的。我這兒花了上千的醫藥費,你們不出誰出?我被燙了,罵你媽媽幾句出出氣,人之常情,她有高血壓,自己暈了,不關我的事。”
李小雨的臉被氣得青一塊紫一塊,“什麼不關你的事!你如果不罵她,她能病成這樣嗎?我們出醫藥費也行!你們必須出我媽媽的住院費!”
被燙傷的男子也冷靜不下來了:“你這小姑娘怎麼這麼不講道理,沒聽說過罵暈別人還賠錢的。廢話少說,你們要是不賠,我就上法院起訴你們!”
秦天在一旁聽着,事情的經過了解了七七八八。他站出來賠笑臉:“這兩個大哥,我們確實有錯,我們有話出去慢慢談,這病房裡還有其他病人,打擾了人家休息可不好。”
兩個男子掃了眼病房裡另外兩個眉頭緊皺卻一言不發的病人,識趣地向病房外走。秦天和李小雨也跟着走了出去。
“說吧,你們到底賠不賠?”男子已經失去耐心,“不賠法庭上見!”
“不……”李小雨打算堅定地回絕。秦天搶在他們前面說話了:“賠,我們賠!”
李小雨生氣地瞪着秦天,一副要把他吃下去的樣子。
秦天后背發涼:“只是兩位大哥,看在她們母女可憐的份上,能不能體諒一下,阿姨還在住院呢。雖然阿姨暈倒確實不是你們的錯……”
李小雨的眼鋒要把秦天刺死。
秦天清了清嗓子:“可是,你們不罵阿姨,阿姨也不會遭這個罪不是?”
“那你們打算怎麼辦?”
“你們的醫藥費花了多少?”
“1千五。”男子把醫藥費的一沓發.票遞給秦天。
秦天認真看完了,“這樣吧,我們賠1千行嗎?剩下的五百塊算兩位大哥做好人好事了。”
李小雨急了:“憑什麼!”
秦天急忙把李小雨拉到一旁,悄悄地說:“他們佔理,沒辦法,賠了息事寧人也好。”
李小雨不服氣:“可是他們把我媽媽都氣暈了!”
秦天無奈道:“這也沒辦法,從法律上講,他們罵暈阿姨確實不負法律責任。”
“爲啥呀!”
“阿姨有高血壓,這纔是她暈倒的直接原因。正常人被罵幾句是不可能氣暈的。”
李小雨現在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法律就是這樣。”秦天遺憾地聳聳肩,他修過法學雙學位,這樣的糾紛老師上課時講過的。“我們只能最大限度地減少賠償數額。”
“可是我們沒錢。”李小雨像泄了氣的皮球。
“你不是有優秀畢業生獎學金?”
優秀畢業生獎學金!林依依那混蛋當初從她身上搶走的東西!
“可我……我還想買……”
“沒關係,熬到月末就發實習工資了!”秦天安慰道:“到時候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李小雨仍然憋着一口氣,可她知道,事情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走到兩個男子身邊。
兩個男子已經商量好了:“好吧。算我們倒黴。1千就1千!”
“我還有一個條件。”李小雨發話了,“我要你向我媽媽道歉,你罵她她才住院的。”李小雨對着被燙傷的男子說。
被燙傷的男子思索了幾秒鐘,答應了。
四個人回到病房裡。
林媽媽焦急地問:“依依,事情商量地怎麼樣了?”
“你只管安心養病,不要操心這件事了。”李小雨不想讓林媽媽過度焦慮。
男子向林媽媽道歉之後,留了聯繫方式之後就走了。
林媽媽還想再問,但忍住了。
“林依依,我走了,記得幫我開匯票。”秦天打算給母女兩單獨的空間。
“好的,今天謝謝你!”
秦天走後,林媽媽微笑着別有深意地問:“剛纔那個男生和你是什麼關係?”
李小雨認真地想了想,“同學而已。”她沒有說出口:也是她的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