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口大捷！
這是一場不對稱戰爭。熱兵器部隊打冷兵器部隊，完全就是屠殺。
裝備了領先世界三百年以上的先進槍械，即使只有上百人的部隊，也全殲了上千倭寇，能夠逃掉的倭寇寥寥無幾。
不要覺得誇張！
裝備了撞針式後膛槍，每分鐘十五發以上的射速，再加上左輪槍的五發連射，密集的彈雨完全無可阻擋。
理論上計算一下，每分鐘十五發子彈，一百人能打出一千五百發子彈。
如果不是夜戰影響了視線，這場戰鬥根本不用打這麼久。
全殲了倭寇，陸離的部隊卻並沒有什麼傷亡，除了個別倒黴的傢伙摔了一交之外，倭寇沒能給衆人造成任何傷害。
打掃戰場，清點繳獲，然後……快馬報捷！
……
“大捷！大捷！”
“白羊口大捷，官軍全殲倭寇，斬首上千！”
一清早，被昨晚的槍炮聲驚得人心惶惶的華亭縣城民衆，看到一名身穿黑色勁裝，騎着高頭大馬的軍士，一路高呼着“大捷”，呼嘯着衝進了城裡。
大捷？白羊口大捷？
全殲倭寇？斬首上千？
華亭縣城的民衆們，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爆出了熱烈的歡呼。
“大明威武！”
“大明威武！”
華亭縣城頓時一片歡騰。
縣衙裡，因爲接任的張知縣掛了，袁知縣還留在華亭知縣的任上。
此刻，袁知縣聽到衙役來報，說是有人送來捷報，連忙出了後衙，接見了報捷的軍士。
“啓稟知縣大人。昨夜，金山衛百戶陸大人，率軍於白羊口伏擊倭寇。一戰全殲倭寇，斬首上千，繳獲無數。特此向大人報捷！”
軍士遞上陸離寫的報捷文書，向袁知縣彙報。
“金山衛百戶……陸大人？”
袁知縣愣了一下，硬是沒想起這個金山衛百戶陸大人到底是誰。
伸手接過報捷文書，看到上面的字跡，袁知縣一驚，連忙說道：“你家百戶……莫非是陸離陸子明？”
“正是！”
軍士朗聲回答。
“嘶……”
袁知縣抽了一口冷氣，陸子明竟然能文能武？竟然還一戰殲滅了倭寇，斬首上千？
“快！快帶本官前去！”
袁知縣連忙起身，跟着軍士一起匆匆趕往白羊口。
……
金山衛。
此刻，劉指揮使坐在衙門裡，看着面前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的童志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大人，卑職率領兵卒奮力抵抗，卻不料崑山衛和寶山衛還未接戰就先行崩潰。潰兵衝散了我軍戰陣，卑職已無力迴天了啊！”
童志林跪在劉指揮使面前，不停的哭訴。
“唉……”
劉指揮使一聲長嘆，“咱們當兵的，命不值錢。戰敗之罪，就算你情有可原，也必定會被追究。我就算想保你，也保不住，我自己都會被問罪的啊！”
童志林臉色一白，渾身癱軟，滿臉涕淚橫流。
我特麼已經盡力了啊！寶山衛和崑山衛的兵丁，都特麼還沒開打就崩潰了，還衝散了老子的軍陣。
這樣的仗，我特麼還怎麼打？
完了完了，就算陸公子願意出手救我，都也沒辦法。死定了，死定了啊！
“大捷！大捷！”
“白羊口大捷！我軍全殲倭寇，斬首上千！”
正當童志林心喪若死，劉指揮使唉聲嘆氣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出來一陣報捷聲。
大捷？哪來的大捷？
聽到這話，劉指揮使和童志林，兩人面面相覷，完全搞不清狀況。
片刻之後，一名身穿黑色勁裝的軍士，匆匆走進廳堂。
“啓稟指揮使大人。昨夜，金山衛百戶陸大人，率軍於白羊口伏擊倭寇。一戰全殲倭寇，斬首上千，繳獲無數。特此向大人報捷！”
“啥？你說啥？”
聽到軍士的彙報，劉指揮使豁然起身，連聲詢問：“金山衛百戶陸大人？難道是陸離陸子明？”
“正是！”
軍士高聲回答。
“一戰全殲倭寇，斬首上千……”
劉指揮使還有些發懵，“陸子明竟然這麼厲害？”
“哈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
旁邊的童志林高興得跳起來了。
陸公子果然英雄了得。
在這個關鍵時刻，陸公子的大勝，就是救了我的命，也救了劉指揮使。
不用死了！不用別人問罪了！不但不怕被人問罪，甚至還能得到封賞，因爲……陸離那個名義上的百戶，金山衛百戶！
陸離的勝利，就是金山衛的勝利！
“走！立即前往白羊口！”
劉指揮使也反應過來了，連忙起身，取了馬匹，匆匆趕往白羊口。
……
松江府城。
王守備坐在城頭，看着城外倒斃的倭寇屍體，散落的火槍和一門佛朗機炮，心頭就跟貓抓一樣癢得很。
上百具屍體，上百個首級，還有火槍火炮的繳獲，這樣的戰功，足以讓我官升一級了啊！
只不過，陸離那傢伙到底死了沒有？他要是不死，這個功勞就不好搶了。
一定要死啊！陸離一定要死啊！
正想着，遠方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擡眼望去，只見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軍士，身後插着一杆金山衛旗幟，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朝着松江府城疾馳而來。
這個裝扮……有點像陸離身邊的親衛，難道是陸離的人？
王守備皺了皺眉頭，心想：莫非是來求援的？呵呵！想讓老子去救？做夢！
下一刻，軍士一聲大吼，粉碎了王守備的白日夢。
“大捷！大捷！”
“白羊口大捷！我軍全殲倭寇，斬首上千！”
黑衣軍士舉着旗幟朝城樓上大喊。
王守備心頭一驚，瞪大了眼睛，滿臉難以置信。臥槽！這就大捷了？這就斬首上千了？
放下吊籃，查驗過軍士的身份和報捷文書之後，王守備命人打開城門，把黑衣軍士放了進去。
然後……王守備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竟然沒死！竟然還打贏了！
真是豈有此理啊！你特麼爲什麼就不去死呢？你不死，老子怎麼冒領你的功勞？
草！
王守備重重的一腳踢翻了身前的案几。
松江府城裡。
黑衣軍士進城之後，一路高喊着大捷，朝知府衙門趕了過去。
聽到這聲捷報，四周的民衆頓時歡呼起來。
擔驚受怕一個晚上，一早起來，倭寇卻已經被剿滅了，真是太好了！
知府衙門裡，馬明遠知府接見了報捷軍士，看到了陸離報上來的報捷文書。
“陸離？這個名字……有點熟……”
馬明遠想起，正月間斬首二十三級的大捷，似乎也有這個陸離的名字，而且……剛剛公佈的院試榜單上，似乎也有陸離這個名字。
“你家百戶大人，是否近期參加過院試？”
馬明遠連忙朝黑衣軍士詢問。
“是的，我家陸大人剛剛考完院試，名列第十二名。”
黑衣軍士連忙向馬明遠稟告。
“原來是個秀才！”
馬明遠點了點頭，能文能武，這個陸離還真有幾分本事呢！
如果真的斬首上千，這就是嘉靖朝歷年以來前所未有的戰功了。
好事！大好事啊！
這一份功績，對馬明遠來說，同樣是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只不過，馬明遠卻沒有親自趕往白羊口，也用不着親自趕往白羊口。
作爲松江府最大的官，松江府範圍內的所有功勞，都少不了馬明遠一份“運籌帷幄”之功。
……
白羊口。
陸離騎在馬上，看着麾下的士兵們打掃戰場，清點繳獲。
繳獲不少。除了金銀財物之外，還有各種刀槍兵器，以及一百多副甲冑。
除了金銀之外，其他戰利品連同首級，都是要當成功勞交上去的。
這時候，陸離擡眼看向前方的路口，只見金山衛劉指揮使和童志林，正打馬飛奔而來。
“陸公子，恭喜恭喜！”
快馬疾馳而來，劉指揮使和童志林翻身下馬，朝陸離拱手道賀。
“同喜同喜！”
陸離也翻身下馬，朝兩人笑道：“我是金山衛百戶，我立下的戰功，自然就是金山衛的戰功。”
“謝謝！謝謝！”
童志林感激涕零，連忙朝陸離拱手道謝。
“多謝陸公子！”
劉指揮使也拱手道謝，對陸離十分客氣。
這不但是因爲陸離有秀才功名，更因爲陸離一舉殲滅倭寇，斬首上千。
這麼強悍的戰鬥力，本身就令人敬畏。
而且，如果陸離願意當武官員的話，斬首上千的輝煌大勝，足以讓陸離連升數職，擔任一衛指揮使都不是問題了。
這些因素加起來，劉指揮使更加不敢在陸離面前擺什麼“上官”的架子。
三人正交談着，華亭袁知縣也趕了過來。
好吧，上一次一起分贓的朋友，又齊聚一堂了。
這一次，袁知縣就沒有擺高姿態的架子了，更沒有主導功勞分配的心思了。
仗是陸離打的，臨戰之功，斬首之功，都是陸離的。
袁知縣分潤了固守待援，籌措糧草之類的功勞。劉指揮使和童志林，身爲陸離的“上官”，自然少不了統籌之功。人沒在場的馬明遠知府，當然也有運籌帷幄之功。
這都是應有之意，麾下立功，上官自然要跟着沾光，就算放在後世，這個規則也是適用的。
商談完畢，現場查驗了屍首和繳獲，袁知縣等人又是一陣驚駭。
這個斬首上千，竟然沒有絲毫誇張。山坳裡堆着的一大堆倭寇屍體，就跟一座小山似的，各種兵器甲冑也堆了一大堆。
接下來，陸離和袁知縣等人聯名上奏，書寫正式報捷文書。連同戰利品一起，運送松江府衙，然後再報送金陵兵部衙門。
……
金陵。
運送着倭寇首級和兵甲繳獲的馬車，連同報捷文書一起送到了金陵兵部。
“斬首上千？”
金陵兵部尚書接到報捷文書，驚得跳了起來，“當真？”
“首級和繳獲已在兵部衙門外面。”
“前面領路，本官要親自看看。”
說着，金陵兵部尚書匆匆走出衙門，果然看到衙門外面停着一排馬車，上面裝着各種刀槍甲冑，以及……一車車的首級。
“查驗結果如何？”
金陵兵部尚書連忙詢問。
“回稟大人，已經查驗過，全是倭寇首級。”
“好！好！太好了！天佑大明，這是一場大勝！”
金陵兵部尚書連忙回衙，寫了一份奏摺，連同松江府報上來的報捷文書一起，發往燕京。
燕京城裡。
嚴閣老近來越發焦頭爛額了。
如今的大明，就像一座四處漏風的破房子。嚴閣老修修補補都很困難了，也拿不出更多的資金給嘉靖皇帝修仙。
於是……嘉靖皇帝對嚴閣老越來越不滿意了。不能保證修仙資源的首輔，就不是個好首輔。你不行了，那就換個行的上來。
嚴閣老的日子自然就不太好過了。
“首輔大人，大喜！大喜！”
兵部侍郎張居正，拿着一份文書，匆匆走進廳堂，朝嚴閣老拱手一禮，“金陵兵部來報，日前，松江府金山衛剿滅大股倭寇，斬首上千。這是近年來前所未有的大捷啊！”
“哦？”
嚴閣老頓時來了精神，連忙伸手接過文書，翻看了起來。
果然是大捷！白羊口伏擊，全殲倭寇，陣斬上千。首級和繳獲已經報金陵兵部，查驗無誤。
只不過……陸離？這個名字有點熟！
等等！嚴閣老突然想起，這不就是正月間那次斬首二十三級的捷報中出現的陸離麼？陛下還用指甲掐過這個名字。
原本以爲只是一個白身，我就給了他一個金山衛百戶的虛銜。沒想到後來他又參加科舉去了，還成了生員。
“老夫這就進宮，向陛下道喜。”
嚴閣老拿起報捷文書，匆匆出門，入宮覲見。
進了宮門，來到嘉靖皇帝修仙的西苑靜室，嚴閣老連忙向嘉靖皇帝報喜。
“斬首上千？”
這個巨大的戰果，讓沉迷修仙不可自拔的嘉靖皇帝都有些震驚了。
多年以來，斬首幾十都已經是難得的大勝了。現在居然冒出來一個斬首上千？
接過捷報文書，打開一看，果然是斬首上千。
從華亭知縣、金山衛指揮使，松江知府以及金陵兵部，多方查驗之後，都一致認定是斬首上千，這就不會假了。
只不過……陸離？這個名字似乎見到過。
嘉靖皇帝智商很高的，馬上就想起了正月間的那一次斬首二十三級的捷報。
原來是他！不錯！不錯！
如此大勝，自當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