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管怎麼說,現在都已經是雨過天晴了。老於,你這幾天還是要多盯着點,萬一股價波動的太厲害,我們就要考慮入市干預。另外,下午下班都別走,晚上咱們在頂樓的宴會廳聚餐。”
胡楊覺得這是一個值得銘記的時刻。
也不完全是因爲自己的老對手倒下了,他通過這件事還看到了整個匯嘉系所有人員的團結和高效。
他堅信,自己擁有這樣一支人才隊伍,任何外部的力量都別想把“匯嘉系”打垮。
晚上聚餐,胡楊不知不覺又多喝了幾杯,回到家便沉沉睡去。
夜裡十二點多,他的手機一直在響個不停,最終還是將他吵醒了。
“喂,你好。”
迷迷糊糊的按下了接聽鍵,胡楊“喂”了一聲之後,電話那頭半天都沒有動靜。
他以爲是誰在搞惡作劇,正準備掛機,聽筒裡傳來了輕輕的啜泣的聲音。
“婷婷?”
胡楊瞬間清醒了過來,他可以感覺到打電話的人是蘇婷婷。
“胡總,嗚嗚嗚,我父親出事了。他前兩天還說要來北美看我,結果昨天在出關的時候被扣了,安總也被抓了。”
此時的蘇婷婷,是一個孤獨無助的女孩。胡楊隔着遙遠的距離,甚至都能感覺到她在瑟瑟發抖。
如果從一個家庭的角度出發,蘇婷婷的家庭無疑已經破碎。
可是,蘇城這麼些年在外面做了多少壞事?又拆散了多少家庭?胡楊清晰地記得,當初安康保險甚至想奪了他初創不久的匯嘉控股。
從巧取豪奪到違規發售高息理財產品,再到卷着資金打算跑路,蘇城和安知曉罪孽深重。
“婷婷,我不太會安慰人,你心裡有什麼不痛快的,就說出來,我會安靜的聽着。”
作爲蘇婷婷的朋友,胡楊只能讓自己變成一個安靜的聽衆。他無法當着她的面評價蘇城,他不想再刺激蘇婷婷。
蘇婷婷一邊哭着一邊說了很多,包括她幸福的童年,長大以後的叛逆,等等。在她的眼中,蘇城是一個好父親。
“婷婷,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必須面對現實。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胡楊耐心的聽她訴說完,然後問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我不知道。我聽說安康保險已經被接管,我父親在北美這邊購買的資產以及投資的股權等,很快就會全部賣掉。今天傍晚的時候,還有人給我打電話,希望能夠把父親轉移到我名下的資產交出去。
胡總,別人不知道,你可是知道的。我在北美創業之初,沒要過父親一分錢。後來還是他來北美看我,給我的公司投入了1億美金。除此之外,我手裡就剩下剛剛賣出 GOTO.COM的股權獲得的13.5億美元。”
蘇婷婷畢竟只是一個涉世未深的大小姐,蘇城從小到大把女兒保護的太好,以至於在遇到突變之後,她既無法面對又惶恐不安。
“嗯,怎麼說呢,我建議你把之前的一億美元給安康保險打回去。你父親所說的投資顯然是開玩笑,他可是連協議都沒簽訂哦。至於投資GOTO.COM的收益,絕對屬於你自己,你留着吧。”
胡楊的建議其實也是有失公允的,沒有蘇城的一億美元,蘇婷婷根本無法和胡楊聯合收購GOTO.COM。
但蘇城很聰明的沒和女兒籤協議,最多蘇婷婷把款打回去的時候,再多支付一筆利息。
如今,蘇婷婷精神世界裡的擎天柱倒了,她未來的生活充滿了變數。如果手上能留下來這13.5億美金的財富,最起碼可以讓她做到一輩子衣食無憂。
這就是胡楊的私心。
“我還是喊你阿楊吧。阿楊,我是不是回不去了?就這麼在外面漂泊一輩子?”
蘇婷婷雖然社會經驗不夠豐富,但她又不傻。蘇城和安知曉牽扯到多大的事件當中,她心裡多少都有一些數的。
胡楊無言以對,他能說什麼?
“好了,阿楊,你那邊已經是凌晨時分了吧?謝謝你聽我說了這麼多。我想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是不是提前就聽到了風聲?否則,你爲何突然疏遠我?”
“婷婷,我很抱歉!”
胡楊不認爲自己的做法有什麼問題,他也不屑於編織謊言去欺騙對方。因此,他的一句抱歉,還是表明了他的態度。
“哎!阿楊,我要掛電話了。我現在的心很亂,等過些天我能平靜下來了,再和你聯繫吧。晚安。”
蘇婷婷掛了電話,胡楊卻睡不着了。
匆匆數日,匯嘉系旗下各家上市公司的股價都已經企穩,正運行在各自合理的區間內。
安康保險的案情又有了新的進展,有關部門從安知曉的家裡和辦公室中,搜出來各種有價證券、房產證、銀行存款,數額高達12億元。
這裡面的大部分資金,都是他利用總經理的職權,直接從公司侵佔的。
蘇城被帶回來之後,倒是很配合有關部門針對他的調查。他也積極協助有關人員,將轉移到北美的資產甩賣變現,然後轉回了國內。
但是,對於很多指控他都不認賬。他一口咬死自己並未參與企業經營管理,有很多事情都是安知曉自作主張。
而令有關方面最惱火的就是,安知曉居然主動承擔了絕大部分的責任,堅決不肯咬蘇城。
安知曉想得明白,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經手的,反正一個無期他是跑不掉的。因此,他就破罐子破摔,主動爲蘇城開脫。
當轉移出去的資產都得到了有效的處理之後,有關部門不得不解除了針對蘇城採取的監視居住的強制措施。
蘇城暫時恢復了自由,但必須上繳護照,不得出國。
他現在沒空理會能不能出國的問題,出去了又能怎樣?他之前轉移出去的資產已經沒了,去國外肯定沒有好日子過。
蘇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一個澡換身衣服,好好的去去晦氣。
洗完澡換好衣服出來,蘇城馬上給蘇婷婷打了一個電話。
“爸爸?是你嗎?你沒事了對不對?這些天我可是擔心死了。”
蘇婷婷還沒等到對方開口,就已經猜出了對方是誰,有時候血脈的聯繫真的很神奇。
“婷婷,你還好嗎?聽爸爸說,你自己賺了10幾億美金,你一定要留在手裡慢慢花。不要再去搞投資了,你現在已經輸不起。另外,忘掉胡楊吧,他註定成爲不了一個好丈夫。記住,別回來!”
蘇城說到這裡情緒有些激動,突然,他覺得自己的胸口一陣刺痛。眼前的亮光逐漸遠去,他感到自己已經被黑暗包圍,然後就倒在了地下。
“爸爸?爸爸!”
蘇婷婷聽到了不同尋常的響動,喊了幾聲都沒有反應,她就趕緊給四叔蘇博文打電話。
蘇城的家裡其實還有好幾個工人,不過他在書房裡打電話,工人們一般是不被允許進入書房的。
蘇博文接到侄女的電話,第一時間打到了蘇城的家裡,這纔有工人上樓去查看。
蘇城就倒在書桌前,椅子也翻倒了,手機就摔落在不遠處的地下。
工人趕緊打電話喊救護車,蘇博文也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然後蘇城被送往了醫院。
四個小時以後,蘇家發出了訃告,蘇城因爲突發心臟疾病,於2004年7月21日下午15點37分,在醫院病逝,享年56歲。
次日,胡楊得到了蘇城病逝的消息。
蘇家在第7天低調的舉行了蘇城的追悼會,這一天,蘇婷婷最終也沒有回來。
胡楊也沒有參加蘇城的追掉會,無論是他親自去還是派人送花圈,都不合適。
這天,陳嘉霖來到投資大廈,和胡楊商量第三生產基地的事情。
剛進辦公坐下,陳嘉霖就說道:
“胡老弟,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咱們偶爾也可以唯心一下。就說這蘇城,他壞事沒少做,但安知曉卻願意一心一意的替他頂雷。這不剛解除強制措施回到家,人就沒了!這麼想想,我的後背都發涼,那句話怎麼說來着?且看蒼天饒過誰!”
蘇城的突然死亡,也未必是壞事,最起碼挽救了搖搖欲墜的蘇家。
現在針對安康保險的調查已經進入了尾聲,大部分的罪責安知曉都一個人扛了下來,不出意外的話,他大概會得到一個無期並沒收全部個人資產的結果。
針對蘇城的暗中調查,也完全停止,人都沒了再調查也沒有意義。
蘇博文調離了鴻達資產管理公司,給了一個養老的職位。這也就是看在蘇城死亡的情況下,否則,就憑蘇博文明裡暗裡做的一些事情,一個撤職處分是免不了的。
蘇家的其他人也沒有受到牽連,反正安康保險再也和蘇家沒有了任何關係。
“種什麼因,結什麼果。種了最壞的因,就一定會結出最壞的果。萬事萬物,概莫如是......”
華夏有句古話叫做: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其實不是唯心論,而是唯物論。
至於某個人所說的,最好的因,也可能結出最壞的果,那纔是唯心論,是屁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