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放心，我們兩個不會亂講的。”
“沒錯沒錯，東野老師，你就放心好了。”
加賀屋，在東京有許多的店，無論是荒郊野外，還是繁華的市中心，都可以尋找到這個店的蹤影。
據說，每一個在加賀屋完成修業的弟子，都可以獨立的開店。
像連鎖的居酒屋，但又好像有些不同。
加賀屋，應該就是日本地道居酒屋的代名詞。
那麼，在這種地方就應該點一些東京地道的酒嘍。
“hoppy，沒問題吧？”
“哦？”
“怎麼？年輕人還吃不住這個嗎？”
“那不能我一個人喝呀。”
“你這個小子，有些厲害哦。”
不管怎麼樣，男人來到了居酒屋，不喝酒是絕對不可以的。
Hoppy，這個啤酒幾乎就等於東京本地啤酒的代名詞，一般來說，在居酒屋點這種，會讓人覺得你內行。
不過，這個啤酒的喝法，是分‘裡’‘外’的。
Hoppy就是外，而‘裡’是燒酒。
即，先在杯中倒燒酒，然後再倒啤酒原液。
但實際上，點了這個東西之後，上來就是，一個杯子一個啤酒瓶子，杯子裡面已經倒好了燒酒。
所謂宴無好宴，東野強知道眼前的這倆老頭，阿刀田高與五木寬之不是那麼好對付的。
當初在亂步賞的時候，他們二人也是刁難過鬼吾老師，至於眼下，甚至還搞到了鬼吾老師的聯絡方式。
好吧，這個聯絡方式其實對他們二人真的不難，阿刀田高作爲前任的日本推理協會理事長，人脈自不待言，而這個日本推理協會，本身是屬於一般財團法人，可以說是個民間組織。
亂步賞就是這個協會製作的，而在文化村當時，北方謙三這個理事長就低調的幾乎沒有露頭，完全是阿刀田高、五木寬之二人把持，可見一斑。
不過，東野強對北方謙三倒是有些興趣，這位知名小說家，成名的作品是日版的《三國志》與《楊家將》。
其實，日本的文藝，真的受我們中國影響很大，還有許多其他的領域，比如電影方面，東映的第一部片子就是《白蛇傳》。
只可惜後來，就如石原老賊那樣的傢伙出現，大肆鼓吹‘去漢字’，他一直言說，文章裡寫了那麼多的漢字，還以爲是外國的小說呢。
有趣的是，現在的日本，大街小巷上，漢字卻是越來越多，無論那石原怎麼鼓吹，也是沒用。
所以，石原老賊被幹掉，也是大勢所趨。
想到這些，東野強也沒有忘記了這一次喝酒的關鍵。
“不要加冰！爲什麼加冰呢？好奇怪呀，就這麼喝不好嗎？”
Hoppy這個酒，一般會加入一些冰塊。
畢竟是啤酒燒酒兩摻的喝法，普通人很難適應，加了冰塊會淡一些。
阿刀田高與五木寬之聽了臉色一變，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心照。
這小子果然很難對付！
“好！就不加了！”
“是男人就直接喝，加什麼冰嘛！”
兩個快七十的老頭，氣勢十足。
東野強此時根本沒有文壇新秀的自覺，“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直接端起杯子來。
加賀屋的hoppy還算可以，杯子也就是跟酒瓶子差不多高，於是乎，噸噸噸。。。
兩老頭額頭見汗，之前合計着，東野這個傢伙，能寫小說還能考東大還跑箱根驛傳，那麼，生活應該比較的自律，喝酒應該是他的弱點。
也對，平日裡見到的鬼吾老師，那也是戴着頭盔的，一般情況下並不展示用吸管抽酒的特技。
燒酒加啤酒這種喝法，後勁是很足的，根本是個陷阱。
他們倆老頭現在。。。
“學長我上了！”
“哦，我也來了！”
噸噸噸……
啊哈！
這一杯灌下去，雖然沒有加冰，可一股爽洌之感，難以形容。
“哇啊！兩位老師很強啊。”
“哦？你這是誇你自己嗎？”
“誰不知道你叫最強？”
男人在有些時候，特別是喝酒這種時刻，可能會有些二逼的趕腳，就算是寫小說的，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阿刀田高跟五木寬之二人計劃失誤，本來以爲東野強這個小子酒量一般，以他們二人老頭子的喝酒能力，應該輕易秒殺之，於是乎，佔據絕對上風。
哪裡想到，這個小子可以直接幹掉一大杯。
東野強此時戰意上涌。
“再來添酒！如何？”
“當然沒有問題了！”
“小子，別以爲你年輕就可以爲所欲爲！”
兩個老頭也似乎燃起來了，畢竟喝酒這種事情，他們已經持續了幾十年。
“至少要半杯燒酒的吧！只加一點，太沒意思了。”東野強這一句話，彷彿背後戰歌響起。
“怕你呀！”
“來來！今天誰不喝躺下，誰就不要走出這加賀屋！”
話裡有語病，難以相信是出自小說家之口。
彷彿突然間畫風就變了，一個年輕人，兩個老頭，在這居酒屋裡特別的引人注目，大家彷彿看到他們三人身上燃燒的火焰。
“加酒！”
“繼續！”
噸噸噸……
一個小時之後。
三人臉上通紅通紅的，咚的一聲，五木寬之趴桌子上，打起了呼嚕。
“沒用的傢伙。”阿刀田高頗有黑老大的氣勢。
東野強也有些喝的難受，吃些生魚片，還有烤的肉串解酒。
滿嘴肉香的他，開口說道：“我是不會受你們威脅的。”
此話一出，阿刀田高明白，可算是進入了正題，哦，好像被對方反客爲主了，算了，就說說吧，“東野老師，我們其實根本沒有想過威脅你，身份的問題，就算是我們二人出去講，可結果恐怕會被人毒打一番。”
“哦，真的嗎？”
東野強明白，阿刀田高這是諷刺自己這個鬼吾老師，有一羣忠實的支持者。
於是乎，他在這裡裝傻。
對方之前一會鬼吾老師，一會兒東野老師的，他必須要先試探一下才行。
接下來，應該是本次hoppy大戰的中心思想了。
“不說這些了，就說說接下來的事情，對了，讀賣新聞文學大賞，並沒有頒給……”阿刀田高這話沒有說完，但意思已經夠了。
東野強微微一笑，“這有什麼的，一個獎項而已，他們頒給誰，他們的自由，我無權干涉。”
“哈哈……頒給了堀江敏幸，他的小說自然沒有問題，但是，以這個結果而論，鬼吾老師輸了一籌。”
堀江敏幸，純文學小說家，在日本很有名氣，而且，還有一個關鍵，那就是，這位小說家在得到讀賣新聞大賞之前，已經獲得了日本所有純文學小說賞。
沒錯，已經是大滿貫選手，除了一些只頒給推理小說的獎，堀江敏幸真的能拿就都拿了。
可是別忘了，之前的鬼吾老師，以《白夜行》橫掃大量獎項，一些特定的純文學獎項自然沒有拿到，還有直木賞，因爲特殊的原因沒有拿到。
但這次讀賣新聞上的失手，豈不是敗了一局嗎？
其實很明顯的，讀賣新聞這次的大賞有特殊性，但結果就是這麼個結果。
東野強臉上醉意十足，卻突然說，“想要助鬼吾老師拿到推協賞？”
阿刀田高呵呵一笑，“一個獎項而已，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之前，鬼吾老師已經拿到了亂步賞，已經是推理協會成員之一，這次再度來一個認證，無可厚非，而且，《白夜行》真的很出色，當得大賞。”
這話什麼意思呢？
東野強沒有言語，眯縫着眼睛看着阿刀田高。
這老頭一笑，“至於之後嘛，北方謙三已經在理事長的位子上呆了多年，他自己也有些厭煩了，本次大賞之後，我跟五木老師，還有北方老師，以及其他幾位老師，一起推舉鬼吾老師做理事長，怎麼樣？”
鬼吾老師做推理協會的理事長？
就算是東野強這樣的佛系喝多了的好青年，都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阿刀田高笑道：“一個不到三十歲的理事長，將會是日本推理小說，哦不對，應該是日本文藝歷史上都必須留下一筆的重大事件！哦，還是不對，我們並不知道鬼吾老師到底年紀幾何，對吧，哈哈……”
到此，已經是圖窮匕見。
但東野強直接來了一句，“想要什麼？”
交易，他非常的清楚，這就是一場交易。
之前所說的推協賞，已經是交易了，可沒想到，後面還有推協理事長這樣的巨大籌碼。
一般財團法人，這雖然是類似民間團體，可是，日本的株式會社也叫一般財團法人。
北方謙三的資歷差一些，而且，他以寫中國歷史小說出名，現在日本國內風向偏轉，所以，他就相當的低調了。
可鬼吾老師完全不同。
理事長的職位，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權力，不能說一手遮天，可也影響極大。
而且，並不會影響東野強寫小說，鬼吾老師的特殊性，只要有人戴着頭盔就可以了，久木或者傑諾斯都能做個替身，幹理事長的活。
阿刀田高的籌碼真的好誘人。
所以，他想要什麼呢？
這老頭此時好像有些羞澀，小聲的說道：“能不能，按照石原之事，再來一次？”
什麼意思？
東野強秒懂，他正色說道：“鬼吾老師不會被利用的！”
沒錯，阿刀田高是想要文學振興會會長的位子。
這個位子可不是一般財團法人，這是公益性的，也就是國家隊的位子。
按照石原之事，也就是說，鬼吾老師要做一些舉動，配合阿刀田高搬到渡邊淳一。
東野強當然不會答應。
可是，阿刀田高一點都不死心，他反而沒有那種被拒絕之後下不來臺的感覺，接着語調如常的說道：“你呀，真是個年輕人，太沖動了。彆着急，聽我慢慢說，我要是上臺了，我會支持鬼吾老師的做法，明白了嗎？我覺得，當下的日本文壇是需要一些新的變化的，現在的小說銷量越來越差了，雖然有鬼吾老師這樣的成功，但也僅僅是一枝獨秀，這不行的嘛。”
原來，阿刀田高想以改革者的身份上臺。
東野強聽了，嘿嘿直笑。
“你笑什麼呀？”阿刀田高並不覺得自己有錯，他此時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東野強只好說道：“還不都是爲了權力？”
“這有什麼不對的？”阿刀田高覺得很奇怪。
突然間，東野強似乎有所悟，對這位老頭說了一句，“阿刀田高老師，你想過死亡嗎？”
“你，你……”一聽這個阿刀田高可要生氣了，我好心的想要助你，當然了，你也要助我，可好你個鬼吾，這話是要咒我死？
東野強接着的話，則讓阿刀田高沒有發起脾氣來。
“我要寫一部關於死亡的小說。”
說完，東野強便起身，從加賀屋出來的腳步，實在是晃的厲害。
但，內心卻堅定無比。
我就要寫這麼一部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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