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州省一共七個郡，西邊北邊多山，東部臨海多丘陵，雖然有三郡臨海，擁有着漫長的海岸線，但只有東陽郡有天然良港。
古沂郡和青州，水淺多礁石，船隻容易擱淺觸礁，水文地質條件也不好，無法建造大型的港口。
而在七郡之中，北部雲臺郡、東陽郡、古沂郡，因爲多山地丘陵，產糧不多。
吳州省的糧食產地，多集中在鳳棲、青州、富洲、昌國四郡。
任平生半躺在車箱裡，看着手裡剛剛編纂出來吳州省志的草稿。
這是花費了一年多時間，由吏政司劉書主持，由政研處近期編纂的，在蒐集以前省志、郡志、縣誌的基礎上，再通過走訪調查完成的初稿，任平生拿來看看，以便於更全面的瞭解吳州的經濟、政治、區劃、資源、人文等歷史。
接下來，等到這一本全新的吳州省志完成編纂以後，會進行印刷，併發到全省每一個正科級及以上的官員手中。
也方便吳州的官員，對整個吳州的發展有一個框架，在接下來制定各項政策的時候，能夠有一個參考，可以有的放矢。
“這是改造後的軒轅劍？”
坐在任平生旁邊的小婉，緩緩將一把寶劍抽劍出鞘，隨着寶劍出鞘，頓時有柔和的金光露出，她細細的打量着手中的長劍。
上面日月星辰、山川草木，經隨着金光而顯得更加深刻，當長劍全部拔出，拿在手中的時候，這劍身之上所刻之畫竟然如海市蜃樓一樣，隱隱倒影在虛空之中，充滿了神聖氣息，竟真的記載之中的那一把通體金黃的聖道之劍相差彷彿。
任平生曾經所特意佈置的人前顯聖，以及青城火車站前廣場上的雕像，手中所持的寶劍，便是這般形狀。
雖然任平生沒有真正用過這一把劍，但是這一把劍的形象，在民間已經深入人心，具有了非常重要的象徵意義。
“這是以游龍劍的製造方式，進行改造的。不過，我在裡面增加了一種新的合金，讓它變得更加銳利。”
阮糖伸出手，游龍劍頓時“嗡嗡”作響，掙脫了小婉的手，落入了她的手中。
拿出一根鋼絲輕輕在劍刃上面一磕，鋼絲便被輕而易舉的斷成了兩根，切口處非常平滑。
“這樣的鋒利程度，便是穿着三層甲，也完全擋不住吧！”
小婉拾起落到車裡的鋼絲，看着那斷口處，驚歎說道。
阮糖一揮手，軒轅劍“噌”的一下入鞘，非常豪氣的說道：“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如探囊取物爾。”
小婉將軒轅劍懸掛在了車廂的掛鉤上。
“到哪個地界了？”
任平生放下了書，斜靠着軟墊，撩開窗簾看向外面。
春風料峭，吹進車廂裡帶着幾分涼氣。
外邊是千里沃野，綠油油的麥苗已經長出了麥穗，隨着春風吹拂，如若綠色的海浪一樣此起彼伏。
水窪裡面，傳來青蛙“咕呱咕呱”的叫聲。
處處盪漾着春天的氣息。
“老爺，已經進入鳳棲郡的雲瑤縣地界了。”
忘書從車廂裡散發着香味的綠檀箱子裡，拿出了一隻哈密瓜，在小方几上切開，捧給了任平生一塊。
箱子被小婉凝結了一些冰塊冰凍着，哈密瓜涼冰冰的很甜很沙，是任平生從地球上帶過來的。
“我聽說雲瑤縣盛產酥梨。”
任平生說道。
“可惜現在不是酥梨下果的時候。”
阮糖很是遺憾的說道。
她手裡擺弄着一個巴掌大小的手槍。不過這個手槍的造型和普通槍械很有不同，槍管粗的很是誇張，裡面有着若隱若現的電弧光。
依靠着電磁力異能，她漸漸摸索着製作脈衝手槍，不過這需要提供一個脈衝感應場，產生高能量、高密度的電磁脈衝，但這又需要足夠能量供應，這導致阮糖製作出來的這一把槍，只能她自己用。
略顯雞肋，唯一的好處是，利用脈衝手槍的時候，可以減少精神消耗，並且打出去的攻擊更加的集中，因此威力也要更大一些。
一陣馬蹄聲響起，韓軍拍馬來到了任平生的馬車一側：“大王，前面是雲瑤縣的大西莊，是雲瑤縣的一個人口上千的大村。”
“嗯，去看看吧。”
任平生說道。
大西莊是一個大莊，裡面有一個西家，是這個大西莊的地主，以前的時候佔着整個大西莊大半的土地，幾乎有近半人都是這西家的佃戶。
這一次丈量田畝，清查隱戶，就一下丈量出未在官府備案的隱田兩千多畝，隱戶二百多人。
還沒等任平生下車，就看到外邊正在打羣架！
而且是幾百人的械鬥。
大量的男丁，揮舞着鋤頭、鐵杴，在生產堤上掄圓了打。
那真是拳拳到肉，認認真真的打！
任平生看到好幾個倒在地上，腦袋上流着血，一動不動不知死活的人。
“這是搶水？”
五月份，這邊的麥子也快熟了，這個時候爲了提高小麥的產量，要澆一遍灌漿水。
在生產堤上打仗，很可能是兩個村，甚至幾個村的人在這裡搶水澆地。
“去幾個人！”
任平生指了指打仗的那邊。
“是！”
韓軍朝着兩個衛兵說道：“吳輝、張謀，你們兩個去制止。”
“是！”
兩個衛兵抱拳應聲，接着便如同兩顆出膛炮彈一樣，在地上踩踏了幾次，便已經跨越了幾百米的距離，落到了鬥毆的羣體之中，憑藉着以一當百的武力，在迅速制服兩邊村莊帶頭人之後，就穩住了局面。
在各司觀政的後備官員們，趁機上前打聽鬥毆原因。
“王爺，這是大西莊，吳家寨、張家堡，三個村子在徵水。”
“因爲今年鳳棲郡的墨河水量低，閘口放水以後，在上游被大西村給堵住了，水流不到下游去，吳家寨和張家堡兩個村的百姓聯合起來，來大西村談判，然後打起來了。”
吏政司政研處的觀政，張懷安在那邊問清楚原因後，代表那些後備官員，上來彙報說道。
他是今年即將從雲臺大學畢業的大學生，並且在國考之中考取了第一名。
今年是國考的第一年，並且因爲各個地方衙門極度缺少官吏，所以這一次國考取仕的錄取率極高，大半都被錄取了。不過這些人絕大部分都被扔到了各個地方衙門去觀政學習，經過半年實習以後，很快就會轉正。
真正留在吳州各司進行觀政學習的，只有不到一百人。
“爲什麼會打起來？”
任平生問道。
張懷安一愣，說道：“因爲大西莊阻斷了水流，導致下游村莊沒法澆地。這個時節，正是小麥灌漿的重要時間點，一旦過了時間，小麥產量將會受到影響而減產。”
“阻斷水流，這是引起械鬥的表面原因，更深層次的原因是什麼呢？”
任平生又問道。
張懷安忽然意識到，這是王爺在考自己，腦子一下被激活，快速的開始思考其中原因。
沉吟片刻後，一邊思考一邊說道：“我認爲原因有三。”
“一是在官府，因爲水利設施不夠完善，各村澆地只能指望墨河水流，閘口太高，官府未曾維護，一旦墨河水流量小，水位降低，就很難引水出來，無法滿足村民澆水的需求。”
“二是在村莊，村中截留水源方法簡單粗暴，根本不考慮下游村莊的百姓如何澆水。”
“三是在村民，法律意識淡薄，沒有充分考慮後果，形成數百人的械鬥，造成十幾條人命的損失。”
任平生聽着張懷安的思考，帶着衆人往前走去。
同時，他的念力蜂擁而出，瞬息之間已經籠罩了方圓萬米，周圍幾個村莊都進入他的察覺之中。
“造成這種械鬥，究其原因，其實還是基層權利被掌握在士紳地主的手中，皇權法律的觸角伸不進來。
百姓只聽這些村中耆老、士紳、地主的話，而不知律法爲何物。
想要根治，律法必須下村，基層鎮衙的視線必須落到村裡。”
任平生說道。
“可是，不論稅收、徭役、徵兵等，都需要這些在村中有威望的士紳地主的支持······”
張懷安若有所思的問道：“王爺是說，我們應該將官府進一步下移，進入這些村莊嗎？”
“當然不，行政能力畢竟是有限的，若村莊也建制，財政供養人口又要暴漲一個數量級了。”
任平生搖搖頭。
在地球上，以地球的生產力，在村一級都是採取村民自治。以這邊的生產力，絕對供養不了那麼多官吏去吃財政飯。
“想要把握基層權力，一是加強鎮級政府的影響力，在村級單位建設統一的意識形態。二是設置專門的暴力機構，將律法威嚴切實的執行到這些被士紳地主掌控的村莊之中。”
任平生說出了自己這一次下來調研的原因所在。
在方纔念力覆蓋之下，任平生清楚的看到了村莊之中，田畝和雲瑤縣清查的田畝對不上數，人頭數也和戶冊人口差距不小。
不是雲瑤縣的知縣和當地士紳沆瀣一氣，就是當地士紳聯合官府吏員矇蔽了雲瑤知縣。
不論如何，警察制度必須儘快建立，縣鎮兩級吏員必須儘快來一場大換血，徹底擺脫當地士紳的影響。
“懷安，你在吏政司觀政，看到的多是人事任命、人事調整等，是一個琢磨人的活。
不論央地，治理都是由人組成。當土地、人口、資源、財稅等形成一串串數字的時候，這些數字之中虛虛實實，彙總到中央以後，實際上很多時候是很難分辨清楚的。
有時候吏政司涉及到對於地方官員的考覈，就必須要到各處去看一看，才能明白是不是受到了矇蔽。
大景國土之大，一方面維持大一統，必然要求朝廷的權威和對於各地的統一領導。另一方面，整個體系的日常運作，又要以地方衙門爲主。
央地之間的平衡就很重要，一旦失控就會造成分裂和覆滅。
這就需要一個牢靠的制度來維護，而一個個制度、政策的出臺，可不是憑空出來的。你以後在政研處轉正後，凡是制定政策的時候，都要詳細調研，進行綜合考量才行。”
任平生囑咐說道。
“殿下教誨，學生謹記。”
張懷安連忙說道。
車隊沒有在大西村過多耽誤，匆匆趕路，沿着大路行駛，到了傍晚的時候到了魚臺縣。
魚臺縣有一個花仙湖，佔地八千多頃，橫跨鳳棲、昌國兩郡，是一個物產豐富的魚米之鄉。
之所以趕路來到魚臺縣，是因爲得到線報，魚臺縣這邊幾個村子，要在今天舉行一個祭獻活動。
要貢奉童男童女給花仙湖的水龍王，以求取一年的風調雨順。
得知這個消息以後，縣衙以及當地鎮衙已經派人去做了幾次工作，但村子裡不爲所動，並將派去的衙役給推搡出了出村。
當任平生趕到的時候，年輕的知縣正帶着當地鎮長，以及數十衙役，還有縣尉身後帶着上百個臨時徵召起來的民兵，扛着燧發槍在花仙湖的外圍等待着。
“這水龍王究竟是個什麼情況？”
任平生招來秘書問道。
“回稟王爺，據查這水龍王是這花仙湖之中的一條水龍。今年以來，救助了不少落水的漁民，還會將魚蝦趕到漁民們出沒的地方，令漁民每次下網都收穫頗豐。”
秘書說道：“不過，自從有了水龍王的名聲以後，經過當地官府的調查，花仙湖上今年以來失蹤的人數攀升，僅僅今年五個月，就已經有247人葬身湖中，這是去年同期的20倍有餘。”
“看來，這失蹤人口，多半與這個水龍王有關。”
任平生推測說道。
“一個妖怪，冒充神明，騙取百姓祭祀，着實膽大包天！”
小婉下了車，感受着花仙湖濃郁的水汽，直覺的身體舒暢。
閉上眼睛，她周圍的藍色光點都在歡呼雀躍，朝着她的身體蜂擁而來，並隨着她運轉《雲龍食氣帖》的功法，而進入她的經脈之中，沉積在丹田之中形成了一團幽藍色的雲團。
這些是水元素，或者說是水系靈氣，卻並不是水汽。小婉可以調動這些水元素，而引動天地之間的水汽，施展出法術。
丹田之中儲存了充足的靈氣之後，小婉即便是跟着任平生返回地球，也能更輕鬆的施展出水系法術了。
“我們也過去看看。”
任平生招呼說道。
阮糖此時穿着黑色的馬面裙，頭上帶着斗笠，垂下的薄紗遮住了臉，這樣可以減少不少的麻煩。
小婉作了男裝打扮，但是那鼓鼓囊囊的熊，讓她的扮相不怎麼成功。
花仙湖的西岸，此時非常的熱鬧，聚集了怕是有三四千百姓。敲鑼打鼓的，還有舞龍舞獅，人們又唱又跳，看上去格外的熱鬧，每個人臉上都喜氣洋洋的。
只有那些童男童女的旁邊，年輕的父母們臉上憂色忡忡的掉着眼淚。
“一共六對孩童，真是愚昧啊！”
張懷安嘆道。
在大學之中也有對於超凡神秘側的基礎知識，經過系統學習之後，這些畢業的大學生，是知道如今異人、妖精、鬼怪之類的，不會像是廣大百姓一樣，將異人、妖怪當做神仙去看待。(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