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換 上

“兩百一!”張榮方的聲音不大,但卻惹得周圍人紛紛拿眼朝這裡看了眼。

“兩百一,有人加價麼?”綠裙少女一隻手指向張榮方這邊。

“兩百二。”馬上又有一男子出聲道。

“二百五!”張榮方一拍桌面,沉聲道。他打算一口氣加多點,讓別人不敢加價。

可惜他低估了其餘人的財力。

“二百八。”另一名藍衣公子手握鐵柄摺扇,輕輕瞥了這邊一眼,風輕雲淡。

張榮方眼神不動, 一副算了算了,這東西不值這麼多錢的神色,不再加價。

“兩百八,還有人要加價麼?兩百八一次,兩百八兩次...”綠裙少女高聲道。

“三百。”另一位男聲再度傳來。

這一次,沒人再加了。

對於這樣一個時常都能遇到的殘片神像, 大家的興趣並不是很足。

除開一些特殊興趣的收藏者,三百兩對這個殘片而言, 已經超過市場價不少了。

張榮方無奈, 只能眼睜睜看着那物被人送走。

接下來,又是幾樣舊書拍賣,夾雜了一些新奇玩意。

之後,這次的拍賣行便暫時休息。

侍女們紛紛送上吃喝零嘴,馬奶酒紅酒白酒。

主食是肉丁蔬菜炒飯,加大盤雞, 炒蔬菜, 黃芪牛尾湯。

零嘴是蘋果香蕉梨子, 加火龍果切塊, 拌蜂蜜和一點點黃油末。

“居然有黃油末...!”

附近以張榮方的敏銳五感, 隱約聽到有不少人在低聲驚訝。

他猜測黃油估計在這裡很昂貴。

這種在前世非常普遍的西式油脂,在此時的大靈顯然是奢侈品。

攪拌均勻後,一頓風味獨特的美食下肚, 他剛剛沒搶到殘片的心情也稍微舒坦了些。

接下來,又是下午的第二輪活動。

不是拍賣,而是自由交換書冊。

所謂的自由交換, 其實就是有些貴子貴女不缺錢, 他們只以物換物, 所以這個環節主要是爲這類交易服務。

張榮方無物可換,只能坐在座位上喝牛奶休息。

其間他也看到了幾塊類似零件的東西,被人拿出來交換。

但可惜,他沒東西。

身邊的墨綠長衣女子也起身將去和人交換。只是讓張榮方驚訝的是,她交換的東西,居然就是她之前寫的字帖。

而且居然還有人真的賣帳....

這讓張榮方無言以對。

左邊那男子則老老實實的守着自己一疊疊舊書,等人過來交換。

交換之後,晚上是自由活動。

其實就是白天看上眼的男女自由組隊,外出遊玩。

張榮方和李霍雲則是回家。

“......”

“.......”

馬車內,兩人相顧無言。

李霍雲本來約到了妹子,但看大哥形單影隻,便只能忍痛離開,來幫張榮方出謀劃策。

“大哥,明天,一定要主動。”

“.......”

“哥,你要起來走走啊!別一個人呆在座位上,這種場合,你不主動, 難道還要別人女孩主動找你?”李霍雲恨鐵不成鋼。

“沒事, 緣法到了,一切自然有了。”張榮方面色鎮定。

“......”李霍雲無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第二日。

還是老樣子,開頭開始拍賣。

這一次又遇到了兩個疑似那道門神像的組成碎片,張榮方再度出手,可惜一個也沒搶到。

每次都被藍衣鐵扇公子出手壓住一頭。

而藍衣鐵扇公子,又被另一個陌生不認識的男子壓過一頭,強行搶走。

到頭來,整個一天,張榮方和鐵扇公子兩人都沒什麼收穫。

第三日。第四日。

分別都有那道門神像的一個部件出現,還有其餘五個其他零件出現。

張榮方已經麻木了。

這東西果然如他最初猜測的那樣,數量不少。

可惜的是,他這二百五十兩銀錢,在這地方當真就只能買最便宜最便宜的東西。

雖然他張榮方坐在原處,面色不動,神色自然,彷彿在假寐。

但其實看着那一樣樣的零件被入了他人之手,他心裡還是會惋惜,會痛。

終於,到了第五天,也就是最後一天。

一大早,不是拍賣,而是一場盛大的樂樓歌舞。

身着薄紗,身姿曼妙的樂女舞姬們,在新搭建的木臺上,表演一出出舞蹈,雜劇,樂曲。

中午吃過飯,下午則是最後一次交換會。

內場裡。

綠裙少女舉起一個灰白色類似長戈一樣的金屬部件。

“四百兩第一次。”

“四百兩第二次。”

“四百兩第三次?成交!!”

張榮方惋惜的看着這個部件,這又是一樣能讓屬性欄產生反應的部件。

可惜,他沒錢。

確切的說,是有的黑錢是搶來的,不能正大光明用。

清清白白的錢,就只有二百五。

東西很快被送到右側上端,一個封閉單間前。

由一名強壯護衛接過,檢查後送進單間。

單間內,一個體型龐大的肥胖女子,正輕輕接過小臂長的長戈,放在單間一旁角落。

那個角落,此時已經放了近十件這類零件。

全是這些天她拍賣到手的。

女子面容愁苦,另一隻手裡拿着一支滷雞腿,猶猶豫豫,想要啃,卻又不敢。

“完顏路小姐。”

忽地單間外傳來一名清亮女子聲音。

“接下來拍賣完,就是最後一次交換環節了。”

完顏路一怔,咬了咬牙。

這最後一次交換環節,便是確定配對之時。

有中意異性之人,如果在這最後一次交換裡邀請別人,或者被邀請。

那麼基本就能確定,願意和對方慢慢發展關係了。

完顏路沉默了下。其實她來之前,就遭到之前那些千斤大小姐閨蜜的勸說。

說她們和孫朝月等人,根本不是一個圈子,勉強往這裡擠,又有什麼意義?

她自然知道是這個理,可....

完顏路看了看角落裡的東西零件。心裡默默下了個決定。

“我也參加。”她沉聲道。

單間外,那女聲似乎驚訝了下,但隨即恭敬應了下,便離開。

很快,消息傳回孫朝月這邊。

“嗯?完顏路還不走?”幾個書會裡的大小姐紛紛詫異起來。

“她不會以爲,在這種聚會裡還會有人看上她吧?”一名鼻樑高挺的杏眼女子尖酸道。

她叫佩諾伊蘭,也是譚陽和孫朝月一個圈子的貴女,層次比孫朝月和鍾寓然稍弱。

其父是譚陽另一位同知。相當於整個譚陽第四把手。但她自身沒什麼潛力,只是依靠家族。所以比不過鍾寓然。

“人總會抱着希望。”孫朝月溫和道。“既然她不願離開,那就隨意。”

“也是,如果是外場,或許會有人願意跟她,可內場裡誰在乎。”一人輕笑道。

孫朝月笑了下。

“她願意自取其辱,那也隨她,好了不說這個了。準備最後一場吧。交換文書都發下去吧。”

“是。”一旁負責管理的小魚和兩個女管事同時應道。

“選擇是相互的。將自己文書放到對方面前,如果對方願意,便可一起離開。若不願,便自己投出自己文書給另外的心儀對象。”

孫朝月重複了一遍規矩。

這是規矩,由她來決定,之後讓下人們傳遞出去。

不多時,內外兩場的人都收到了這條規矩。

坐在前面排位的男女們,很快便收到了一份份不同文書。

完顏路坐在單間中,揭開單間珠簾,露出她肥胖幾乎擠滿小屋的身體。

她緊繃着臉,努力不去看周圍一道道投射而來的怪異目光。

周圍女子就算是最醜的一個,和她相比,也顯得嬌小可愛。

普通家世之人,看她的視線也只是稍稍掃過,不敢多加點評,生怕被她看中。

頂尖的一小圈子的那羣人卻是毫不在乎。

幾道嘲諷的視線在她身上停留了下,毫不掩飾的相互說笑幾句。似乎在嘲笑她。

完顏路沉默着,她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等情景了。

從小她便一直避免在這等多人場合露面。

怕的便是此時此刻。

一道道目光彷彿刺骨尖刀,刺得她心中壓抑至極。

“大小姐...我們要不,還是回去吧?”

一旁的侍女忍不住輕聲道。

“我已經減了十斤。”完顏路認真道。

周圍人一陣沉默。

可惜,隨着時間的流逝,沒有任何一份文書放到她面前。

完顏路自己面不改色,則是拿着發放的資料表低頭閱讀。

正當周圍人都以爲她放棄了時。

她終究,還是拿起筆,在文書上寫了一小段話,然後將其摺疊起來,藏好。

“把我的文書,放到172號桌。”完顏路道。她目光看在某個名字上。

那裡赫然寫着,張影,兩個大字。

感受着周圍一道道刺目的視線,她咬着牙,低頭。

這過度肥胖的身軀和周圍的女子比較起來,像是一堆醜陋的爛肉。

她這次來,其實就是爲了張影而來。

之前張影想買東西,卻被人壓過,她便果斷出手,讓僕從全都買了下來。

現在,如果張影答應她的邀請,給她面子,這裡她讓下屬買下的古董零件就都送他。

如果只是連一次邀請也不願,那以後便......

完顏路回想起當初張影平淡平等的眼神,複雜的心中終究升起一絲希望。

一旁侍女心頭哀嘆一聲。

只得上前,拿起文書,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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