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莞城喜來登酒店。
從曰本人那裡得知“談崩了”的消息,曾艈羣作爲公司管理層代表,來到遠景資本一行下榻的酒店,準備關心問候一下。
坐在行政酒廊的沙發上,曾艈羣和夏景行、鄧元鋆小酌了兩杯紅酒,慢慢把話題聊開。
“夏總,不是談得好好的嗎?怎麼突然就談崩了?”
曾艈羣一臉關切的看着夏景行,他非常關心ATL最終花落誰家。
可出現了這麼一檔子事,給他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
夏總年輕氣盛,駁了曰本人的面子,TDK恐怕不會善罷甘休,收購之事會增加很多的難度。
鄧元鋆若有所思的看着夏景行,下午他沒參與談判,而是去了一趟鵬城,剛剛纔回來。
夏景行淡淡道:“這曰本人太可氣了,讓他們放棄收購,非要冥頑不靈,還詛咒ATL會被遠景資本做黃。
我罵他們一頓算輕的了,要不是怕引起外交糾紛,老子都想揍他們一頓。
來到中國的土地上,還這麼飛揚跋扈,誰給他們的臉。”
曾艈羣感覺一陣頭疼,他也是道聽途說,沒見到當時的場面。
但山西哲司這個曰本老頭髮飆,他親自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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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夏景行一行走後不久,ATL三名創始人走進會議室。
山西哲司當着三人的面,各種發火,說要教訓夏景行這個自大狂,讓遠景資本不要想成功收購ATL。
三人在新科任職的時候,就見過山西哲司,這是他們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老頭大動肝火,讓他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俗話說得好,打人不打臉!
夏總這次真的是過了!
雖然曰本人說話不中聽,但你也不能突然就掀桌子啊。
小不忍則亂大謀,接下來可怎麼談啊?
ATL三名創始人都是同樣的想法,知道收購一事可能懸了。
所以曾艈羣過來,除了問候一下,還肩負試探夏景行的重任,試探這位大佬還有沒有All in的決心。
“夏總,你說的情況,我都理解,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曾艈羣端着紅酒杯,一臉凝重的看着夏景行,“關鍵是,接下來曰本人可能會給你下絆子。”
鄧元鋆問道:“比如?”
“比如……明天競價的時候,曰本人爲了找回面子,故意跟你哄擡價格。”
曾艈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說,免得夏景行一方對這事的嚴重性沒有充分的認知和準備。
夏景行搖了搖杯中的紅酒,微笑道:“你放心,曰本人出價狠,我們只會比他更狠,他們別想得逞。”
看着信心十足的夏景行,曾艈羣總覺得有些不放心,提醒道:“夏總,你可千萬別大意啊,TDK雖然不是什麼大財團,但小財團是絕對算得上的。
一年數十億美元的營收,數億美元的淨利潤。
放在我們國內,那絕對是民營企業中的佼佼者。他們的實力不弱,財力上面也不會比遠景資本弱。”
夏景行抿了一口紅酒,微笑說:“這我知道,不過有多少錢,並不能跟爲了這次收購掏多少錢劃等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曾艈羣點了點頭,“話雖如此,不過背靠一個實力強大的母公司,在收購上面,TDK不至於囊中羞澀,全無競爭之力。”
夏景行笑了笑,不爭辯。
鄧元鋆插了一句,“曾先生,你覺得ATL在曰本人心目中,價值幾何?他們最高能承受多高的報價?”
曾艈羣思索片刻,如實回答道:“實際上,他們也不是很重視ATL。
凱雷、3i、漢鼎三家公司已經嚷着鬧着要退出幾個月了,一直在四處尋找買家。
如果真看重ATL,TDK早就出手了,哪裡會拖到現在。
他們集團內部分成兩派,反對收購ATL的聲音很大。”
“也有可能是TDK在磨凱雷他們三家的耐心,以降低收購成本。”
曾艈羣看着鄧元鋆,點了點頭,“對,不排除這個可能。
但就凱雷退出的原因來看,大部分股東對ATL未來是略顯悲觀的。
同時,ATL也不屬於TDK主營業務範圍之內。
結合這些原因來分析,ATL在TDK心目中分量並不重。
眼下一億美元的報價,我猜測已經達到了TDK的承受極限。”
說到這,曾艈羣掃了正在喝酒的夏景行一眼,“但夏總你這麼一罵,說不定會使他們爲了爭那口氣,提高報價承受上限。”
夏景行沒有因爲對方的埋怨而生氣,從某種程度來講,曾艈羣能這麼說,也是沒把自己當外人,緊緊的靠攏遠景資本一方。
看到這,夏景行也決定不再保留了,給對方交個底,因爲接下來還有計劃需要對方來一起配合展開。
“面子這東西不值錢,我今天掃了山西哲司的面子,後果會很嚴重嗎?會讓TDK不惜一切代價跟我們競價?
在這報價上面急紅眼的加價,1.1億美金、1.5億美金、2億美金、3億美金……”
曾艈羣皺眉,這話說的,好像也很有道理啊。
夏景行放下酒杯,一臉自信道:“山西哲司不是TDK大股東,不是會長、社長,僅僅是一名高級管理人員。
他敢爲了一己私慾,讓TDK多付出幾千萬美元,甚至是幾億美元嗎?
你想想看,國內有哪家企業的哪個副總裁有這麼大的面子?
曰本人講究上下尊卑,今天他一定會給集團總部彙報,可能會在彙報上面添油加醋,以獲得更高的報價權限。
但曰本人的社長是豬嗎?會專門砸錢去給一個高管找回面子。
我罵的是高管,又沒罵他們企業的創始人,更沒罵大股東、實控人家族,這又不是什麼血海深仇,能跟錢過不去?”
夏景行輕笑,他早就盤算好了一切。
要是今天來的是TDK的社長,或者大股東,他可不會這麼傻乎乎開罵,那真的就是撕破臉了。
不管是爲了維護個人尊嚴,還是維護企業尊嚴和品牌,TDK都會跟他不死不休。
不然的話,事情捅開,被媒體大面積報道,企業品牌會受損,那損失的可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這天底下的生意,全都圍繞着一個“利”字。
現在他只是“批評”了打工人幾句,TDK社長沒有切膚之痛,無法跟下屬情感共鳴,頂多安撫山西哲司幾句。
爲一個高管的面子,多砸幾千萬美元、幾億美元,那得什麼企業啊?吃齋唸佛的資本家吧?
如果真出現這種情況,夏景行自己認栽。
夏景行懶洋洋道:“今天之所以表現得這麼衝動,也是幫助曰本人對我個人進行評估。
這是一個愣頭青,喜怒無常,有錢,面子大過一切……
跟我這種人鬥,那就得做好錢包受損的準備。
簡而言之,我就是要讓曰本人“投鼠忌器”。”
聽完,曾艈羣是徹底明白了,這特麼哪是愣頭青啊,絕對的萬年老狐狸。
站在曰本人的角度,要參與這個競購,確實得掂量掂量了。
哪怕TDK家大業大,也要考慮收購成本問題,特別是對手還這麼“看重面子”。
曾艈羣比了個大拇指,“高,夏總,你這招確實高,明天曰本人怕是不敢隨意出價了。”
夏景行微笑,“但也要防備曰本人給我們設套。”
說到這,夏景行看了鄧元鋆一眼,“老鄧今天去了一趟鵬城,跟比克電池的人聊了聊。
這條消息,需要你們放給曰本人,給他們上演一場“空城計”。
讓他們明白,ATL是我們的目標,但不是唯一的目標!”
曾艈羣重重點頭,“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
夏景行又交代叮囑了一番,曾艈羣心裡踏實多了,帶着滿面的笑容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