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輕言目光變得深沉了許多,半晌,才伸手將寶兒撈了起來,放在了雲裳的旁邊。而後纔在寶兒的身旁躺了下來,用掌風將桌子上的燈熄了。
沒過多久,洛輕言便察覺到身旁那個軟軟嫩嫩的小人兒手腳並用地抱住了他的胳膊,洛輕言身子一僵,卻是連呼吸都不敢重了。
翌日一早,雲裳醒來的時候,瞧見的便是一幅十分難得的景象,洛輕言躺在她的身側,寶兒便睡在洛輕言的肚子上。雲裳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卻瞧見寶兒原來早已經醒了過來,轉過頭滴溜溜地瞧了她一眼,便又轉過了頭去,在洛輕言的胸前奮力的動着。
雲裳連忙伸手將寶兒抱了過來,“你個壞傢伙,將你爹爹吵醒了打你屁屁。”
寶兒卻是絲毫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屁屁正遭受威脅,“嘿嘿”笑了起來,擡起手便給了雲裳一個小拳頭。
雲裳無奈,轉身望向仍舊熟睡着的洛輕言,寶兒這般鬧騰都沒將他折騰醒,只怕是昨兒個累得厲害了。
“咱們先起牀吃東西去,別吵你爹爹睡覺了。”雲裳抱着寶兒,便翻過洛輕言準備下牀,手碰到洛輕言的手,雲裳的動作卻突然頓了一下。
雲裳連忙又伸手摸了摸洛輕言的額頭,眉頭便蹙了起來,她還說洛輕言那般警覺的人,寶兒這麼鬧騰怎麼都沒醒來,竟是生病了。
雲裳一下子便有些慌了神,在她的心中,洛輕言素來都是無所不能的存在,怎麼會生病呢?雲裳急忙揚聲朝着門外喊道:“琴依,畫兒。”
珠簾被掀了開來,琴依過來將牀幔掀開了,“太子妃可要起了?”
雲裳輕輕頷首,將懷中的寶兒遞給了琴依,才下了牀,“你先帶寶兒去找奶孃,殿下病了。”
琴依連忙應了聲,便帶着寶兒匆匆忙忙地下了樓。
雲裳穿了鞋子,才擡起眼對着畫兒道:“去燒些熱水來。”
畫兒應了聲,雲裳纔在牀邊坐了下來,伸手抓住洛輕言的手,把起脈來。
過了許久,雲裳才鬆開了手,應當是昨兒個淋了雨,衣裳打溼了之後,又在風中站了那麼一天,因而風寒發熱了。
雲裳快步走到了桌子上拿了筆,取了紙寫了一張方子,又叫了丫鬟進來,讓丫鬟帶着藥方去找鄭大夫取藥去。
琴依已經將寶兒交給了奶媽,而後又匆匆跑了上來,雲裳便轉身吩咐道:“今兒個殿下因病未能上朝,你派人去宮中告個病,便告訴劉總管便是,其它的事情他自會安排。”
琴依連忙應了聲,又匆匆走了,走到門口險些撞上端着水盆進來的畫兒,畫兒將水盆放在凳子上,又慌慌張張取了帕子,將帕子丟到了熱水中。
雲裳伸手摸了摸熱水,有些燙手,卻是正好。雲裳便轉過身擰乾了熱水,將帕子敷在了洛輕言的額上,又讓畫兒從櫃子中取了一牀被子來,將洛輕言嚴嚴實實地捂着了。
敷了一會兒,洛輕言似是覺着有些不舒服,有些吃力地睜開了眼,帶着幾分迷茫地望着雲裳,雲裳連忙道:“殿下生病了,昨兒個妾身還專程讓人給你送了斗篷去,殿下卻只怕是一個也沒有用在自個兒身上。”
洛輕言蹙了蹙眉,張了張嘴,許是嗓子有些疼,又皺了皺眉,聲音亦是有些沙啞:“明兒個便是科舉考試了,我得去貢院瞧瞧去。”
雲裳有些不悅,“你都這般模樣了,還操心這些呢。若是你病好了,想去哪兒我都不攔着,現在,你哪兒也別想去。”
洛輕言嘴角帶着幾分微弱的笑容,目光定定地落在雲裳身上:“勞夫人費心了。”
雲裳撇了撇嘴,半晌沒有開口,洛輕言便一動不動地望着雲裳,雲裳輕嘆了口氣,終是鬆了口:“我讓人去將柳吟風請過來,別的想也別想。”
洛輕言勾了勾嘴角,“好,一切聽夫人的。”
雲裳哼了一聲,便轉身對着畫兒道:“吩咐暗衛,去找柳吟風過來,就說太子殿下有事相商。”
“多謝夫人。”洛輕言笑容更燦爛了幾分,笑着笑着,面上卻露出幾分擔憂來,“昨兒個承業同我們一起睡的,我這一病,可別讓承業也染上了。”
雲裳方纔只顧着洛輕言,倒是忘了替寶兒把個脈,雲裳想了想,才道:“方纔瞧着他精氣神極好,沒哭也沒鬧,且身子也不曾有發燙的跡象,應當是無事的。我讓陳大夫再給他仔細瞧瞧。”
洛輕言輕輕頷首,似是因着被子捂得太厚了一些,額上開始滲出大顆大顆的汗珠來。
“出了汗便好了。”雲裳輕聲道。
雲裳替洛輕言換了好幾次熱帕子,又命畫兒換了兩道水,便聽見下人來報,說柳吟風來了。雲裳站起身來道:“我去鄭大夫的院子裡瞧瞧藥熬得如何了。”
洛輕言輕輕頷首,雲裳便讓畫兒取了外袍來穿了,又簡單將頭髮用一根髮帶繫住,便轉身出了屋子。柳吟風在樓下等着,雲裳見到他便笑了笑道,“殿下在屋中等着了,柳公子上去吧。”
柳吟風笑着應了,看了雲裳一眼,便匆匆上了樓。
雲裳不疾不徐地散步到鄭啓明住着的院子中,便瞧見鄭啓明坐在院子裡,面前的爐子上面燒着一個藥罐,藥香溢滿了整個院子。
見到雲裳來,鄭啓明才緩緩從軟榻上站起了身來,笑着道:“殿下的藥尚需半個時辰左右才能煎好。”
雲裳輕輕頷首,擡起眼來,便瞧見院子中曬滿了各種藥材,其中不乏好些名貴的藥材,倒像是一個小藥廬了。雲裳笑了笑,才道:“鄭大夫這段時日在府中住着可還習慣?”
鄭啓明笑着輕輕點了點頭:“倒是沒什麼不習慣的,我素來隨遇而安,走到哪兒便住在哪兒,什麼樣的地兒都住過。”
雲裳想了想,才道:“此前你在外面的時候,尚且還能夠做點小生意來讓日子不那麼寂寞。到了府中倒是隻能曬曬藥材,看看書了。對了,府中倒也還有幾塊地,你若是喜歡,便可在府中種些藥材,也順便打發閒暇時光。”
鄭啓明聞言,眼中便亮了起來,連忙笑着應了下來:“如此,便多謝太子妃了。”
雲裳笑了笑道:“只是這夏國的土地和氣候,卻不知曉種什麼樣子的藥草合適?”
鄭啓明勾了勾嘴角笑了起來,“我倒是不曾想自個兒種什麼珍稀的藥材,準備先種一些夏枯草,種些青蒿,仙茅那些亦是可以種一些。”
雲裳挑了挑眉道:“這些藥材在寧國倒是比較稀奇的東西了,怎麼?夏國十分常見嗎?可是我記得此前看到藥店之中的夏枯草和仙茅價格都不低呢。”
“常見,可是許多許多百姓並不識得那是藥材,我記得此前我路過泗陽的時候,那裡的地裡到處都是夏枯草,可是百姓們都不知曉那是什麼,只當作雜草拔來扔了,好種上糧食。我前年路過的時候,見此情形吃了一驚,才連忙同那些百姓說了夏枯草的作用,他們還不信,而後拔了許多到城中藥房之中賣了不少銀兩,纔信了我的話。而後便索性不種糧食,全都在地上種上夏枯草了。”鄭啓明笑着道。
雲裳輕輕蹙了蹙眉頭,沉默了許久,才道:“可是,若是不種糧食,莊稼人又當以何爲生呢?”
“拔了夏枯草去藥房賣了,而後再買糧食回來便是,夏枯草可比糧食之前許多。且夏枯草對環境適應性強,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能長得很好,有無需操心,只拔了去賣便是,百姓自是願意如此的。”
雲裳點了點頭,笑了起來:“倒是不曾想到,竟還有這樣一茬。”說着,眼中卻閃過了一道暗芒。
“仙茅倒是甚少有人種的,不過夏國的氣候卻是十分適合種仙茅,我此前便在錦城外瞧見有些地方有仙茅生長,且長勢十分好,想必是環境適合的。”
雲裳亦是學過醫術,看過不少醫書,同鄭啓明倒也相談甚歡,感覺也沒有過多久,小半個時辰便過去了。鄭啓明將藥罐從火上取了下來,將藥去了渣,倒在了碗中,蓋好了放到了食盒之中,才遞給了雲裳身旁的畫兒。
雲裳取了藥便同畫兒一起回到了南苑,雲裳問了問丫鬟,柳吟風尚未下樓來。
看了看畫兒手中的食盒子,雲裳便擡腳往樓上走去,走到起居室門前,便聽見柳吟風的聲音從裡面傳來:“鬼醫的醫術倒是極好的,自是性子也極怪,我同他倒是有幾分交情,只是馬上我要去柳滄了,便只派了人去相請,若是他不願意來,等我回來錦城,便親自去一趟。”
“多謝。”洛輕言許是說久了話,聲音帶着幾分沙啞。
“這般客氣做什麼,畢竟他也是我……”
柳吟風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洛輕言打斷了,“裳兒回來了?”
雲裳才笑了笑,掀開簾子踏進了屋中,眼中帶着幾分疑惑地道:“鬼醫是誰?誰生病了?鄭大夫不是在府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