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怎麼看?”張恆找來比利和迪弗雷納,把卡琳娜的事情告訴了兩人,這件事情對於船上的核心成員沒有隱瞞的必要,也沒有隱瞞的可能。
軍需官率先開口道,“黑商聯盟的事情並不是秘密,今天上午我去找了幾個朋友打聽了下,她所說的基本都符合事實,在這件事情上像我們這樣的新船長和新船隻非常吃虧,在黑商聯盟沒有成立前,海獅號售賣戰利品的價格基本上都在第三區間,我們現在的實力或許還比不上當初的海獅號,但是發展潛力絕對要更大,拿到一個第三區間的價格沒有任何問題,可現在卻只能接受最底部一檔,我有些擔心船員們的看法。”
迪弗雷納說的比較委婉,比利就更直接了,“我們這批老人暫且不談,新加入的新人肯定都是衝着我們擁有戰艦,能賺到更多錢來的,但如果他們發現自己辛苦搶來的戰利品買不上好價錢,或者比應得的收入要低肯定會有所不滿,只是現在這點人的話我們倒是還能控制住局面,但是如果想要繼續發展壯大,我們肯定要和島上其他幾大海盜團爭搶人才,在此之前就不得不解決報酬的問題。”
舵手頓了頓,“其實現在已經有一些人在私下接觸我們的船員了,他們應該是看好我們第一次出海結果不會太好,想要挖角,而且不只是戰利品收購價格的問題,還有……”
“還有我這個船長看起來很年輕,又沒什麼經驗,擁有權力後乾的第一件事就是招募了一個女性水手長,讓大家覺得我在這個位置上應該坐不長。”張恆幫比利補充完他想說卻沒說完的話。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我們信任你,不只因爲你救過我們的性命,還因爲你在面對危機時所展現出的沉着與冷靜,在從查爾斯頓回拿騷的一路上你已經證明了自己可以成長爲一個合格的船長,但是其他人,他們沒有和你一起揚帆,對你難免會有所懷疑,現在的情況對你並不公平,其他新人船長通常會有更多準備和磨合的時間。”
比利道,“擁有戰艦是一個完美的起點,但同時也會使我們變成衆矢之的,島上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們的笑話,如果第一次出航的收穫不理想,接下來我們就要面臨人員流失和難以招募到優秀人手的問題。”
…………
一個半小時候後,比利和迪弗雷納走出書房,同樓下的安妮和卡琳娜打了個招呼,快步離開。
後者心中忐忑,昨晚她基本上已經把自己這邊的情況全都和盤托出,但是張恆聽後並沒有立刻表態,只說還要和船員商量一下。
於是卡琳娜也沒有回旅館,乾脆在這裡借宿一晚等待結果。
張恆倒是對她有點刮目相看了,這姑娘從小生活優渥,據她自己說直到父親出事前,她都和那些上流社會的夫人小姐沒什麼區別,每天就是參加參加舞會,聽聽歌劇,或者約幾個閨蜜一起喝點下午茶。
結果昨天晚上她就找了三張凳子拼在一起,硬是在上面湊合了一晚,不過早上起來她的脖子好像出了點問題,已經搓了一上午後頸。
等兩人離開,卡琳娜連忙又迫不及待的走到樓上,她在書房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而張恆的聲音正好也從裡面傳來。
“進來吧。”
女商人深吸一口氣,推開屋門。
張恆所謂的書房很簡單,裡面只有一張桌子,幾個凳子,牆角的書櫃還是他上次出海前才新做的,現在上面沒有一本書,不過好在光線還不錯,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落在那道身影的肩膀上,將他的髮梢鍍上了一層金色。
張恆正在用平行尺量着航海圖上幾點間的距離,他的樣子和平時在圖書館做習題沒什麼太大的區別,讓卡琳娜看的愣了愣。
她來拿騷已經兩個月了,見過的海盜也有不少,大部分都是粗鄙不堪的,文化水平普遍很低,很多時候就連交流起來都有些費勁,但是眼前這個少年顯然是例外,昨晚兩人的交流中她就已經感受到對方清晰的邏輯和敏銳的洞察力。
而現在的張恆更是她沒有見過的,如果不是他胸前掛着的短火槍和手臂上的刀疤,卡琳娜很難將眼前的身影和海盜聯繫在一起。
“時間已經定下了,我們會在三天後出海。”張恆的聲音將她拉回到現實中,卡琳娜的心臟砰砰的跳了起來,如今島上的局勢不同以往,有實力卻沒加入聯盟的海盜已經寥寥無幾了,剩下的海盜裝備大都很糟糕,人手也不足,基本上搶不到什麼太有價值的東西,換句話說如果張恆拒絕了她,那她這次拿騷之行就等於是失敗了,不但有可能失去父親,而且以如今的家庭情況也只有破產一條路。
“我的舵手和軍需官建議我們和聯盟談判,爭取上調價格區間,因爲他們並不相信你的能力,如果現在在這裡的是你的父親他們或許還願意賭一把,但是你的話,資歷的確太淺了,在這之前你還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張恆的話讓卡琳娜如墜冰窖。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卡琳娜依舊覺得一片天旋地轉,這一刻的她終於還是被擊倒了,整個人被一股深深的挫敗感所包裹,癱倒在座椅中,抽泣起來。
忙碌了兩個多月,卻沒有任何收穫,當她看到停泊在港口的寒鴉號時本以爲終於有了希望,沒想到最終還是落空了,這種時候她只感到一種走投無路的絕望。
張恆心中有些抱歉,然而他卻不得不這麼做,因爲挑選未來的合作伙伴對於任何一個船長都是需要謹慎的事情,尤其是在比利和迪弗雷納都不看好的情況下,他必須知道卡琳娜究竟有沒有值得投資的價值。
結果出乎他的意料,女商人只是崩潰了短短半分鐘就重新擡起頭,她的眼淚雖然還在眼眶裡打轉,但是眼神已經不再茫然無助,似乎又恢復到之前睡板凳時的決然,“一定還有什麼辦法,還有什麼我能做的對嗎?”
“嗯,如果你能證明自己的能力我也可以說服我的船員。”張恆指了指航海圖上自己剛做好的標記,“知道這裡是哪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