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園家屬院四號樓四樓404房間。
“你就是那座樂園的管理者?”韓非變得興奮起來了,自己這次可是抓到了一條大魚。
“準確的說我曾是那座樂園的管理者之一。”男人臉上帶着苦笑:“大概是在十年前,剛從學校畢業的我四處碰壁,後來在親戚的幫助下,成爲了樂園的夜班員工。但我工作了許久之後才知道,那個親戚很早以前就死了。”
“你在跟我講恐怖故事嗎?”韓非全身肌肉繃緊,他並未完全相信眼前的男人。
“你也算是救了我女兒一命,所以我纔會把這些信息告訴你。”男人上下打量韓非,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通緝犯先生,我對你沒有任何惡意,我也大概知道你爲什麼會殺人,你和自己的女伴應該都參加了那個殺人遊戲吧?”
“你知道的東西倒不少。”韓非沒想到自己現在會這麼出名,短短一個白天就已經家喻戶曉。
“其實那個殺人遊戲最開始就是爲了篩選樂園管理者的。”男人掀開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各種傷疤:“只有充斥着負面情緒,被絕望籠罩的人才有資格加入遊戲,我是那位親戚身邊最絕望旳人,所以作爲那位親戚的繼承人蔘加了遊戲。”
“但你看起來很弱,我不信你能攢夠一百積分。”韓非說話比較直接。
男人咂了咂嘴:“我也從沒見人能夠積攢一百積分。”
“那你是怎麼通關的?”
“不需要通關,也不需要攢夠一百積分,只要殺掉其他所有遊戲參與者,成爲某一時間的唯一,便可以進入樂園深處,成爲樂園管理者。”男人臉上滿是悔恨:“這應該是我這輩子做過最錯誤的一件事。”
韓非沒有從男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絲一毫的血腥味,對方就跟個普通人一樣:“你剛纔說你是樂園管理者之一?那座樂園裡一共有多少位管理者?”
“樂園管理者的數量是固定的,共有五位。只有某個位置空出來後,其餘管理者纔會舉行遊戲,直到選出新的管理者。”
“五個?”韓非眼神陰沉,他原本以爲樂園當中只有一個管理者:“你知道那五個人都是誰嗎?”
“他們沒有具體的名字,只有代號。其中一位叫人,管理着白天的樂園;一位叫做鬼,管理着晚上的樂園;一位叫夢,管理着摩天輪和兒童城堡;一位叫做腦,管理着樂園深處的迷宮;最後一位叫做‘我’,管理着樂園的所有基礎娛樂設施。”
“都是些奇怪的名字,你以前負責的是哪一個部門?”韓非盯着男人,一直在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
“你看到我身上的迷宮地圖了嗎?我繼承了那位親戚的迷宮管理權,是上一位腦。”男人摸着皮膚上被燒出的傷疤,能用這種方式掩蓋迷宮地圖,他也是個狠人。
“這五位管理者當中誰實力最強?你知道他們的能力是什麼嗎?”韓非試探着詢問。
男人搖了搖頭:“我忘記了很多東西,只有一些很模糊的印象。所有管理者當中,夢的能力最詭異,他喜歡把自己藏在黑色的繭裡;腦的能力最弱,幾乎沒有戰鬥力,但卻是最關鍵的,他是鑰匙,也是答案;鬼實力最強,可以震懾黑夜;‘我’很神秘,幾乎很少能在樂園裡見到,但樂園中又處處都是他留下的痕跡。最後我想告訴你的是,五位管理者當中,人才是最恐怖的,他比鬼還要可怕。”
“那你覺得給你女兒發信息的人會是誰?”韓非沒有信心可以一挑五,他想要拉着男人一起先對付其中某一個管理者。
“應該是夢,他最擅長玩弄人心,把人的七情六慾當做武器,只要你的心靈露出一點破綻,他就會把你拉進絕望當中,讓你永遠喪失自我。”男人很肯定的說道。
“那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夢可能是想要針對我,他做事不計後果,未達目的不擇手段,信奉不管有多邪惡,只要沒有被發現,那就是沒有做過,他把人和鬼都當做玩具,被其他四人敵視。鬼想要徹底殺了所有的鬼怪,完全毀掉黑夜;人則是準備徹底把現實和鬼怪隔絕開。”男人竭力回想,最後卻只是搖了搖頭:“抱歉,我只知道這些了,什麼都忘記的腦,就是個沒有用的廢物。”
男人坐在沙發上,輕輕嘆了口氣。
“我懷疑你是在指桑罵槐。”韓非按着自己的太陽穴,思考着男人說的話。
樂園是城市的縮影,管理者似乎代表着五個不同的未來。
“我是先加入某一方比較好?還是把他們全都殺了比較好?”韓非喃喃自語的時候,男人起身走向自己閻樂的臥室,他有些擔心自己女兒。
“閻樂,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
“世界上只有媽媽愛我!你不幫我沒關係,有人會幫我的!那些欺負過我的人,都會用最悽慘的方式死去!”閻樂把自己關在屋內,她歇斯底里的叫喊着:“我要讓所有人都經歷我的不幸!”
在閻樂喊完這句話後,樓上忽然傳來了一聲刺耳的尖叫,有一個女人正在拼命求救。
聽聲音那女孩年齡跟閻樂差不多大,都還是學生。
“哈哈!報應來了!你們不幫我!有人會幫我!”閻樂的笑聲開始扭曲,他父親臉色陰沉,也顧不上去管閻樂,趕緊跑出家門,朝樓上衝去。
……
四號樓五樓405房間。
“當你看到這盤錄像帶的時候,我可能已經遇害了,真的,我沒有開玩笑。”
“我媽媽的行爲越來越奇怪了,她會很突然的和什麼人爭吵,總是說一些讓人很難理解的話。”
“大半夜突然從牀上坐起,一言不發盯着客廳角落。”
“還會在很安靜的時候,對着沒有人的房間傻笑。”
“她臉上總是露出讓我感到陌生的表情,尤其是到了晚上,那天半夜我去上廁所,突然發現她穿着一身白衣服站在客廳中央。”
“我問她在幹什麼,她忽然開口說廁所裡有人了?”
“媽媽在白天很缺乏安全感,專門在客廳門上加了兩把鎖,她一到晚上就說能夠聽見敲門聲,一遍遍的跑到貓眼附近往外看,還給我描述門外此時站着的東西。”
“我有一次實在好奇打開了門,走廊上什麼都沒有,那些鬼怪好像只存在於她的腦子裡。”
“以上這一切都是從她接到那個電話開始的,有一個純黑色頭像的怪人通過附近的人聯繫上了她,我不知道他們之間聊了什麼,但我感覺媽媽正在逐漸遠離我。”
“她已經開始不信任我了,她被那個黑色頭像男人蠱惑了。”
“現在他們開始覺得我有病,餵我吃奇怪的藥物,可實際上真正有病的不是我,是我的媽媽。”
“我必須要錄下這些,我要讓你們看到真相……”
一個穿着襯衣的女學生蹲在攝像頭前,她神情無比緊張,在錄像的時候,還不忘記傾聽屋外的腳步聲。
在確定媽媽的腳步聲走遠後,她纔敢壓低聲音,繼續湊在攝像頭前面說話:“我感覺自己很可能會被她囚禁起來,媽媽現在已經不准許我離開這個家,她給我做的飯裡似乎也放了某種藥物,每次吃完飯後都會很困,更可怕的是,我總感覺自己睡着後,被子會被掀開,有另外一個東西爬上了我的牀。”
“不管你是誰,如果你能找到這盤錄像,請你一定要幫我,我住在樂園家屬院四號樓五樓405,我的名字叫做……”
門把手扭動,臥室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一個濃妝豔抹的中年女人站在客廳裡:“你在幹什麼?”
“相機有點髒了,我想要把她擦一擦。”女學生很是自然的擦拭起鏡頭。
“出來吃飯了。”女人將女學生喊出房間,她們一起坐在了餐桌旁邊。
只有兩個人的屋子顯得有些空曠和不安,但兩個女人好像都已經習慣了。
“等會有客人過來,你最好把身上的臭毛病收斂一下,你自己嫁不出去,可不要再影響我。”女人今天特意穿了大紅色的裙子,像血一樣。
女學生用手揪着自己的短髮,不敢看母親的眼睛,她拿起筷子,甚至都還沒去夾菜,女人就開始嚴厲的斥責她。
“不要讓客人覺得我們很沒家教。”
太陽已經快要落山,母女兩人就幹坐在餐桌旁邊,直到最後一縷陽光被黑夜吞噬。
沉默不語的中年女人毫無徵兆站起,她扭頭看向了客廳門:“來了,來了。”
打開客廳門,外面一個人都沒有,但中年女人臉上卻洋溢着熱情的笑容:“我已經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她對着空蕩蕩的走廊說話,停頓了五六秒鐘,才伸手將房門關上。
沒有轉身,中年女人抓起門邊的鎖鏈和新配的兩把大鎖,直接將客廳防盜門鎖死。
生鏽的鎖鏈和金屬防盜門剮蹭,發出了有些瘮人的聲響,穿着襯衣的女學生感到害怕,她低垂的頭慢慢扭動,看向房門口,結果她正好看見自己的母親在用餘光偷偷的盯着她。
那埋藏在陰影裡的臉,暗淡陌生,媽媽的眼眸裡鼓出一條條血絲,那眼神好像的是怕自己女兒逃跑。
女學生脖頸上冒出了雞皮疙瘩,她裝做沒有看見,盯着自己面前的湯。
“今晚絕對不能睡着……”
將門鎖死後,穿着一身紅衣服的媽媽坐回原位,她根本沒有去看女學生,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桌邊的一個空位上。
只有兩個人的餐桌上,卻擺着三副碗筷。
“怎麼不吃?是我做的不合胃口嗎?”媽媽的聲音重新變得溫柔。
“我肚子不太舒服,所以……”女學生擡起頭,她後面的話卡在了喉嚨中,無法說出口了。
媽媽根本不是在跟她說話,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正盯着旁邊的空位,雙眼望着不存在的人,臉上還帶着陌生的笑容。
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女孩從桌邊站起:“我吃飽了,你慢慢吃。”
她特意強調了話語中的你,想要提醒媽媽,可中年女人卻好像聊的很開心,完全忽略了女學生。
快步離開餐桌,女學生跑進臥室,關上了門。
“今天媽媽的病情好像更加嚴重了。”她趴在門後偷聽,母親一個人坐在客廳里正不斷的跟什麼東西在交談。
“我做的飯菜還合你的胃口吧?你覺得肉少了嗎?最近我沒怎麼出門,家裡只有這些東西,你多擔待一些。”
“哪一大塊肉?是哦,臥室裡還有一大塊肉呢,你提醒的對。”
“是的,是的,我也不着急,夠吃好多天了。”
“年輕的時候確實有很多人覺得我好看,可惜我現在已經老了,我身上的美麗、健康和快樂都被她吸走了。”
“關於那孩子的病還是要麻煩你了,她總覺得我生了病,不斷的反駁我,十分的叛逆。”
“今晚就要開始治療嗎?好的,太謝謝你了。不過你讓我準備的東西還沒蒐集完,剛出生三天就死去的嬰兒屍體和太平間裡陰氣最終的手鍊都太難弄到了。”
“你有替代的物品?再次感謝你,你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行,等她睡着後我就過去,就按照你說的來做。”
客廳裡不斷傳來女人自言自語的聲音,她說話語氣還算正常,但是說話的內容卻非常嚇人。
女學生往後退了幾步,她不知道什麼樣的治療會用到嬰兒屍體和太平間的手鍊。
“媽媽被那個東西蠱惑了!”女孩越想越是害怕,她重新跑到牀邊,準備打開錄像機的時候,視線無意間瞟到了牀頭櫃上的相框。
照片裡的她拿着獎狀和自己媽媽站在一起,兩人臉上的表情都無比幸福。
除了照片裡的獎狀外,女孩的書櫃裡還擺着各種各樣得的獎盃,有歌唱比賽的,有朗誦和游泳的,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孩子,自身長相也特別美。
“以前我們是那麼的快樂,爲什麼媽媽突然就會變成這樣?”
女學生真的想不明白,她拿起相框,看着自己和媽媽拿着第一名獎狀站在一起。
“不會跟她有關吧?”那張照片還拍到了第二名的半張臉,對方就住在她樓下,是一個不怎麼愛說話的女孩。
“我聽朋友說,閻樂私下裡經常自言自語,還有一次她獨自坐在廁所隔間裡詛咒我,結果被我的朋友發現了。”
“我沒有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她卻要咒我死,還說什麼要讓我承受和她一樣的痛苦。”
女學生搖了搖頭:“應該是我想多了。”
打開錄像機,女學生想把之前準備的東西錄完,可就在這時候,屋內所有的燈全部熄滅了,好像有人拉下了電閘。
黑暗突然降臨,女學生的身體僵住了,她的襯衣已經無法帶給她一絲溫暖。
“怎麼回事?”
女學生慢慢朝着臥室門那裡摸索,她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後背擋住門板。
眼睛適應黑暗要一段時間,她在靠近臥室門的時候,忽然聽到了門板打開的聲音。
“不好!”
她用最快的速度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指尖終於碰到了門板。
身體先於大腦做出反應,她不顧一切把臥室門重新關上。
後背頂着門板,女學生心率飆升,她咬緊了牙。
“爲什麼會突然停電?媽媽的聲音怎麼消失了?我第一時間就跑過去關門,應該沒有東西進來吧?”
越是疑惑就越會恐懼,而恐懼又會加重自我懷疑,女孩用身體堵住門,她坐在黑暗當中,不敢用力呼吸。
過了大概十幾秒鐘,女孩的眼睛終於適應了黑暗,她貼着臥室門聽外面的動靜。
客廳裡一片死寂,沒有任何聲音。
左手撐着地面,女孩一點點爬起,她抓向門把手。
可她剛抓到一半,身體直接僵住了,那門把手上好像還有另外一隻手。
慢慢的扭頭看去,穿着大紅衣服的媽媽就站在她的後面,臉貼的非常近。
“你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