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破舊俱樂部當中,只有一滴血的韓非和眼老人面對面站着,一方拿着往生刀,激活了鬼紋,如臨大敵;另一方舉着已經壞掉的收音機,面無表情,好像根本沒有發現韓非。
對峙片刻後,韓非伸手在老人面前晃了晃,他見老人依舊沒有反應,試着開口詢問:“大爺,請問……你們這裡還招新人嗎?我想要加入你們。”
聽到韓非的聲音,老人眉頭輕輕上挑,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亂糟糟的白髮,嘴脣慢慢張開
可能是因爲許久沒有說過話,他的嘴脣好像粘在了一起,開口時上下嘴脣撕裂。流出了暗紅色的血。
“你大點聲,我耳朵不太好,聽不清楚。”
老人的聲音很有特點,彷彿喉嚨中卡着一根魚刺,每次說話對他來說似乎都是一種折磨。
“我想要加入咱們俱樂部,成爲這個大家庭的一員!”韓非朝着老人的耳朵大喊,對方也總算是聽清楚了
那老人點了點頭,滿是老繭的手掌又伸向韓非的臉。
看着越來越近的手掌,隱藏在韓非鬼紋裡的九命發出了預警,它表現出了強烈的恐慌情緒。
不等韓非反應過來,老人的手已經按在了他的臉上,
粗糙的手掌一點點摸過韓非的臉頰,瞎眼老人應該是想通過這種方式確定韓非的長相: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多歲,怎麼了?”
”我們這個俱樂部是專門爲中老年準備的,你年齡太小了,要不還去其他地方吧。”老人拒絕了韓非,他拿着收音機就準備離開。
“我雖然表面看着很年輕,但我心理很成熟。老爺子,您別把年齡卡的太死,俱樂部只有不斷注入新鮮的血液才能更好的發展下去。”韓非不完成任務就沒辦法下線,他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我爲人熱情大方,性格很好,去哪裡都能和他們打成一片,鄰居們推舉我爲樓長,同事們都誇我是改變行業的鬥士,我還特別會照顧人,上到只剩下靈魂碎片的老人,下到無依無靠的孤兒,凡是和我相處過的人,都覺得我是一個特別好的人。”
也許是被韓非說動了,也許是因爲這俱樂部已經很久沒有新人加入,瞎眼老人聽完韓非的話後,稍微猶豫了一下。
“我們這個俱樂部主要是爲中老年服務,年齡相差太大的話,大家的興趣愛好都不一樣,也聊不到一起,會很尷尬的。”
“沒事,我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性格開朗、自來熟、健談,一點也不孤僻,特別好相處。”韓非追着老人不放:“認識我的人都知道,我就是職場萬能膠,家庭粘合劑,鄰居們甚至都還把我列進了族譜。”
”話別說太滿了,我先帶你看看我們老年人平時的興趣愛好,你如果能接受,再加入也不遲。”瞎眼老人也很久沒有跟人這麼“愉快”的聊天了,以前陪伴他的只有一個壞掉的收音機。…
“好的,我也想要看看咱們俱樂部都有什麼?”之前莊雯和螢龍過來的時候,簡單查探了一番,並未發現任何異常,老人當時也沒有露面,他們肯定遺漏了一些非常重要的東西。
“你也別有太大的期望,老年人的娛樂和興趣也就那幾樣。”老人不知道在這建築當中呆了多久,他雖然失去了雙眼,但對建築當中的每一個地方都無比熟悉。
他領着韓非穿過俱樂部中間的空地,首先來到了放置健身器材的地方:“有些喜歡鍛鍊的人可以來這裡鍛鍊,不過我們年級大了,不適合太過劇烈的運動,大多數會員還是喜歡養養花草、下下棋之類的娛樂活動。”
”理解,我也不一歡運動
推開倉庫後門,老人朝外面伸手,細密的黑雨滴落在他的手掌上:“雨還是沒有停。”
他打開了旁邊的櫃子,裡面擺放着十把黑傘:“你先跟我撐一把傘吧,等你成爲了會員,我會送你一把傘,到時候你就可以自由在雨夜中行走了。”
“好的。”韓非和老人擠在一把傘下面,他們走出倉庫後門,俱樂部的全貌這才真正展現在韓非眼前。
倉庫只是很小的一部分,真正的俱樂部湯蓋了整條後巷
“我們這些會員年齡大了,經不起折騰,興趣愛好也都很簡單,主要是爲了陶冶情操,促進身心健康。”老人撐着黑傘,和韓非一起走在後巷當中,兩邊的房間裡隱約傳出哀喋、慘叫和哭聲,空氣中還瀰漫着一股非常奇怪的臭味,
”比如有些老人的愛好是養花種草,既能淨化空氣,又可以美化環境,醫生也鼓勵他們多多去種植,這被稱之爲鮮花療法。”老人說的有板有眼,但韓非卻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小八獲得了一枚陽問的種子,種了那麼久都沒有開花,這些老人聽起來好像隨便就可以種出鮮花來
”我平日也挺喜歡花花草草的,奈何實力不夠,總是養不活。”韓非很是虛心,他想要請教一下老人,準備等學會之後,回到幸福小區幫小八種花。
“養花需要耐心和投入,你只有付出辛勤的汗水,才能欣賞到花朵綻放的美麗。老人說完後,停在了後巷第一個小院子旁邊,他輕輕敲擊木門。
等了半天也沒人開門,他乾脆帶着韓非直接走了進去:“你看,這就是我們的花田。”
隨着木門推開,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撲面而來,韓非皺着眉朝“花田”看去,
泥土當中種着一具具殘缺的屍體,他們的身體深埋在土壤裡,只有頭露在外面。
更詭異的是,這些屍體的靈魂全部被囚禁在軀幹當中,他的顱骨朝着四周的形展開,靈魂彷彿脆弱美麗的花骨朵般,螻縮在蝴蝶骨之上。
“好看嗎?”老人溫柔的蹲下身體,伸手撫摸頭顱中問的靈魂:“可惜我看不見,直到現在都沒有欣賞過這花的美麗,不過我聽人說,這是世問最美麗的花,可惜它綻放的時候也是它徹底凋零的時候,爲了一剎那的美麗付出一生,或許這就是它驚豔人間的秘訣。”…
“學到了,不過養花應該不是我的興趣愛好。”韓非望着那些“花”,他也不知道俱樂部的老人們是怎麼培養出來的這東西,確實好看,但又確實很變態,
“除了種花外,我們老年俱樂部還有其他的興趣愛好供你挑選,比如書法。”老人和韓非走出小院,朝着後巷第二個房間走去:“你可不要小瞧書法,練習書法時,其神、架、動作、意念都有很高的要求,能有效的強身健心,延年益壽。”
打開第二個房問的門,韓非這回直接傻了眼,這個房間裡共有三個單問,第一個單間的牆壁、地板和天花板上畫滿了各種各樣的奇怪符號,跟封印了什麼惡鬼一樣:第二個房間則扔滿了手繪符籙,一般在電影裡符籙都是用來驅邪的,可在這地方,所有符籙上都沾染着很重的邪氣,這些符籙都是鬼怪自己畫出來的;第三個房間更離譜,屋子裡寫滿了死字,屋主人一輩子似乎只練了這一個字,
“老爺子,你們這裡的書法練習方式還蠻獨特的。”韓非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評價了,這地方確實是陰間風格的老年俱樂部:“你們這裡還有其他的興趣愛好,可供選擇嗎?”
“還有很多,不過都是老年人喜歡的,年輕人估計不太樂意參與。”
“一般的活人估計都太樂意參與吧?”韓非小聲嘀咕,他跟着老人在後巷走動,夜空中的雨慢慢下大了
“我因爲眼睛有問題,沒辦法養花、練習書法,我最感興趣的是跳舞,這也是很多老年人的選擇。”瞎眼老人臉上露出了微笑,只要提起舞蹈,他就會感到幸福和滿足:“跳舞可以防止老年人肌肉、關節退行性變化,加速周身血液循環,有利於新陳代謝的同時,還能消除老年人內心的孤獨感。”
“是廣場舞嗎?”
”所有舞蹈都可以。”瞎眼老人收起雨傘,和韓非一起進入了第三個房間,
漆黑的屋子裡透不過一絲光亮,四周的牆壁上鑲嵌着一面面巨大的鏡子。
房間中央擺放着一個簡易的舞臺,上面殘留着大量血痕,
“舞臺?鏡子?”這個房間的佈置讓韓非聯想到了現實中的殺人俱樂部
“平時我們就在這裡練習舞蹈,這也是我最大的興趣愛好。”老人僅剩下兩個孔洞的眼髒,呆呆的望向舞臺,但他卻沒有走上去,
”老爺子,你說跳舞可以消除孤獨感,但一個人跳舞豈不是會感到加倍的孤獨?”韓非看着屋內的環境,在滿是鏡子的舞臺上,踩着血污跳舞,這一般人還真享受不來。
”怎麼會是獨舞呢?我有舞伴的。”老人輕聲說道:”只要我登臺跳舞,它就會出現,與我共舞。”
老人說完這句話後,屋內那些鏡面開始變暗,鏡中好像遺留着一個個死人的影子
”真是個顧養天年的好地方啊,從方方面面考慮會員們的心理健康,注重陪伴和消除孤獨感。”韓非已經不準備再繼續看下去了:“老爺子,我也挺喜歡這些東西的,加入你們俱樂部需要辦理什麼手續?”…
”也沒什麼手續,只要你是真心喜歡這裡,跟大家有共同語言就可以。”瞎眼老人終於鬆了口:“我現在勉強算是這傢俱樂部的主人,也有資格做決定,這樣吧,你先確定下自己的興趣愛好,合適的話,就留在這裡吧。”
老人提出要求的時候,韓非也收到了系統的提示。
“編號0000玩家請注意!請在舞蹈室內跳完一整支舞蹈,在書法房裡找出最特殊的一個死字,在種滿花草的院落裡摘下一朵鮮花,並保證其沒有立刻凋零。”
“要做三件事?我就知道e級任務沒有那麼簡單。”
韓非裝做在思考,十幾秒後,他走上了舞臺:“老爺子,你平時都跳什麼舞?我也想要跟着學習一下。”
“好啊。”瞎眼老人似乎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請求,很是苦悶的答應了下來:”我年輕的時候是很有名的舞蹈家,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失去了擁有的一切,只下融入靈魂的舞蹈。”
當老人走上舞臺的時候,他身上散發出的氣息和之前完全不同,死意和腐朽被另外一種東西遮掩。
在這一刻,他的靈魂好像在發光,
手譬舒展,老人在動起來的時候,好像沉睡的鯨化爲了衝雪的大鵬,死意的海洋掀起巨浪。
他失去了雙眼,什麼都看不到,他也不需要別人看見自己的舞姿,他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這舞好中你,像是在祭拜神靈。”
韓非記下了對方的每一個動作,隨着舞蹈接近尾聲,那些鏡面之上浮現出了一道道人影,它們全部保留着自己死亡時的模樣
老人的舞蹈好像擁有某種神秘的力量,鏡子的死人走了出來,它們無意識的站在舞臺上,而失去了雙眼的老人,就這樣在死人堆裡狂舞,
”難怪他不需要舞伴……”
韓非驚訝於老人的舞蹈,他覺得老人年輕時肯定不中你,心裡也愈發好奇對方是怎麼跑到深層世界裡來的,又是誰狠心挖走了他的雙限,把他變成了現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