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快醒醒!”
朦朧間,李一凡感覺有人在推自己的肩膀,努力睜開雙眼,晃了晃頭,一陣尖銳的刺痛讓他不由用手使勁敲了敲自己腦袋上的頭盔。
媽蛋,不知是倒了什麼血黴,自己堂堂一名靈武大陸的當世最強神尊,在突破神明境時,竟不慎遭人暗算隕落,重生在了現在這副身體裡,還融合了對方的記憶。
而此刻,他正在做一個合格的炮灰,穿着防護衣,戴着防護頭盔,手持最低配的鐳射步槍,用自己柔弱的血肉之軀,衝在華夏第7號堡壘的最前線抵禦獸潮的攻擊。
這,是一個熱武器發達的末世世界。
“你終於醒了,怎麼樣,沒事吧?”
說話的是李一凡同隊的戰友,叫做江濤。
“我們得趕緊退到後方那條防禦帶,剛纔那隻S級領主的攻擊摧毀了我們前方所有的防禦帶,最多再過十幾分鍾,那些獸潮就要蜂蛹而來了!”
李一凡用手撐着地,努力挪了挪身軀,靠在只剩下一米多高的防禦帶上,扭頭看了看前方,大約兩公里外,一隻近百米高的巨型異獸映入眼簾。
是了,李一凡想起來,就是這隻巨獸從口中射出的蓄力一擊,把自己給震暈了過去。
“媽蛋!”來到這個世界,李一凡學會的詞裡用的最多的就是這一個,此刻的他懊惱的很,這隻被這裡的人類評級爲S級領主的異獸,最多也不過等同於自己原本的那個世界——靈武大陸的十二階魔獸而已,憑藉自己當時的修爲,舉手之間就能滅的它屍骨無存。
可如今竟被它攻擊的餘波給震暈過去,實在憋屈。
李一凡收回思緒,知道現在若是再不抓緊撤離,恐怕就真的危險了。
不像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強者無所畏懼的慣性思維,讓他吃了不少虧,此刻會在這裡做炮灰,就是因爲他當初得罪了堡壘的高層子弟。
而這一個多月的時間,也終於讓他習慣了隱忍,學會了暫避鋒芒,因爲他不想再死一回。
李一凡挺了挺身軀正想要起身,突然一陣鑽心的疼痛席捲而來,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腿,發現小腿處明顯有扁下去的跡象,隱約還能看見防護服裡透出的斑斑血跡,是壞死的神經沒能第一時間告訴他,他的右腿膝蓋以下部位已經被飛過的堡壘殘骸壓成了肉醬,直到他嘗試站起的這一刻。
李一凡頓時心中一凜,自己的右腿,就這樣廢了嗎?
就在前世,他曾與人交戰,被斬去過半截身軀,也不曾眨過一下眼睛,因爲那時的他,不過只用了一個念頭便重塑了身體。
但此刻,他心中卻升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絕望。
如今他肉體凡胎,別說一隻腿了,就是一根手指斷了,他也不可能有辦法重塑。
李一凡深吸了口氣,對着江濤說道:“你快走吧,我右腿斷了,走不了了。”
還在警惕着獸潮動向的江濤聞言,轉過頭看向李一凡的雙腿,這才發現他的右腿處確實扁了一大截,因爲被包裹在防護服裡,才讓他在這種緊張的環境下沒能第一時間發現。
江濤看了看周圍,同隊的人都已經後撤,離他們最近的一人也已經跑出了一百多米,他們二人是最後兩個,看來想找人搭把手救人是不可能了。
他猶豫了三秒,咬了咬牙,說道:“起來,我揹你走!”
不等李一凡說話,江濤已經蹲下身子,抓起他的雙手,將他馱在了背上,開始往堡壘的方向後撤。
李一凡一愣,沒想到眼前這個與自己認識不過七天,說話沒超過十句的大個子隊友,竟然會有這般舉動。
在這個冷酷無情的戰場上,丟下負傷的戰友是再正常不過的行爲,沒人會指責你的不是,即便是被丟下那人。
因爲誰都不知道,這些迅猛的異獸會從什麼地方突然串出來攻擊你,只有迅速的反應能力纔是這戰場上最有用的保命手段,而受傷只會讓反應變得遲鈍,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失去了行動能力的人。
江濤的行爲在李一凡看來就是在找死,雖然他揹着的是自己。
“快放我下來吧,獸潮抵達下條防禦帶最多隻要十分鐘,而我們離那裡起碼還有一公里半,你自己一個人跑有足夠時間回到防線內,帶着我,肯定來不及。”
李一凡不想自己死的時候還託着一個,因爲這樣的人情根本還不了。
前生已經如此,今世他再也不允許。
可江濤彷彿根本沒聽見他的話一般,只管自己埋頭往前跑,嘴裡發着有節奏的呼吸聲。
李一凡有些詫異,此人似乎跟別人不同,自從自己重生到這個世界,他接觸過的人可以說基本上都是自私的,彷彿這惡劣的生存環境已經最大程度激發了他們的這種本能,小到人之間爲了爭一口吃食,大到堡壘之間爲了爭奪各種資源。
而此人彷彿是個另類。
眼看着時間一秒一秒過去,李一凡再也無法這樣等下去,他看了看周圍,一條古老的隧道映入他的眼簾。
原主的記憶告訴他,那種隧道是三百多年前通車用的,自從末世到來,人們建起了堡壘和圍城之後,它便被廢棄,最後經過歲月的侵蝕,基本都已經塌陷了,只有少數的一些還沒有完全坍塌,姑且還能找到它的入口。
而現在的隧道已經全部建在了地底,用以堡壘之間的往來。
李一凡拍了拍江濤的肩膀,手指向隧道的方向說道:“右邊兩百米左右,有個古隧道,我們去那邊!”
江濤轉頭望向李一凡所指的方向,但腳步卻並未停下。
他思索了幾秒,繼而轉身往隧道跑去,自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兩分多鐘,江濤便跑到了隧道口,已經被砂石埋掉了大半的隧道,只剩不到一米的小口,堪堪可容一個人通過。
江濤揹着李一凡進入山洞,找了處比較平整的地面,靠着牆面將他放下,一直不說話的他才終於氣喘吁吁地開口說道:“躲在這,或許異獸發現不了我們。”
李一凡只輕聲嗯了一下,隨即看了看時間,說道:“你出去看看,看獸潮到哪了,我們好防備着點。”
江濤應了一聲,便走出了隧道。
結果,等他剛走出隧道沒多遠,就聽身後傳來一聲槍響,緊接着便是洞口塌陷的聲音。
江濤急忙轉身想回去救李一凡,卻發現洞口已經被堵得死死的。
“李一凡!李一凡!”江濤在洞口大喊。
“我沒事!你快回防禦帶去吧!我在這裡等你!等獸潮退了,你記得來救我,知道嗎!?千萬別死,你若死了,就沒人知道我在這了,所以你一定要活着!記住了!”
江濤沉默了好幾秒,最後喊道:“那你等我!”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往下一條防禦帶跑去。
李一凡聽着江濤離去的動靜,再次看了看時間,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六分鐘左右,一千兩百米,足夠他回到防線內了。
媽蛋,沒想到自己的重生生涯竟要結束的如此潦草,彷彿是老天開的一個玩笑。
在堡壘的一個月,動則被高層子弟壓迫,因爲反抗遭受記恨,最後被送到前線做炮灰。
等自己被分配到第三條防禦帶,還沒摸到異獸的屁股就被領頭的攻擊餘波搞成了殘廢。
就在兩分鐘前,自己開的第一槍,恐怕也是最後一槍,居然是爲了活埋自己!
若是被靈武大陸的人知道,那個曾經高高在上,傲視羣雄的當世最強武神,遭遇了這種‘無與倫比’的經歷,非得驚死一半人,笑死一半人。
李一凡摘下防護頭盔,露出了還算清秀的面孔,開啓了手腕上的投影功能,一張與他有幾分神似的少女照片浮現在半空中。
這是原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一個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孿生妹妹,李純信。
李一凡也搞不清楚,爲何此刻自己唯一想要再見一面的竟是這個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