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青心裡一陣冰涼,雖然他獲取了可能是長生不老的身體,但看到同類這樣輕易地死去,還是有些悲傷,曾經死去了那麼多人,現在每多一個死在他面前,都在告訴他,相對於無情的自然宇宙,生靈的性命是多麼脆弱,他感到腦袋一陣眩暈,似乎有些站立不穩。
“怎麼了,前輩,小心些”有幾個年輕人看出了他的虛弱,將他扶住。
“沒事,你們以後多小心些,沒事別到外面亂走,那些地方都很危險,畢竟沒有藥品來醫治,也沒什麼合格的醫生,”炎青囑咐了他們幾句,就慢慢直立起來,向自己的家中走去。
醫生不好培養,尤其是在陌生地方,各種外傷還好說,只要不是必須動用藥物的,消毒還是比較容易找到替代品,但許多治療的藥品,比如一些致病菌和病毒引起的,就難以治癒,只能指望個人的抵抗力,第一代的一萬多人,從未得過病,受傷有過,因爲意外而死也有過,病魔卻是遠離的,但第二代和第三代出生的,就沒有這樣的抵抗力了,往往一個感冒也會因爲照顧不當而死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抗過高溫的,靠物理降溫的辦法也不是全管,一旦變成肺炎,往往就沒有辦法救治了。
說到底,想要在沒有現代工業基礎上弄出藥物來,只能靠不斷地嘗試,中草藥就是這樣嘗試出來的,但往往有效的極少,有毒的極多,甚至有效的那些,也是帶着毒性,區區五十年的時間,又是隻有那麼一點人手,怎麼可能找到許多有效的中草藥,他們原來文明中的中草藥,可是在數千年的文明中,靠無數人命和病例驗證出來的,而且就算那樣,也是有着諸多弊端,絕對不是無所不能。
炎青明白這個道理,他也知道目前技術是不可能發展出來的,他看多了那些從城市中倖存下來的人,一些有着大學問,有着豐富科學知識的人,一個個唉聲嘆氣,苦於沒有原料,沒有資源,明明知道該怎麼做,卻只能蹉跎歲月,幹些苦力工作,眼瞅着那些技術白白放着發黴,只能弄些最基本的,能夠就地取材的技術實現出來。
他回到自己的房中,如果部落中那些治病的巫術真的有效就好了,以往只是起安慰的作用,現在人人明白那些沒什麼用,連一點安慰的作用也沒有了。
他原本所在的部落,也是一個落後的,保持着自己古老風俗,對現代文明保持着警惕心理,只是隨着生活的變化,部落裡只剩下老人留守,年輕人都出去到外面闖蕩,過更好的生活,他也是在外面闖蕩過,後來看不下外面的浮華,才選擇回到部落中,接着就是宇宙天災,文明覆滅,部落中只剩下他和長老活下來。
想到這,他很快有了主意。
起身,來到長老居住的地方,他今年已經七十多歲,還是和年輕人一樣的體力和腦力,而長老已經一百多歲,仍然保持着來時七十多歲的模樣,比起他來看起來倒是正常許多,起碼是個老人。
“你過來了,”沒等他走進院子,長老就開口說道。
“是我,長老,我有件事情想問您,”
“你是想問該怎麼救治那些生病的人吧?”
“是的,不過長老您是怎麼猜到的,”
“不是,猜到的,是用我的心看到的,你看到了一個被毒蛇咬傷的人,卻無力救他,因此心中懊悔,是也不是?”
“正是,長老您已經有這樣的本事,怎麼從來不向其他人提起,”炎青在對話中,已經走進院子,站在正在曬太陽的長老面前,後者正眯縫着眼睛,享受着陽光的溫暖。
“說了又怎麼樣,沒有把一條路走絕之前,他們是不會選擇另一條路的,”長老搖搖頭,他自己有什麼能耐當然清楚,不過就算說出來,別人信與不信還是兩可,就算信了,他因爲來得時候就已經很老,雖然沒有繼續衰老,但心也已經老了,沒有再從頭來過,更沒有和那些人一起奮鬥的心思,只是想平安地過完這神賜下的生命。
若是有人求教,他當然會幫助,但是指望他主動去發揮這些慢慢靠着日子領悟出來的神秘能力,那也是不可能的,他所求已經極少,現在的衣食住行,也是靠了雙手換來的,沒有依靠別人,連這個部落後輩的一些幫助,也很少接受。
“那長老,我想問的問題,有沒有答案?”
“當然有,部落中古代祭祀的長老們,就掌握着種種治療的手段,雖然都被外人看成是奇詭之術,但在我想來,現在也不一定就完全是假的,大概是後來人更加相信技術的力量,不再有心思,也沒有時間去花幾十年去獲取那些手段,我現在只學到了一些簡單的,你可以看看,也許對你有些啓發,”
長老說着,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在他身下的木凳,本是枯灰色,慢慢卻透出綠色,再過些時間,居然在幾個節點上,抽出了綠芽。
“這是枯木逢春,能夠讓催發僅剩下的生機,當然對這個木頭來說,不可能復活,因爲催發出來的生機,來不及進行陽光和雨水的吸收,給自己帶來生存的營養,很快就會消耗盡最後的養分而死亡,如果用到人的身上,如果生機還足夠,就能在激發適當的程度下,在治療好疾病之後,再慢慢休養補充,儘管有些損耗,但還是能夠痊癒康復,對壽命影響也不會很多,只要不是激發過度,”
炎青看得是心動不已,而且也非常震驚,他畢竟也是從現代文明倖存下來的,知道雙盲實驗之下,從來沒有哪個超能力者能夠通過實驗,大部分神奇的表現,不過是魔術的變種,根本不是具有那些神奇的能力,現在他卻相信,長老不可能對他撒謊,也不會變什麼魔術,這是長老真正的能力。
“請長老教給我吧,我想學這些東西,它們不應該這樣沉淪,總會有人需要它們,哪怕被當成巫術也不要緊,能幫到需要的人,不傷害那些無辜的人,就可以了”炎青有自己的信仰,雖然年紀也很大了,但畢竟還是保留着年輕人的體力腦力,因此心態並沒老去,反而想多做些事情,來證明價值,畢竟這個時代,掙錢多少,是沒什麼意義了,證明價值,獲取更多人的尊重,從私心來說,那就是爭取名聲地位,從公來說,就是爲更多人解除痛苦。
他很快就做出了決定,便開始跟隨長老學起部落裡流傳的那些巫術來。
冬去春來,時光飛逝,歲月如梭,時間花費之多,遠遠超過他的預期,他這也才知道爲何古老相傳的神秘技藝,會最終沒落,他是有着七十多年人生經歷的人,學會第一個枯木逢春的巫術,居然也花了十年時間,到了八十多的高齡才真正學會,部落中古時候哪有幾個這樣年紀的長老,大部分五十不到,好點的五六十歲去世了,根本不可能學會。
年輕人更加不可能用一輩子的時間,去學一個巫術,雖然那看起來很神奇,但沒人知道能不能學會,學會後,還比不上現代醫學任何一個醫生的用處大,在醫治絕症方面,也沒什麼特別效果,畢竟到了絕症,人的生機也快損耗乾淨了,就算全部激發,也不可能再增強免疫,殺死致病細胞了。
這漫長的十年中,和他想象的一樣,外面的人口也在快速增加,從兩萬多,又增加到三萬多人,醫生也培養了不少,但基本上都是治療外傷,以及一些常見疾病,除此之外,就是大力加強了疾病預防的工作,從消毒,體育鍛煉,正確飲食,作息規律,到加強衛生管理,從根源上儘量減少傳染病,以及一些疾病的發病率,也是非常有成效,的確大大減少了疾病的出現。
不過再健康的人,年老,或者遇到了運氣差的時候,也會生病,這時候,往往也是束手無策,只能開些安慰劑,讓病人回去休養,甚至連減輕痛苦都做不到,尤其是那些得了過去一些絕症的人,往往選擇自殺,因爲那些痛苦沒有藥物止痛,實在是人難以忍受的,每日裡哀嚎,難以入睡,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夠想象的。
但是安樂死也沒有辦法實行,因爲沒有鎮痛休眠的藥物,這些東西也沒有辦法找到,近百年的時間,從自然界中收集到可用草藥,還是有限,而且大多集中在消炎去火,止咳生津,一些普通功能上,根本沒有對症治病的能力,這也是讓無數醫生痛苦的地方,許多病人,他們很容易確診,也很容易根據以前文明的經驗和技術,開出治療的方案來,但是就因爲缺少相應的藥物和條件,無法進行治療。
包括簡單的手術,也是要依靠大量酒精讓病人先醉到,才能進行。然而酒精本身就有害,很多病人根本不能大量飲酒,那等於自殺。
安樂死靠酒精來進行,倒是被一些人找到了,飲下足夠的酒,然後因爲酒精中毒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