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接回去就不接回去,放這裡我看着就是。”許若彤不在意的揮揮手:“答應了要還陳洛陽人情,這點小事不在話下。”
成叔至苦笑:“這只是小人情,關鍵是後面那個大的。”
昔年在紅塵間,落日山一戰合圍葉天魔前,魔皇、女皇曾彼此交換天書閱覽。
在當時,許若彤便欠下陳洛陽一個人情。
如今蘇夜在太虛界裡馳騁之餘,還能得到許若彤的指點,並借閱“人”字天書,便源於此。
不過正如成叔至所言,那只是小人情。
真正的重頭戲,在於女皇坐鎮太虛界,藉以修行,登臨武神之境,乃是源自魔皇同道君的成全。
這份大人情要還,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該來的終究會來,這一關大家都會被捲進去,誰也不好躲,只是取決於站哪邊而已。”許若彤對此倒是很坦然:“到時候盡人事,安天命就好。”
但馬上她神情就路露出煩躁,手掌在面前案几上一拍:“可問題是,現在我這狀況,叫個什麼事兒,簡直荒唐!”
她滿臉狐疑,轉頭望向一邊:“我說,這不會是你們計劃好的吧?”
空無一物的空間裡,突然涌現濃厚黑霧。
黑霧中現出一個女子的身影。
女子聲音有些感慨:“道友這話當真冤枉我們了,我們也不曾料到竟會是這樣的場面,雖說並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但真的發生,還是不得不感慨,天意弄人。”
許若彤撇撇嘴:“你口裡慣常沒真話,當初慫恿我們離開紅塵界,就等着賺我呢。”
黑霧裡的女子笑道:“最終結果對道友來說,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許若彤瞪着她,手指點了點自己的眉心:“前提是沒有這個。”
黑霧裡的陳初華搖頭:“這個當真超出所有人預期。”
許若彤趴在面前的案几上,有氣無力:“罷了,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
陳初華微笑:“晚些時候,有勞道友了。”
她身形後退,消失在黑霧中,緊接着黑霧也散去。
成叔至則在一旁嘆息:“是臣當初思慮不周,誤聽紀天瓊之言。”
“現在說這個,已經無所謂了,恩恩怨怨,好好壞壞都糾葛在一起。”許若彤擺擺手:“朝前看,不要再朝後看了。”
成叔至默默點頭。
…………
黑霧,在太虛界內另一處地方重新出現。
寂靜的雪嶺山谷下,陳初華自黑霧中走出。
山谷裡,凍結的冰河中,盤膝坐着一個白衣女子。
陳初華現身,她睜開眼:“時間快到了?”
“是啊,應該就在最近了。”陳初華隨意的走到對方身旁坐下:“師姐你感覺怎麼樣?”
燕明空神色如常:“目前看來,沒什麼特別的。”
陳初華點點頭:“還是要小心。”
這時,山谷中又突兀的出現一人,看見陳初華,眼睛一亮:“二師姐,你也在這裡?”
來者是個披頭散髮的少年,赫然正是蘇夜。
“來看看你們。”陳初華笑道。
“我很好啊,馬上就可以通天徹地了。”蘇夜先是興高采烈,繼而心情又低落下去:“不過師兄還是不讓我回去。”
陳初華笑笑:“這裡更適合你修行。”
蘇夜問道:“是不是我修爲境界再高一些,師兄就讓我回去了?”
“這要問你師兄。”陳初華笑着搖頭。
蘇夜點點頭,然後又看向燕明空:“大師姐,你跟師兄認個錯,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
昔日在神州浩土時,師姐弟五人,燕明空同陳初華、蘇夜私交甚好,即便分屬少壯、元老兩派也不曾影響。
蘇夜少年時成長過程中,同樣得過她這位大師姐的指點。
但她同陳洛陽、王飛二人則一直不咬弦。
此刻聽了蘇夜的話,燕明空並沒有不滿,只是平靜搖搖頭:“你不必再勸我,我不會回去。”
蘇夜癟癟嘴:“你廢掉那麼多功夫,連無極血海都廢了,只剩下最初兩式冥劍,足足耽誤了十年,要不然你早就是武尊,早就通天徹地了。”
他有些擔憂的看着燕明空:“那兩式冥劍,雖然是你自己領悟的,但仍有冥尊的後患。”
燕明空淡然點頭:“我知道。”
“師姐,真的值得嗎?”陳初華嘆息:“你的路太難走了,洛陽即便現在停步不動,你恐怕都再也追不上了。”
燕明空情緒沒有波動:“追不追得上是一回事,追不追是另一回事。”
陳初華與之對視:“要冒很大風險。”
燕明空搖頭:“我沒什麼可失去。”
“那我們,便靜候那最後一刻到來吧。”陳初華頷首。
蘇夜在一旁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覺有些聽不懂。
不過他很快就將心中好奇拋諸腦後,請陳初華指點他所學。
最後,他就在這雪谷閉關,準備衝擊武道第二十境,徹地的境界。
…………
紅塵界裡,陳洛陽坐在天上洛陽城大殿內,出神的思考。
回過神來後,他傳召青牛觀主俞青牛前來見他。
“參見至尊。”俞青牛恭敬行禮。
陳洛陽眼瞳中,有光輝在半空裡勾勒出一隻玉簡的模樣,然後玉簡由虛幻變得真實,落在俞青牛身前。
“將此物,送往清微界,交予清微道友手中。”陳洛陽吩咐道。
俞青牛接過玉簡收好:“謹遵至尊諭令。”
對方離去後,陳洛陽又喚來蘇偉:“你跑一趟神州浩土,應青青眼下陪同卓清溪在那裡,你送她們前往羲和界,順帶替我捎一封信給天君和輕輕兄妹二人。”
蘇偉當即恭敬領命:“是,謹遵陛下吩咐。”
陳洛陽目光凝結成第二枚玉簡,交給蘇偉,蘇偉退出大殿,離開天上洛陽城,前往神州浩土。
到了神州浩土海外島上,他見到卓清溪同應青青祖孫二人,表明來意。
應青青二人並沒有感到意外。
她們先前,前往羲和界定局,只是每隔幾年,便返回紅塵界一趟,返回神州浩土一趟。
如今,不過是再次返回羲和界。
實質上,就是擔任信使的差事。
只是並非每次都有信件要經她們的手,虛虛實實。
而蘇偉,便是近來護送她們穿越虛空,來往於紅塵、羲和兩界的人。
成就武尊之境後,蘇偉已可獨立來往於虛空中,並護送應青青祖孫二人。
武道修爲上,蘇大先生早已今非昔比。
雖然因爲心情愛好的緣故,他仍不喜歡同人動手,也不擅長搏殺,但現在的他,實打實就是一位武尊巨頭,並且還遠沒有到他潛力的極限。
神州浩土裡,蘇偉運轉自身勁力,紅光閃耀,隱現燭龍之相,雙目晦明變幻,猶如日夜交替。
他帶上應青青與卓清溪,離開神州浩土,離開紅塵界,穿越茫茫虛空,徑自前往羲和界。
紅光從漆黑的宇宙虛空裡閃過。
這時,有一對眼睛,彷彿在宇宙裡睜開,比星辰更加耀眼,注視紅光劃過虛空。
不過,立馬有明亮純粹的劍光,在另外一邊亮起,硬接蘇偉一行人。
那對眼睛見狀,便即在宇宙中消失。
蘇偉帶着應青青二人,很快來到羲和界,然後直奔湯谷,直奔扶桑神樹。
樹下,天少君令輕輕已經等候在那裡。
“辛苦蘇先生。”她衝蘇偉點頭致意。
蘇偉行禮:“不敢,您太客氣了。”
令輕輕言道:“蘇先生請進來一起坐坐。”
蘇偉沒有推辭,同應青青祖孫一道跟着令輕輕,步入扶桑神樹繁茂的枝葉間。
他們一路來到樹頂,天君令陽微笑等候。
應青青走向他身邊,蘇偉則將那枚玉簡呈上。
天君眉毛輕輕一揚,接過玉簡。
少傾,他陷入沉思中,久久不語。
應青青沖天少君令輕輕點點頭,然後同卓清溪一起先離開。
令輕輕送過她們之後返回,天君將玉簡遞給她。
“這……”令輕輕看過玉簡之後,面上難以抑制的露出驚容。
天君神情玩味:“這確實出人預料。”
令輕輕平復心境,好半晌之後才問道:“大哥的意思呢?”
“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天君慢慢說道:“不過,前提是,這一切都是真的。”
蘇偉站在羲和界兩大武神面前,一言不發。
他此行,只是作爲信使,居中跑腿而已。
令輕輕沉默良久後開口:“我信他。”
天君一笑:“你信他,我信你。”
說罷,他回了一封信,交給蘇偉:“帶回紅塵去吧。”
蘇偉行禮:“在下告退,二位萬安。”
他離開羲和界,返回紅塵界。
這時宇宙虛空中,那對眼睛,再次睜開。
不過,另外一邊,則也有一對眼睛,在宇宙星海中睜開。
陳洛陽的眼睛。
他平靜與對方對視。
在雙方目光接觸期間,蘇偉安然返回紅塵界。
陳洛陽的視線在虛空裡消失,對方也是如此。
蘇偉回到天上洛陽城,將天君令陽的回信交給陳洛陽,然後便退下。
陳洛陽獨自坐在大殿中,瀏覽天君的回信。
他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輕輕敲擊,陷入沉思,久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