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寒意越來越濃,我忍不住都開始瑟瑟發抖了,同時鼻子一癢,打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噴嚏。
這一個噴嚏打出來,我是徹底清醒了,睜開眼睛,赫然發現自己正仰面朝天地躺在一處白雪皚皚的樹林子裡。
我都驚呆了,也不知道這是在做夢還是到了冰寒地獄,一骨碌爬起來,發現沈涵、老火正相互疊壓着躺在離我不遠的一處雪窩裡,胖子最慘,撅着屁股趴在雪堆裡,是一動不動。
我跑了過去,先查看了一下沈涵和老火,他們倆一經我觸碰,就醒了過來,並迅速爬了起來。
見我安然無恙,沈涵一聲歡呼,就跳到了我的背上,盡顯頑皮本色。
老火則是緊張地四下張望,在尋找胖子的身影。
我見她們倆安然無恙,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氣,趕緊將沈涵從背上薅了下來,然後一指胖子趴着的方向,帶着她們倆就朝依舊是沒有反應的胖子跑去,同時心裡暗自祈禱:師兄誒,你可千萬別有事兒啊,算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趟着齊膝深的積雪跑到了胖子趴着的地兒,我腿都有點兒哆嗦了,老火是真急了,一把掀開擋在前面的我,搶身過去抱起胖子,杏眼含淚地看向臉上沾滿了雪花的胖子,聲音發顫地喊道:“一飛,一飛,你醒醒,你別嚇我啊……”
“咳咳”,胖子一陣咳嗽之後,猛地睜開眼睛看向我們,咂咂嘴說道:“哎呀我的天,可****,我做了一夢,夢見自己一頭紮在了冰淇淋機裡狂吃冰淇淋,那傢伙,透心涼啊,美……”
“我操……”我看着仍是一臉意猶未盡、回味無窮的胖子,完全無語了。
“看樣子你沒事兒了是吧。”老火看向胖子,輕聲問道。
“啊,哎呀,不行,我頭暈了,還迷糊。”胖子這纔看清自己是躺在老火的懷裡,立馬就開始裝氣短胸悶、咯吱窩直噁心,到了廁所啥都不想吃。
“那你就好好在雪地裡清醒一下吧。”老火被氣得哭笑不得,一使勁兒,將胖子又扔到了雪堆裡,起身走到我和沈涵的身邊。
胖子臊眉耷眼地站了起來,爲了掩飾自己的窘態,四下張望了一下,一聲歡呼:“我操,凱子,這不是小孤山嗎,哈哈,咱們終於又回到人間了。”
胖子這一咋呼,我們這纔想起,剛纔光擔心這廝了,根本都沒來得及去看一看我們現在身處何方。
我藉着四周略微發暗的光線,前後左右一看,我們的周圍都是光禿禿的樺樹,間或也有幾棵針葉已經變爲墨綠色的落葉松,仰望天空,鉛灰色的天空陰雲密佈,還零星地落下幾片晶瑩的雪花。
沒錯,這種場景,是典型的的大興安嶺冬日的景象,而且,在樹林的遠處,還依稀可以看到一個熟悉的紅色尖頂建築物,那是爲二戰時進攻海拉爾的關東軍而陣亡的蘇聯紅軍修建的烈士紀念碑。
這裡,可以確定無疑就是雅克什的愛國主義教育基地、小孤山無疑了。
在證實了我們確實已經離開了那座陰暗詭異的地府並回到了我們朝思暮想的雅克什之後,我們四個人情不自禁地抱在一起,挑起了雅克什版的鍋莊,就是瞎蹦亂跳,以宣泄內心的劫後餘生的喜悅。
可是,在樂呵了幾分鐘之後,我們就都樂不出來了,爲什麼,因爲我們都感覺到了一種難以忍受的刺骨寒冷,而東北冬天的那種低溫,是可以在短短一小時之內,就可以將一個人凍死的,要不怎麼會有一種流傳甚廣的笑話,說東北人在三九天出去撒尿得帶着棍子,邊尿邊敲,要不然尿流就能凍成黃澄澄的“虹橋”。
“麻痹的,這秦保童是不是成心害咱們呢,這咋把咱們給領到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鬼地方來了,他他媽安的啥心啊,操。”胖子鼻子底下啷噹着兩溜大鼻涕,氣急敗壞地罵道。
“這估計不能怨秦保童,他要是真想坑咱們,何不把咱們領導下水道里去,那馬葫蘆蓋都凍得掀不開了,咱們只能貓在下水道過冬了,那多狠呢,是吧。”我搓搓手,捂捂耳朵,看着胖子嘶嘶哈哈地說道。
一擡頭,見衣着單薄的沈涵和老火倆人已經臉色發白、瑟瑟發抖了,我和胖子心照不宣地脫下外套,披在了她們倆的身上。
“你們來想凍死啊,趕緊穿上。”沈涵和老火一見我和胖子打起了赤膊,當時就急了,連聲催促我們倆穿回去。
“呵呵,我們哥倆體內有攝魂珠護體,不至於凍死,你們倆可不行,行了,別磨嘰了,穿上趕緊走,我記得在那紀念塔的旁邊有一間彩鋼瓦的小屋,是給護林員休息用的,咱們去那裡面先暖和一下再說。”我和胖子將衣服硬逼着沈涵、老火她們倆穿上之後,胖子說道。
隨後,我和胖子一人拉着一個女生,開始不歇氣兒地朝烈士紀念塔的方向跑去,儘管我們累得是呵哧帶喘,嘴裡噴出的哈氣就跟火車頭吐出的蒸汽似的,連我們的腦袋都快給籠罩住了,但我們根本不敢停下來休息,要知道,我們這一跑,身上都帶汗了,一停下來,那些汗水馬上就會凝結成冰,並導致我們的體溫急劇下降,最終的結果就是因體溫過低而死亡。
當我們在跟頭把式地跑了半個多小時、感覺肺子都火辣辣地快憋炸了的時候,我們終於跑到了那座巍峨高聳的烈士紀念碑前。
胖子沒有讓我們失望,在距離烈士紀念碑約五十米的西南角,果然有着一間十幾平米的彩鋼瓦的簡易小屋,我們急三火四地奔了過去,看到那間小屋房門緊鎖,並沒有人居住。
胖子哪兒管那個,伸手從後背的腰帶上抽出一柄玄鐵劍,手起劍落,將房門上的鎖頭砍掉,我們四個拉開房門,一擁而入。
屋內沒有生火,也是寒如冰窖,但我們四處翻動了幾下之後,驚喜地發現,屋裡不僅有磚砌的火爐和劈好的柈子(將原木劈成長條狀的木柴),還有米有面和鍋碗瓢盆。
我們在地府時就已經是餓得頂不住了,剛纔光冷了,就忘了餓了,可現在一看到這米麪,頓時就感到飢餓難耐了,於是,我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趕緊生火取暖做飯,先填飽肚子再說。
因爲我們餓得狠了,沈涵沒有讓我們吃乾的,怕撐壞了脾胃,只是讓我們煮了一大鍋米粥暖暖胃。
粥就粥吧,我們希哩胡嚕地一人兩碗熱乎乎地米粥下肚,霎時就感覺暖和了不少,再加上火爐裡的柈子着得是劈啪作響,將爐蓋子都燒紅了,整個小屋頓時暖意融融。
“媽了巴子的,咱們眼下是吃飽喝足、不用挨凍受餓了,可咱們也不能一直候在這裡啊,就咱們這身行頭,咱們咋下山呃。”胖子一邊用舌頭舔着碗邊的米粒,一邊苦着臉看向我們幾個,說道。
胖子這話一說完,沈涵、老火我們三人的情緒瞬間就低落了下來,是啊,梁園雖好,終非久留之地,我們得想辦法下山會家纔是王道啊。
“我看,這裡既然有米麪,說明就有人定期上來居住,咱們再翻翻,看有沒有留下的衣物,有的話就暫時借用一下,以後給事主錢也可以。”老火不愧是行動隊隊長,幹大事不拘小節,開始鼓勵我和胖子大膽借用屋主人的東西了。
我和胖子裡裡外外地翻了一通,只找到兩件類似工作服的油漬麻花的外套,正在失望,胖子忽然嗯了一聲,一雙本就賊眉鼠眼的小眼睛笑眯眯地看向擺在屋角的那張上面空空如也、只剩了一張狍子皮的單人牀下面。
我正納悶,這死胖子又發現什麼新大陸了,再一看,敢情在牀下露出了一牀棉被的一角。
“我披着棉被下山去找人,然後再上來接你們,咋樣啊,老兄弟。”胖子美滋滋地走了過去,一邊伸手去拽那牀只露出一角的棉被,一邊回過頭看向我,齜牙笑道。
那牀棉被好像挺沉,胖子伸手一拽,竟然沒有拽出來:“我操,咋地,凍得粘在地上了。”
胖子挺納悶,又是一拽,棉被“茲拉”一聲,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可整牀棉被還是沒有被拽出來。
“哎呀我操,我還就不信了嘿。”胖子也來了脾氣,單膀一較力,舌綻春雷地一聲大喝,到底把那牀棉被從牀底下給扯了出來。
在棉被被拽出來的一剎那,一個圓滾滾的黑影也從牀底下骨碌了出來,嚇了我們一跳。
我和胖子抻脖子一看,胖子當時就嗷的一聲扔下了棉被,目瞪口呆地不動彈了。
我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朝身後的沈涵和老火擺擺手:“你們倆先別過來,這裡有、有情況。”
怎麼回事,就在胖子將牀底下的那牀棉被硬拽出來的時候,一具赤身裸體、雙眼圓瞪、舌頭耷拉在嘴角外的女屍也隨之滾了出來。
怪不得剛纔胖子拽不動那牀棉被,原來是有人用棉被裹着這具女屍塞在了牀下,不想卻被我們誤打誤撞地給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