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大河邊。
紅衣女子翩然立於河水之上,夜風捲起她的裙襬,衣袂飛舞。這樣的美態若是放到外界,哪怕她是鬼魂之身,也會有無數男人甘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黃龍大仙有些忌憚的看了她一些。這個怨女河中的女鬼,存在時間之久超乎別人的想象,在它還是幼蛇之時,這條怨女河就是遠近聞名的禁地。
如果不是必要,它真的不願與這個女鬼起衝突。然而,黃龍大仙一雙豎瞳落在我的身上,裡面滿是熱切與貪婪。
一絲龍氣足以刺激它身體中的血脈,甚至幫助它跨出最終的一步,化蛇爲龍,從此遨遊天地,這樣的誘惑它是萬萬不能捨棄的。
嘶……
黃龍大仙仰天嘶吼,聲音傳出老遠,樹林中很快就想起了無數窸窣之聲,一條又一條的毒蛇從林子裡爬了出來。
它這是想要進行試探。
“找死。”
紅衣女子雙目一寒,她現在最想聽到的是黃龍真人的消息,根本就不想和這條大蛇耽誤時間。
我滿臉興奮之色,這兩位都是厲害角色,一旦打起來絕對會讓我大開眼界。當然了,我肯定是希望紅衣女子能贏。
我看到紅衣女子滿臉寒光,只是手一揮,身後的大河就泛起滔天波浪,河水像是受到某種力量的引導,竟然如同洪水般漫過河岸向着蛇羣席捲而去。
我嚇了一跳,但好在洪水是在紅衣女子的掌控之下,席捲而來時從我身邊繞了過去。
蛇羣雖然看着嚇人,但在洪水之下完全被卷的七零八落,根本無法靠近。
黃龍大仙這下子怒了,身子一動就逆着洪水向我們游來,那雙眼睛死死的盯着我,直看的我脊背發涼。
“哼,我紅萱生前連真龍都見過不知道多少,哪怕現在成了亡魂,也輪不到你這條小蛇在我面前囂張。”紅衣女子臉若冰霜。
我在一旁聽得清楚,她的名字是叫做紅萱嗎?
而且聽她的話語,似乎她生前也是個了不得的人物,常人幾輩子也見不到的真龍在她眼中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咒術?凝水化冰!”
紅萱伸出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向大水,她身上無數陰氣沸騰起來。
我站在她身後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哆嗦,一臉震撼的看向周圍。只見隨着她聲音落下,周圍的溫度像是一下就降低了十多度,從大河中奔騰而出的河水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凝結爲冰。
黃龍大仙此刻還在洪水之中,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冰塊包裹住了。
蛇,本就是冷血動物,一到冬天整個身體都會凍僵,必須進入冬眠才能維持生命。哪怕黃龍大仙道行高深,但突然陷入冰塊中還是讓它瞬間遭受重創,整個身體反應都遲鈍了許多。
紅萱根本就不給它破冰而出的機會,潔白如玉的雙足在冰面上行走,她走到黃龍大仙身前,一根手指輕輕點了下去。
紅脣微啓:“崩!”
“我的天!”我大吃一驚,看到隨着紅萱手指一點,那包裹着黃龍大仙的冰塊瞬間四分五裂,裡面的大蛇身體也變成了無數碎肉。
黃龍大仙就這樣死了嗎?
我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個紅衣女鬼太強了,只是隨便動了動手,就直接將一條即將化龍的大蛇擊殺。
在無數碎肉中,一顆圓形的珠子泛着黃濛濛的光芒,裡面蘊含着黃龍大仙的生命精華。
紅萱秀手一伸,那珠子便飛了過來,落在她小巧的手掌之中。
做完這一切,紅萱轉身向我走來,對身後滿地的蛇肉看都不看一眼。與此同時,沒有了她術法的支撐,那些冰塊又在極短的時間內重新化作河水,流入大河之中。
“告訴我,他在哪裡?”紅萱看着我,臉上有些激動。
我剛想回答,但突然看到紅萱身後發生異變,連忙驚呼一聲。
黃龍大仙原本碎成滿地的蛇肉竟然蠕動起來,每一塊蛇肉都化作一條小蛇,向着遠處的林子游動而去。
紅萱回頭也看到了這一幕,冷哼一聲,頓時周圍颳起一道陰風。被陰風所吹過的小蛇迅速變黑,然後碎成粉末。但饒是如此,紅萱始終是慢了一步,還是有好幾條小蛇衝進了遠處的林子,重新聚集在一起,變回了頭生雙角的黃龍大仙。
然而因爲損失了大量的血肉,此刻的黃龍大仙身體小的還不到半米長,看上去十分迷你。它滿臉驚恐的看了一眼我身旁的紅衣身影,然後掉頭就跑。
紅萱沒有理它,一來她無法離開這條大河,二來也是因爲黃龍大仙在她眼中不過是個跳樑小醜而已,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我見紅萱向我望來,馬上的知趣的說道:“我已經找到了黃龍真人,如果沒有錯的話,他現在應該是皈依了佛門,做了一個和尚。”
“佛門?和尚?”紅萱秀眉緊皺,在她那個年代,佛教還沒有傳入華夏,所以她並不知道這兩個稱呼代表着什麼。
我連忙把我所知道關於佛教的東西向她解釋了一遍。
隨着我的講述,她臉上的表情越發冰冷。
“呵呵呵……四大皆空,絕情絕欲……”
“今世因,來世果,用今生的修行換取來世的福報……他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過這也倒符合他當年的所作所爲,好一個絕情絕欲的教派……哈哈哈……”
紅萱癲狂大笑,兩行淚水順着她的臉頰滑落,淚水血紅,妖異奪目。
我看着她癲狂的樣子,有些不忍心,說道:“可能,他也是被迫的。”
“什麼?你再說一次!”
聽到我的話,紅萱猛地回頭盯着我,那種眼神十分的攝人。
我猶豫了一下,把之前在黃龍寺發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她,特別是黃龍真人額頭上那道一閃而過的“卍”字符和突然出現的佛號聲。
“哼,被迫的。他也是活該,咯咯咯……”紅萱的聲音有些複雜,“堂堂龍之子,居然去做那四大皆空的和尚。真是丟盡了他龍族老祖宗的臉,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殺了爲好。那個佛不是講究什麼因果報應吧,他欠我的因,自然就該有果來報我……”
雖然紅萱話裡都是各種難聽的詞語,但我能感覺到她話中其實並沒有殺意,反而是濃濃的苦澀和痛惜。
不過我雖然有些同情他們,但我最關心的還是我的小鯉魚,我連忙向她說道:“我已經完成了你的要求,你是不是可以把她還給我了。”
說完後,我就一臉緊張的看着她。畢竟民間常說鬼物最是奸詐狡猾,我現在已經完成了她的要求,對她來說沒有了用處,生怕她來上一出過河拆橋。
但幸好,事情並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紅萱聽了我的話,手一揮,一枚金光閃閃的龍鱗就像我飛了過來。
我連忙接住,感受着手中冰涼的觸感,我一直懸着的心這纔算放了下來。
而且,因爲我身體中的逆鱗已經被紅萱打通,在那絲龍氣的作用下,我終於能感應到寄託在這枚鱗片中的魂魄。
“夢璃。”我心裡激動,雖然龍鱗中的那縷魂魄很虛弱,而且還處於沉睡之中,但對我來說卻是足夠了,那種熟悉的氣息讓我感到陣陣安心。
“你想不想讓她恢復過來,並且重塑龍體,還陽重生。”突然,紅萱冷冰冰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
我身子一顫,激動的望着她,說道:“你能救她嗎?我求求你把她救回來,有什麼要求我都能答應你!”
紅萱點點頭,說道:“那你就再去爲我做兩件事情。”
“什麼事?”
“第一,是去找到還陽草,助我還陽離開這裡。”紅萱的聲音也有些激動起來。
我愣了下,“還陽?你難道還能復活?”
“哼,你只需要找來就行了。而且還陽草也能幫你這位龍女重塑龍體。”
一聽這所謂的還陽草能幫助小鯉魚重塑身體,我也不管聽沒聽過這東西,連忙點頭應了下來,不管那東西再艱難,爲了夢璃我也一定會把它找到。
有了救回夢璃的希望,我心情好了許多,激動的問道:“那你還有一件事情是什麼?”
紅萱輕嘆一聲,轉身看向黃龍寺的方向。
“你去找一下他那些兄弟,哪怕只能找到一個也好……”
這事情讓我有些驚訝,連忙問道:“黃龍真人還有兄弟?也全都是龍嗎?”
紅萱的聲音帶着一絲追憶,輕輕的說道:
“他還有八個兄弟。”
“睚眥、狻猊、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