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人生中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蝙蝠,可以用巨型來形容,來到火葬場工作這段時間,我經歷了太多的人生第一次。
二劉已經完全被嚇傻了,站在原地不動,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舉起那死沉的榔頭奮力地朝大蝙蝠砸了過去,也不知道砸在它哪個部位了,大蝙蝠發出吱吱吱的聲音,朝後面飛了一米。
它巨大的翅膀扇出的風帶着一股腥臭味,我一把抓住二劉,朝臥室外面跑,二劉估計腿已經軟了,被我一拽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那隻大蝙蝠又瘋了似的衝我們飛來,二劉手裡的手電筒正好照在蝙蝠的身上,我看到它一身黑色油亮的鬃毛,臉長得極醜無比,張着血紅的嘴,露着四顆尖銳的牙齒,它的眼睛是兩個漆黑的深井,直勾勾地看着我們。
我舉起榔頭沒了命地朝蝙蝠身上砸,耳邊響徹着吱吱吱的叫聲,蝙蝠的爪子一下子抓到我的肩膀,像被鋼構戳了一樣,立刻豁出去一塊肉,我感到巨痛無比,可又顧不上傷口,仍舉着榔頭砸。
二劉似乎也緩過勁了,說什麼也是拉死人的,驚悚的場面也見多了,他同樣舉起榔頭朝蝙蝠砸去,我們二合一,兩股力氣朝蝙蝠砸,蝙蝠有點顧不過來了。
趁着它被二劉的榔頭擋住,我衝着蝙蝠的頭就砸了過去,沒想到這一榔頭真的咋準了,一下子砸在蝙蝠的頭上,那蝙蝠發出狂叫,朝我們飛撞了過來。
我們哪裡有它的力氣大,被撞出臥室,蝙蝠太大出不來,在房間裡亂飛,撞在牆上發出巨大的聲響,我和二劉倒在地上,這會兒我感覺到肩膀上的傷口疼得要死。
我們躺在地上喘粗氣,突然一個手電筒的光照在我們的臉上。
有人!
除了我們,這個房子裡還有人!
我一下子跳了起來,看到光圈後面一個黑影,黑影突然撲了上來,把我撲倒在地,雙手恰在我的脖子上,手裡還沒使勁,就被二劉打暈了。
“咳咳。”我咳嗽了半天,才喘過一口氣,“你不會打死人了吧?”
我一說,二劉也緊張了,趴過去拿着手電查看地上躺着的人,那是一個看起來三十來歲的漢子,身體很壯,腦袋被砸出了一個坑,往外嘩嘩冒血。
“完了,被我打死了。”二劉嚇得聲音直顫。
我趕緊蹲下去,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鬆了一口氣,“沒死。這樣下去,估計夠嗆,你包裡戴的繃帶呢?”
我們爲了以防萬一,準備了足夠的療傷用品,二劉一拍腦袋,趕緊從揹包裡掏出繃帶。
我大學的時候參加過急救處理野外生存課,多少掌握了一些傷口應急處理的辦法,我在他腦袋上的傷口上灑了雲南白藥,又把綁帶纏在漢子的腦袋上,纏緊,用布膠粘好。
“不管了,先這樣吧。看他那口子不小,估計得到醫院縫針。我灑了雲南白藥,不知道管不管用。”我喘了一口氣,開始處理自己的傷口,也糊上了雲南白藥,感覺整條胳膊腫脹得疼,火燒火燎地發燙。
收拾完了,我們纔想起屋裡的那隻大蝙蝠,在臥室門口用手電筒往裡一照,看到那隻大蝙蝠已經摔落在地上,渾身還在起伏,還有氣,可已經四腳朝天,腳丫子還抖來抖去的,眼看是不行了。
“我他媽這輩子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蝙蝠,老祖宗在上,我今日沒死,全屏老祖宗們保佑。”二劉說着咕嚕爬起來,朝着東西南北四個方向每個方向磕了一個響頭。
我坐在旁邊喘氣,對二劉做了個抽菸的動作,我從來沒抽過煙,可傷口實在太疼,我需要什麼東西麻醉一下自己,接過二劉點燃的煙,我猛地吸了一口,然後猛地咳嗽,鼻涕眼淚一大把。
“這到底是啥玩意?不能是蝙蝠吧?”我把煙遞迴給二劉,二劉低着頭吸了幾口,不說話。
我推了推他,他擡起頭,兩眼無神,“幹啥?”
“我覺得這屋子不乾淨,你想平常老百姓家裡哪兒能有這麼個玩意,你看它這樣大
,搞不好吃人吃起來的。我看咱們不要再繼續了,趕緊走吧。”我想在十分想念火葬場裡那個溫暖的小房間,只想躺倒牀上矇頭大睡。
二劉悶着頭又吸了幾口煙,擡起頭看我,“小李,你說人活着圖個啥?”
我都被問蒙了,這二劉是中了啥邪了,怎麼突然問這麼個深奧的問題,“圖孝敬父母,報效祖國?”
“咳咳。真是學校裡出來的青瓜蛋子。哎。你想的太虛咯。我啊,啥也不圖,就圖個錢,我爲啥拉死人?你以爲我願意拉?我那是沒辦法,我小學沒畢業就回家跟我爹種田去了,可那真不是人乾的活兒,累死,還賺不着錢。我後來學了開車,看到拉死人賺錢,就幹上這個了。你說,這房子裡有財寶,有錢,能讓我以後要啥有啥。我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小李,你想想,有了錢,你不是也能離開火葬場了?”二劉說完,又猛吸了幾口煙。
我也低了腦袋不說話了,這裡就算真的有財寶,我們這也是在用命搏。
“你們果真是衝着這兒的財寶來的?”一個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陌生的,不是發自我,也不是發自二劉。我們都愣了,面面相覷。
剛纔腦袋被二劉砸出一個口子,躺在地上快要不行了的那個漢子突然坐了起來,滿臉是血,兩隻眼睛死死地看向我們,原來是他在說話。
我頭皮發麻,看了一眼二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探漢子的鼻息,之前死屍開口說話也發生過,難不成這漢子也死了以後,傳消息來了。
沒想到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罵咧咧地說:“老子還沒死呢!探什麼探!我問你們,你們是不是衝着老葛頭的財寶來的?”他還活着,手熱乎乎的。
“是。是又怎麼樣?你是誰啊?”二劉一看是活人,變不怕了,一天到晚在死人堆裡打滾,死人都不怕,還能怕活人。
那漢子鬆了我的手,一梗脖子,“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趙名大奎,我叫趙大奎。這葛老頭的財寶是我的。誰都不準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