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頭隨手將手裡的眼球扔了出去,那個小鬼就趴在地上撿,撿起來重新安回去,眼珠在眼眶裡轉了好幾圈才轉正方向。
原本這是個挺喜感的畫面,讓人想起加勒比海盜裡的場景,可真的面對這樣的事情,唯一能感覺到的就是害怕。
蘇老頭拿着挖眼刑具一點點靠近我的眼眶,我使勁縮着脖子想往後躲,奈何整個人被扣在鐵椅子上,根本後退無路。
眼看閃着寒光的刃口已經接近我的眼球,我尖叫一聲,說你把這個破東西拿開,我告訴你!
蘇老頭嘿嘿笑兩聲,將挖眼刑具丟回了箱子裡:“就是嘛,老實交待了,也不必受這種皮肉之苦。”
求生的慾望到底是佔了上風,我又開始思謀怎麼才能逃跑,既然獲救的可能基本爲零了,那我現在只能靠自己了。
“你把我鬆開,反正我也沒力氣,你這還有小鬼幫忙,不怕我跑了。”我開始跟蘇老頭談條件。
蘇老頭沒說話,而是垂眸考慮了片刻,只打開了我腳上的扣帶,手還是被綁着。
“要鬆就都鬆開啊,現在明顯是我落在你手裡,你想把我搓扁捏圓都隨你高興,你還這麼小心翼翼的,沒看出你膽兒這麼小。”我故意哼了一聲,撇撇嘴。
蘇老頭哈哈大笑:“小丫頭,你這激將法使得可不好,我勸你別多廢話了,趕緊告訴我這個東西是什麼。”
我不知道蘇老頭爲什麼一定要知道小白牌的來歷,或許是心裡有顧忌?要不要賭一把,直接說實話,看看他會不會把我放了呢?
我蠢蠢欲動,然而時間容不得我仔細考慮,說到底我還是不敢冒險,於是我瞎編說這東西是我去離魂間的時候,在陰司買的紀念品,就好像大家去哪裡旅遊,當地都會有些特色小手工藝品賣一樣。
“紀念品?”蘇老頭一愣,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捏着小白牌仔仔細細的看,好像要從那上面看出花似的。
我馬上開始偷瞄屋子裡的情況,屋子裡除了我和蘇老頭,還有四個小鬼守着門口,那四個小鬼一個腦袋反轉,一個右臂奇長,一個頭發完全遮住臉,最後一個看起來最正常,和普通人差不多,就是臉色白了些。如果我想從門口逃走,這四個小鬼我就沒辦法。
小木屋只有一扇窗戶,關的很嚴實,而且窗戶根本沒必要考慮,外面裝了護欄,小孩都鑽不出去。
木屋裡的陳設有些奇特,不像住人的地方,靠牆除了那個放着刑具箱的大櫃子,全是木頭架子,上面擺滿了陶製的罈罈罐罐,也不知道是幹什麼用的。只有屋子正中的一張大桌子看起來普通些,不過桌面好像是大理石打磨成的,很光滑。
我偷偷動了下手腳,發現自己的力氣已經恢復了不少,似乎是在外面被那個腦袋反轉的小鬼嚇過之後,力氣就開始恢復了。或許是蘇老頭在我身上搞的什麼貓膩,力量開始減退了?
我試了試想把手從皮帶扣裡抽出來,奈何這玩意兒綁的太緊,我又不敢太用力,結果還是沒抽出來。
蘇老頭忽然兩眼一瞪,感覺怒氣衝衝的:“好你個丫頭,你現在還騙我,陰司
怎麼可能賣什麼紀念品,哪兒有人跑去離魂間是爲了遊玩的!”
言罷,蘇老頭從刑具箱裡抄出一個像訂書機似的東西,直接卡在我的食指指甲上。
“不讓你吃點兒苦頭,看來你是不會說實話的,丫頭,我原想痛痛快快送你上路,之前也不過嚇唬嚇唬你,是你逼我下重手的,你可別喊冤!”蘇老頭面目猙獰,我心裡預感不妙,開始奮力掙扎起來,兩腿亂踢。
很快幾個小鬼來抓住了我,蘇老頭的手在那個東西上面一拍,“啪”的一聲,一陣鑽心蝕骨的痛從我手指上傳來,我尖叫一聲,疼的兩眼發黑。蘇老頭拿起那東西,只見前端卡口上,我的一枚指甲完整的被拔了下來。
“說不說,不說就拔光你的指甲,看你受不受得了!”
我疼得渾身顫抖,眼淚不住的往外流,眼看蘇老頭又把那東西卡在了我中指上,歇斯底里的恐懼夾雜着濃烈的求勝慾望,讓我身體裡忽然竄出一股奇大無比的力量。
我瘋狂的吼叫着踢開了抓住我的小鬼,甚至崩斷了手腕上扣着我的皮帶,猛地撲倒了蘇老頭,對着他的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蘇老頭慘叫一聲,拼命的想推開我,幾個小鬼也拉扯着我,可我的牙齒好像在他脖子上生了根,硬是將他連皮帶肉咬下一大塊。
蘇老頭一手捂着冒血的脖子,眼中迸發出強烈的恨意,指揮着幾個小鬼來抓我。我的腦筋並不十分清楚,感覺就像瘋了一樣,什麼都想往他身上扔,奈何那張桌子太沉,我根本掀不動,跑去推那些木頭架子,可那些木頭架子感覺比桌子還沉。
最後我瞄準了架子上的陶罐,隨手抓起一個就往蘇老頭腦袋上丟過去。
“快抓住她!”蘇老頭見我扔陶罐,瞳孔立刻收縮如針。
可惜那幾個小鬼的動作都十分僵硬緩慢,我不斷的在屋子裡移動位置,反正陶罐多的很,我一個接一個往蘇老頭的方向扔。
陶罐裡裝的東西好像都不一樣,有的打碎之後裡面是些粉末,有的打碎之後裡面是些白色的油膏,甚至還有的打破之後,裡面冒出一股黑煙,煙裡隱約能看出一張臉的輪廓。
蘇老頭躲的有些狼狽,半邊胸口的衣服已經被血染紅了,然而他卻不着急先止血,而是拼命的想要阻攔我破壞陶罐。
忽然我看到一個紅色的陶罐,放在木頭架子的最頂上,原本我是夠不着的,我硬是脫下一隻鞋狠狠扔過去,將那個陶罐打了下來。
“嘭”的一聲,不似其他陶罐碎裂時候發出的脆響,這個陶罐摔在地上的聲音十分沉重,而且這個罐子居然沒碎!我怎麼能允許它不碎,抓起罐子再次往地上摔去。
又是“嘭”的一聲,罐子依然完好無損,那個長胳膊的小鬼就在這時用他的胳膊纏住了我的腳,我被他一拉,一下撲倒在了地上,下巴正好嗑在那紅色陶罐上,血一下就流了出來,混着我嘴角蘇老頭的血,一起滴在玲瓏陶罐上。
“喀拉”,一聲細微的破裂聲傳進我的耳朵,“喀拉”很快又是一聲。
我被長胳膊小鬼往後拖,另外幾隻小鬼也圍了上來,七手八
腳的想把我按住,不知道是不是這一輪爆發將我身體裡的力氣都用完了,我掙扎的效果完全沒有之前明顯,很快就被幾個小鬼抓住。
我以爲一切都可以結束了,蘇老頭絕對要狠狠折磨我一番再將我弄死,可蘇老頭這會兒好像完全沒時間理我,他沾着自己脖子上的血,在那個已經出現了明顯裂紋的陶罐上,費力的畫着什麼。
蘇老頭的手彷彿有千斤重,每一筆都畫的十分緩慢,一筆畫完額頭上就見了汗,加上他脖子上的血還沒完全止住,他的臉色看起來十分蒼白,甚至隱隱透出死氣。
可他的行爲並沒有成功阻止罐子的破裂,罐子上的裂紋依舊越來越多,最後“嘭”的一聲,陶罐猛地炸裂開來,碎陶片稀里嘩啦四處飛散,還有幾片劃破了我的腿。
不過在近前的蘇老頭更慘,好幾枚碎陶片都嵌在了他身上,蘇老頭慘叫一聲,噴出一大口血軟倒在地。
屋子裡伴隨着陶罐的破碎,溫度頓時下降了好幾度,我冷的渾身打顫,幾個小鬼也鬆開了我的手腳,好像很害怕什麼似的,縮到了角落裡面。
細微的風開始在屋子裡旋轉,幾秒之後就越來越強,之前那些陶罐破裂之後,灑在地上的粉末顆粒都被吹的四散開來。
我看準了蘇老頭無力,小鬼們也在躲藏,門口沒人守着,一下從地上跳起來,立刻衝到了門口。可我怎麼拉,那門都紋絲不動,我連替代踹,不過一扇普通的木門,卻無論如何都打不開。
屋子裡的風越來越強,陶片開始被吹的到處亂飛,我勉強躲在一個木架子後面,渾身縮成一團,我看出來了,現在不僅是我有危險,蘇老頭恐怕也是在劫難逃。
“吼!”一聲低沉的怒吼聲從風中傳來,屋子裡的風開始聚攏,逐漸形成一個人型,好像捏橡皮泥那樣,腳,腿,身體,胳膊,最後是頭顱,一個渾身赤裸的惡鬼漂浮在了屋子的正中央。
我瞪大了眼睛,沒想到那個小小的陶罐裡,居然能容下這麼大的一隻鬼,那鬼青面獠牙,身體乾枯,指甲長如鐵刃,和那天喬安雅出現惡鬼本相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惡鬼首先被蘇老頭吸引了目光,蘇老頭一看不妙,手臂一揮,一隻小鬼就飛到了那惡鬼面前,惡鬼抓住小鬼往兩邊一扯,硬生生把小鬼撕成了兩半,隨即他抓住其中一半大口咀嚼起來,不多時就將一隻小鬼吃進了肚子。
我看的頭皮發麻,拼命祈禱那惡鬼吃完這小鬼就飽了,可千萬別找上我,然而那隻惡鬼吃完之後依然用不滿足的目光看着蘇老頭。
蘇老頭乾脆把剩下三隻小鬼都送到了那惡鬼面前,三隻小鬼拼命掙扎,卻逃不過蘇老頭的掌控,更逃不出那惡鬼的手心。
短短几分鐘,惡鬼已經吃光了四個小鬼,他舔了舔嘴脣,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我心裡稍稍放下一點兒,看來他是吃夠了,沒想到他還是看着蘇老頭,那眼神的意思分明是,如果沒有其他的,接下來就輪到你了。
門打不開,窗戶又有護欄,我也不像蘇老頭有控制小鬼甚至驅策鬼物的能力,萬一那隻惡鬼吃掉了蘇老頭,我豈不是也死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