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盛總是什麼手段心計?一見謝嘉樹“暈倒”就知道接下來要上演什麼戲碼了。

一個是身價百億的重要合作方,一個是愛妻好友,另外一個是他發小摯交,三個都是小熊的乾爹乾媽,盛承光自覺這事難辦,只能不偏不倚,先叫人把馮一一也送去醫院,然後吩咐兩輛車都去盛氏旗下的私家醫院,最後打了個電話給沈軒,告訴他馮一一被車撞了,趕緊回醫院。

沈軒在醫院邊上有套公寓,今天恰好在那裡,接了電話從樓上衝下來就往醫院跑。他趕到的時候馮一一剛做完初步檢查,急診室的醫生知道馮一一是沈院長的朋友,見沈院長匆匆進來,連忙把記錄本遞過去。

沈軒多年沒這麼一路狂奔過了,心口跳的都有點疼,一手換着白大褂一手接過記錄本,翻了翻看沒什麼大礙,總算鬆了口氣。

“嚇壞了吧?”他看馮一一魂不守舍的連他站在眼前都沒反應,柔聲對她說。

馮一一嘟囔了一句什麼,沒聽清。沈軒揉揉她頭髮,溫聲說:“來,躺下。”

他來都來了,保險起見還是親自給她檢查一番。

按她肋骨的時候馮一一下意識的縮了縮,沈軒這時不着急了,有心情調戲良家婦女了,裝作俯身仔細檢查的樣子在她耳邊說:“先做檢查啊,乖。”

馮一一:“……”

怎麼說得好像做完檢查以後要做別的似的?!

她窘迫的神情太好笑了,沈軒笑聲壓得低低的,聽起來格外曖昧。

院長調戲女病號,有職業操守的醫生護士們都回避了,隔壁病牀這時突然發出一聲悶悶的“咚!”,然後兩張病牀之間的簾子被人“刷!”的一下拉開!

沈軒掩上馮一一的外套,擡頭看了一眼來人,有些意外的直起身說:“嘉樹?我聽說你回來了,想不到在這裡見到。”

謝嘉樹看了病牀上衣衫不整的人一眼,冷意從那雙漂亮的丹鳳眼眼尾毫不吝嗇的蔓延開,那麼出色的一張臉,神情冷成冰也還是好看的。

他就用那種冰冷的神情緩緩地說:“沈院長,好久不見了。”

用冷淡客氣的“沈院長”迴應那聲“嘉樹”,簡直是當衆打了沈軒一耳光。

沈軒好歹也是盛承光的發小,當年謝嘉樹拖着鼻涕跟在盛承光後面跑,沈軒也算看着這小子長大的,現在居然被這麼當衆下面子,臉上的笑意也收了幾分。

牀兩邊站着兩個劍拔弩張的男人,馮一一躺不住了,尷尬的從牀上坐起來,對謝嘉樹說:“你沒什麼事兒吧?”

“你是希望我有事、還是沒事?”謝嘉樹冷聲反問。

馮一一受不了他那冰錐似的眼神,垂着眼睛誠懇的說:“當然希望你沒事啊……”

謝嘉樹笑的漂亮又諷刺:“是嗎?可我沒事的話你不就白撞了?”

沈軒心裡一轉已經明白了,問馮一一,“你撞車就是和他撞的?”

馮一一嘆氣點頭,謝嘉樹對沈軒笑得露出一口白牙,補充解釋道:“是她從後面追上來,撞了我。”

“我不是故意的!”馮一一懊惱的解釋,“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撞上去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故意撞車勾引人什麼的太弱智了好吧?她去子時家和他偶遇都比這個強吧?他是劇本看多了吧!

沈軒把手放在馮一一肩膀上,輕輕握了握,他對謝嘉樹說:“這麼多年沒見了,以前有什麼不愉快也是過去的事情了,不至於恨到現在。況且一一她膽子小得很,就算報復也會叫別人撞的。”

真不是故意的,就算是故意的也是報復,勾引什麼的真的是你自己想多了。

謝嘉樹看着他撫在女孩肩頭的手,嘴裡不緊不慢的說:“那我明白了,我今後要有什麼意外,就知道該找誰了。”

兩個男人一來一回打了個平手,謝嘉樹神情自若,沈軒面上笑着,心裡疑惑的想:美國那邊說的不是英語麼?怎麼這小子中文突飛猛進啊。

馮一一在中間急死了,還想再解釋,沈軒摸摸她腦袋,示意她不要再說了:“噓——”他當着謝嘉樹的面柔聲安慰她說:“沒事兒的……你人沒事兒就好。”

其實也算朋友間挺普通一句安慰,可此情此景卻聽得有人很不是滋味,臉上依然是無懈可擊的微笑,垂在身側的手卻捏起了拳。

馮一一坐在牀上,垂着眼睛正好看到他的拳頭,心跳頓時漏了好幾拍。

謝嘉樹鬆開拳頭後轉過身,動作極爲暴力的扯下了那道簾子。塑料滑輪頓時四下飛濺,滿屋子的醫生護士病人都朝這邊看來。謝嘉樹的助理三步並作兩步的過來,一把扶住謝嘉樹,焦急的表情逼真極了:“謝總!您是不是頭暈?!快躺下!”

謝嘉樹冷着臉推開他,自己直挺挺的躺回病牀上,“砰!”的好大一聲響動。

沈院長沒追究謝大少毀壞醫院財物,很淡定的站在馮一一病牀前安排接下來詳細檢查事項。平常這是馮一一最鄭重相待的事情,可今天她卻反常的拒絕說:“不用了,我沒什麼事兒,沒撞到哪兒。”

沈軒看一眼正被秘書、助理、和律師簇擁着送往病房的人,意有所指的說:“你還是查一查比較穩妥。”

馮一一其實明白他的意思:謝嘉樹把律師都叫來了,如果他要追究責任,她最好也受點傷才容易過關。

可她並不這麼認爲,搖搖頭,說:“他不是以前了……不會有功夫和我計較的。”

不是以前的謝嘉樹了,不會因爲她踩了他的新皮鞋就生氣一整天,不會特意帶她去山頂看日出時草間的露珠,不會一天什麼事也不幹和她打遊戲看漫畫……第一他現在有很多正事要做,第二,他不在乎她了。

“唉,好丟臉!”馮一一猛的眨眨眼睛,手用力的搓了搓臉,惆悵的嘆了口氣說:“我當時怎麼就撞上去了呢?我都不記得是怎麼回事了!”

沈軒雙手插口袋,慢悠悠的說:“我還以爲你是真的故意報復他。”

謝嘉樹不在場,馮一一也有了心情開玩笑:“什麼?!你居然以爲我是這種蛇蠍女子!”

“對啊,”沈醫生笑眯眯的說:“那樣和我比較般配嘛!”

“沈軒,”馮一一打量着他,說:“我終於發現了你的一個優點。”

“一個?”

怎麼才一個?

“說來聽聽!”

“你很有自知之明。”

沈軒甚爲低調自謙的一笑:“嗯,我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個英俊善良溫柔體貼的完美男人。”

馮一一:“嘔……”

“過來個人!”沈軒一把按住假裝彎腰嘔吐的人,一本正經的高聲說:“她有腦震盪跡象,安排顱骨x線檢查、顱腦ct、腦電圖、腦血流檢查!”

馮一一堅持不肯做那些檢查,像是被什麼追着似的趕着要出院,沈軒今天休息,原本就是爲了她纔來的,她出院了他也沒什麼事兒了,帶着她去吃飯壓驚,又開車把她送回家。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像往常一樣談笑風生,甚至拿今天的事情開涮,也都提到了“謝嘉樹”這個名字,甚至回憶了幾句當初。

可誰口不對心、誰強顏歡笑,面對面的人當然一眼就看得出來。

車停在馮家樓下,馮一一如常一般準備下車,剛解了安全帶她就聽“啪”一聲,是沈軒鎖住了車門。

她當下心裡一驚,轉頭看他。

沈醫生也看着她呢,側着臉笑得又壞又迷人,“別用這麼無辜的眼神看着我,我也會懷疑你故意勾引我。”

馮一一心裡一疼,卻故意裝作不在乎,順着他的話反問說:“毒舌真的沒藥吃嗎?”

沈軒一點提示都沒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壓過來,在她脣上輕輕一吮,“這樣可能會好一點吧。”

又被親了……馮一一僵在那裡,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軒沒給她說話的機會,擡手解開車鎖,笑眯眯的趕她下車,“今晚睡個好覺,什麼也別想。”

馮一一糾結的下了車,走了兩步繞過車頭,走到駕駛室這邊,敲敲車窗。

沈軒降下車窗,對她笑得很賊很風騷。

馮一一按着夜風吹起的頭髮,神情挺認真的對他說:“今天真是謝謝你了。”要不是他在,她不知道會在謝嘉樹面前丟多大的臉。

沈軒愉快的勾了勾嘴角,“光嘴上謝啊?”看她表情立刻變得尷尬,他心裡一沉,嘴上卻接着說:“得欠我一頓飯吧?”

“好!”馮一一爽快的答應了他,神情輕鬆起來,對他擺擺手,“那你開車小心,再見!”

她說完轉身走了。沈軒看着她背影,忽然揚聲叫她:“一一。”

馮一一轉頭,路燈下的車窗裡,男人臉上五官被那光影打出線條深邃的輪廓,黑色羊絨衫領口翻出乾淨挺括的白襯衫領子,g市初春的夜風裡,英俊的令人心動。

“不要被迷惑哦,”英俊的男人目光溫柔的看着她,聲音朗朗的:“你可能感覺心裡有那麼點異樣,但是我告訴你:那並不是因爲他,否則當初你也不會做出那樣的選擇。你懷念的是當初的你自己,你懷念你的青春和天真。可是一一,青春和天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人應該活在當下,對不對?”

夜風撩起垂落耳邊的頭髮,刺刺的感覺像是在心上,馮一一努力的用平靜的語氣說:“我知道了,我得認真的想一想。”

沈軒讚賞的對她點點頭,最後時刻還是忍不住耍賤:“看在我們多年朋友的份上,你得公平公正——我當年可沒給謝嘉樹搗亂,他現在跑來橫插|我一腳,很不地道吧?”

馮一一:“……你快回去吧,再不走我可能要動手打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