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天子淡定地朝窗外看了一眼,估算着早朝的時間快到了,決定長話短說。
“朕雖然不明白你是怎麼出現,又是怎麼搶走皇后的身體的,但朕接下來的話,你且聽仔細了現在是平和元年,也是玄宗二十八年,就在兩個月前,本朝第六位帝王也就是朕的父皇玄宗皇帝駕崩,享年四十八歲。”
不論何時宋臻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模樣,就連眼下提起自己那才掛掉沒多久的父皇,也是平平淡淡的語氣。
話說到一半,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看王媛媛……哦不,現在應該稱呼她爲王琳琅纔對,又接着說道:“十八年前,父皇三十歲,本欲納二十一歲的王家嫡女王琳琅爲妃,可惜父皇不僅被女方給拒絕了,女方還以死明志,寧死不屈……次年,王家長子,王琳琅的哥哥,現在的鎮北大將軍王朗,喜得一女,取名王媛媛,也就是你現在佔據的這個身體的主人。”
他眯眼看着王琳琅,冰冷的視線不帶一絲溫度,顯然並不歡迎這個不打一聲招呼就突然出現,並搶走他皇后身體的來客。縱然對方是皇后的孃家姑姑,但好端端的傻白甜皇后突然變成了一個兇悍霸道的女將軍,就算宋臻好脾氣,也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的。
“王琳琅,時隔十八年,你突然出現又是爲何?”他不客氣地質問道,只可惜自己下不了逐客令。
宋臻的語氣太強勢,倒是鎮住了王琳琅,也讓她聽明白了宋臻話裡的意思。
“你是說……宋晏城已經死了?”王琳琅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宋臻點點頭:“縱然眼下情況特殊,但直呼先皇名諱還是不妥,馭狼將軍還是改改口吧。”語罷,宋臻倒是突然想起王媛媛也有這麼個壞習慣,她都進宮這麼久了,在稱謂方面還是沒能改口,和她這姑姑倒還真是一家人呀。
“王朗現在何處?”王琳琅皺眉。
“鎮北大將軍已於半月前抵達西北邊疆。”
“顧丞相可還在位?”王琳琅又追問道,她將自己所能回想到的記憶都翻了出來,讓宋臻一一作答,試圖找到一處破綻,好證明宋臻口中的一切都是假的。
“顧丞相應該正在進宮的路上,畢竟快到應卯的時間了。”宋臻施施然一笑:“順便補充一句,顧丞相現年五十二,已是兩朝元老。”
“誰是你的母妃?”
“當年的蘇皇后。”
“那麼太后……”她本來想問當年的太后現在何處,但是現在應該稱呼她爲太皇太后纔對。
十八年時光能改變的事情太多,那位太皇太后現在都不一定還在呢,王琳琅頓時住了嘴,再問不下去了。方纔那迫人的氣勢也一下子消散得無影無蹤,她終究還是信了宋臻的話。
她打量着四周,發覺這宮殿的擺設和印象中也有着不少出入,果真是因爲改朝換代了。
宋臻捕捉到了她的表情變化,心中瞭然,便主動說起了方纔自己能認出她的原因:“皇后對宮中的事情向來不怎麼在意,在她進宮前,怕是連朕的名字都不知道,更別說瞭解先皇的寢宮叫什麼了。先皇仙逝,這宮殿從福祿宮改爲了福寧宮,單從馭狼將軍毫不客氣地直呼先皇名諱,並揚言要拆了福祿宮這兩點,朕就大概能猜到您的身份了。”
雖然這話說得有理有據,但普通人一下子肯定都聯想不到那方面去罷,畢竟王琳琅十八年前就死掉了不是!
王媛媛聽得很是憋屈,她在自己的身體深處拼命吶喊,試圖反駁宋臻的話,順帶給自己找點場子,但無奈自己的聲音怎麼也發不出去就是了。
王琳琅也是個聰明人,弄清楚眼下的情況之後,倒也不再如方纔那般暴躁了,她略一沉思:“那麼問題來了,我明明早死了,爲什麼現在還活着?”
小皇帝忙擺擺手:“準確來說,你並不算活着,只是佔據着皇后的身子罷了。”雖然他對這換魂之事也沒什麼瞭解,但好在自
己從小就勤奮好學,上從諸子百家下至茶樓話本都有所涉獵,對這奇門遁甲方面也略有所聞,故而才能大膽做了這個猜測,事實證明還真讓他猜對了。
王琳琅挑眉,嘴角竟略略向上揚了起來,覺得這事情很是有趣,難怪從方纔醒來便覺得渾身不適,感情她套的並不是自己的軀殼呀。
“那麼你口中的皇后,也就是我的侄女兒眼下又在何處呢?”
王媛媛聞言忙在身體裡蹦蹦跳跳,試圖引起兩人的注意:“我在這,我在這呀!”她大聲地嚷嚷道,可惜的是不論她怎麼喊都是徒勞無功。
王琳琅掏掏耳朵,在宋臻的注視下隨手一彈,道:“我既然搶了她的身體,她不會變成孤魂野鬼了吧?”
宋臻不置可否:“這個朕也不清楚,不過想必國師應該知道些什麼,時間差不多了,朕先去上早朝,眼下情況特殊,還請馭狼將軍在這段時間內莫要離開福寧宮,免得皇后失蹤的事情穿幫,等朕回來再從長計議吧。”
王琳琅點點頭,瞭解眼下的情況之後,她倒是完全將自己放在了旁觀者的角度,只覺得這事情有趣得很,對這沉穩淡定的王家皇婿語氣上也一併溫柔了幾分:“你也別叫我馭狼將軍了,我都死了十八年了,現在宋晏城不在,馭狼將軍什麼的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你就隨王……媛媛是麼,你就隨她叫我姑姑吧。”
她很是豪氣地說了這話,全然沒注意到讓皇帝喊自己爲姑姑,自己這是佔了多少的便宜……
宋臻無意和她磨嘴皮,笑了笑,便喚來了孫公公,與他囑咐了幾句,便去上朝了。
一邊走,一邊想道,這位馭狼將軍的脾性還真是如傳聞中的一樣狂傲不羈,舉止也很是粗魯,那說話的表情好像別人欠了她幾萬兩銀子沒有還似的,與她侄女兒王媛媛倒真是截然相反,真不知父皇怎麼就對她愛得要死要活的……
要他說,還是傻白甜皇后比較好掌握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