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字筆嘩啦啦的掉落在地上……
原本是一盤死棋，而此時此刻，卻被顧晨利用外部環境忽然解開。
所有人都感覺不可思議。
這似乎聽上去有些玄幻，似乎是哪裡不對啊。
可顧晨卻說的頭頭是道，似乎自己就經歷過一樣，讓人看不透徹。
“顧……顧師弟。”盧薇薇平復下心情，這才弱弱的問他：“你確定，你沒有跟我們開玩笑？你所說的這個是真的？”
畢竟也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說辭，因此盧薇薇所表現出來的質疑還是存在的。
別說是盧薇薇，就連身邊的王警官，還有黃警官，以及陳剛，陳小樹和吳俊都感覺有些讓人震驚。
顧晨搖頭，隨口說道：“大家還記得小學學的水彩畫嗎？”
“這個知道。”盧薇薇說。
顧晨笑道：“就是一個道理，因爲色彩疊加，容易產生視覺差，相同的道理也一樣，陳小樹看見月光下穿着橙黃色外套的猴子，但是因爲月光光線的影響，在他的視覺範圍內，看到的卻只能是穿着深灰色外套的猴子，這才讓猴子有了狡辯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陳小樹之前還揹負着巨大壓力，畢竟自己看見的是事實，但卻無法證明那人就是猴子，整個人也是心急不已。
而如此一來，反而給自己身後的大哥陳剛有些難堪，甚至下不來臺。
差點還被警方誤會是污衊吳俊這幫人。
這下好了，顧晨直接將最揪心，也是最難解開的環節破解開來，陳小樹忽然感覺太崇拜顧晨了。
“我不信。”猴子見狀，也是戰戰兢兢的做最後的垂死掙扎：“我不信在月光下，橙黃色外套會看上去像深灰色，這……這肯定不是真的。”
“呵呵。”王警官感覺對方還是太年輕，有些不屑道：“我說猴子，是不是真的，我們警方會把你那件衣服，帶回分局做調查。”
“而且你放心，我們警局有調色燈，可以模擬當時月光的色調，跟你這件衣服做實驗，如果真如顧晨所說的，那你可要想好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道理不用我講吧？”
也是被王警官的話嚇壞了，猴子整個人都沒了剛纔的囂張，甚至感覺有些腿軟。
他趕緊看了看身邊的吳俊……
吳俊此刻也是臉色發紅，有些撇清關係的意思，忙道：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我也保不了他，如果猴子真是昨晚的行兇者，別說是我吳俊，就是廠裡吳家村的鄉里鄉親們，也絕對不會原諒這種暴力事情的發生。”
“好。”見吳俊也表態，胖子陳剛這下得意了，但是他並沒有追究吳俊的意思，而是將目光投向猴子，笑孜孜道：“我說呢，你這小子剛纔如此囂張，現在怎麼慫了？做虧心事了吧？”
“你……”猴子現在感覺是四面楚歌，十面埋伏，感覺再也扛不下去了。
就連自己的頂頭大哥吳俊，此刻都忙着跟自己撇清關係，可見吳俊也是相信顧晨的推斷。
“說吧，爲什麼要對劉小凡下重手？”顧晨直接抽出凳子，坐下之後，將筆錄本放在辦公桌上問他。
“這……這個，我……我……”
“猴子。”也是見猴子說話結巴，慫的不要不要的，吳俊直接怒道：“把舌頭履直了再說。”
“好……好。”猴子也是梗嚥了一下，吞下一口唾液道：“是因爲一個賭約。”
“賭約？”顧晨擡頭，盯着膽怯的猴子，問他：“你跟誰打賭？打賭有必要將劉小凡的腦袋打開花嗎？”
“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猴子整個人馱着背低頭沮喪道：“昨天晚上，他劉小凡不是來成型車間檢查嗎？”
“之前在晚飯之後，就因爲兩條成型線上的員工打架，被劉小凡開出行政罰單，爲此吳哥跟陳哥都有帶人去行政部找劉小凡算賬，而且他們當時都放狠話，說劉小凡要是不撤銷行政罰單，讓他出廠之後小心點。”
“咳咳。”也是見猴子將事情扯到自己的身上，吳俊也是頗爲尷尬的咳嗽兩聲，這才否定道：
“這事沒錯，但那只是氣話，我可沒讓猴子去動手，絕對沒有。”
顧晨看了眼吳俊，沒理他，而是繼續問猴子：“那後來呢？”
“後來？後來我就想揍他劉小凡，替我們吳家村的人出口惡氣，畢竟這個劉小凡，平時孬的不得了，膽小怕事的一個人。”
“現如今可好，整個人感覺他就是大爺，看誰不爽就開罰單，這個月這孫子都開出一大堆行政罰單了，這還了得？所以我就想揍他，畢竟我還有幾百塊錢砸他手裡。”
“所以這就是你在公廁偷襲劉小凡的原因？“盧薇薇問。
猴子當即擺擺手，道：“這……這個還不是直接原因，直接原因是因爲晚上快下班的時候，這孫子竟然又在突擊檢查了。”
“而且他發現我們成型線上，小林姐妹地下有大量零食垃圾，而且這東西是很容易引起火災的，劉小凡對消防安全一直都抓得很嚴。”
“所以，她讓小林姐妹停下手裡的工作，將地上的垃圾清理乾淨。”
“但是這兩姐妹不幹啊，平時就不爽他劉小凡，感覺他就是個沒用的慫貨，甚至劉小凡還追過小林姐妹，被拒絕過。”
“所以小林姐妹感覺劉小凡應該是對她們打擊報復，加上昨晚劉小凡給咱們這條成型線上，就那個打架鬥毆的工人開出行政罰單，那是小林姐妹的表兄，小林姐妹當然不爽了。”
“不是你等會兒。”顧晨忽然打斷了猴子的說辭，擡頭問他：“你從始至終都在說小林姐妹，她倆跟你什麼關係啊？你這麼爲他們賣命，她們也不姓吳啊。”
“呵呵。”見顧晨問起，猴子也是頗爲尷尬道：“這不是跟小林姐妹吹牛皮打賭嗎？我說我可以替她們報仇，打爆他劉小凡的腦袋。”
“結果她倆不信，畢竟要揍劉小凡的人太多了，但都是過過嘴硬，沒一個付出行動過。”
“聽我這麼一說，她們感覺我也是吹牛皮，所以就放話了，只要我今晚打爆他劉小凡的腦袋，小林姐妹的妹妹，就答應跟我交往，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歡小林姐妹的妹妹，之前跟他劉小凡就一直是情敵關係呢。”
“噗！”聽到這裡，盧薇薇不由噗笑出聲：“你說說，你們這都什麼戀愛觀啊？靠這種打架鬥毆來博取愛情，混社會呢？”
“呵呵，不是不是。”猴子也是頗爲尷尬，趕緊捂着臉羞愧道：“咱也沒啥本事啊，就會吹牛皮，也就動動拳頭的本事，能怎麼樣？而且我學歷低，也不像他劉小凡一樣是儲備幹部。”
“我能怎麼辦？也只能用我最擅長的拳頭來解決問題了，畢竟這纔是我擅長的。”
“可是沒想到，竟然被陳小樹這個憨憨給發現了，當時聽他指認是我，我當時都嚇壞了，還以爲這次完蛋了。”
“可沒想到的是，這個憨憨雖然指認那個行兇者的背影和形態都跟我特別接近，但是他說我穿深灰色外套，我當時一聽就樂了，心說這憨憨什麼眼神呢。”
聽到面前的猴子如此說自己，陳小樹此刻也是臉紅不已，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所以你就利用陳小樹在月光下的視覺偏差，一口否定自己行兇的事實？”顧晨問。
“是……是的。”猴子此刻也不敢反駁，感覺面前的顧晨頗爲厲害。
吳俊坐不住了，當即上前給了猴子腦袋一巴掌：“混蛋，你這是丟我們吳家村人的臉，我們吳家村人，在廠裡少說也算是一個大集體，怎麼就出了你這個敗類呢？”
“還廁所搞偷襲？呵呵，你有種，就約他劉小凡去戶外，一對一決戰啊，在這裡搞偷襲，你讓我們吳家村人以後在廠裡怎麼混？”
“以後要是有人被偷襲，那豈不是這筆賬，都得算到我們吳家村人的頭上啊？真是氣死我了。”
吳俊也是一陣痛罵，恨不得把猴子當場撕碎。
誰都知道，猴子這人平時就在廠裡吊二郎當的，又是自己的得力助手，平常都跟自己混，跑跑腿什麼的鞍前馬後。
平時廠裡的大小集體，大家還算是勢均力敵，誰也瞧不上誰，但誰也擠不走誰。
可現在好了，猴子幹出這種事情，吳俊成了全廠人的笑柄。
這要以後走在廠區裡，感覺都要被其他集體嘲笑的意思，所以吳俊氣啊，氣自己手下人怎麼不聽管教，連毆打廠領導都是自作主張。
原本蟠龍鎮陽光製鞋廠就在裁員，老闆和上面的管理層，一直都不知道該如何協調各大集體之間的利益關係。
這下好了，給了上頭一個裁員的動機，或者說藉口，吳俊和他的吳家村人，可能會成爲這次裁員的炮灰。
越想越氣，吳俊又在猴子腦瓜上扇兩巴掌，把猴子的腦門打的啪啪作響。
中午下班時間到了……
當所有工廠員工都走出車間，或奔向廠外，或奔向食堂時，卻都發現此刻的猴子，雙手戴着手銬，被一羣警察塞入警車，隨後開出廠區。
現場目睹的所有人都沸騰了。
“我去，是猴子？”
“猴子被帶走了？難道他就是昨晚襲擊劉小凡的真兇？”
“瞎呀！沒看見手上戴着啥玩意嗎？”
“哈哈，看來吳家村那幫人完犢子了，這幫人早就看他們不順眼了。”
“別說了別說了，反正這也不管我們的事，走走走，食堂走去，咱弄幾瓶啤酒，哥們請客。”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許多人看見猴子被抓後，先是感慨了一番，隨後又頗爲得意。
工廠就是個小社會，多一個人就多一個搶飯碗的技術工，但是公司每月產量就這些。
旺季一過，許多計件的工人工資必定會大打折扣，許多人都是點頭之交，關係也就如此。
……
……
一個星期後。
上午9點，當芙蓉分局行政三組都在忙碌的時候，一個頭上扎着繃帶的年輕男子，雙手提滿着水果，沿着走廊一路詢問，這才找到了刑偵三組辦公室。
“篤篤篤！”劉小凡連敲三下門，這才弱弱的問道：“請問……顧晨、盧薇薇和王警官在嗎？”
“誰找我？”正在跟顧晨商討案件卷宗的盧薇薇，這纔回過頭一瞧，發現是劉小凡後，不由笑道：“劉小凡？怎麼是你啊？快進來快進來，傷怎麼樣了？”
“還好，恢復的挺快。”劉小凡笑着將兩大袋水果，往盧薇薇桌上一放。
“什麼意思？”盧薇薇問。
“給……給你們的呀？”劉小凡說。
“給我們？你幹嘛要買東西給我們？”盧薇薇也是頗爲不解。
劉小凡這才“嗨”了一聲，笑道：“這不是感謝你們幫我找到了那個打爆我頭的兇手了嗎？你們將這傢伙繩之以法，我當然得感謝你們啦？難道不應該嗎？”
“呵呵，你太客氣了。”顧晨也是走上前，看了看盧薇薇桌上的水果，不由吐槽道：“買這麼多？”
“哈哈，應該的嘛，謝謝你們啊。”劉小凡現在看起來神龍活虎的，跟當初躺在病牀上完全兩樣。
顧晨也是笑了笑說道：“幫你找到襲擊你的兇徒，這也是我們警方應盡的責任和義務，因爲我們的職業就是幹這個的。”
“就比如消防員滅火從不收錢一個道理，警方幫助受害人破案，那也是天經地義，所以你沒必要買這麼多東西過來，這東西我們可不收。”
“是啊。”見顧晨發話，盧薇薇也道：“東西你就拿回去吧，我們這邊不興這套，心裡感謝我們就好了。”
正在複印文件的王警官，頓時也走過來道：“小凡啊，東西就拿回去吧，你的心意我們心領了，別讓我們爲難啊。”
“哈哈，那多不好意思啊。”劉小凡也是笑笑，感覺這幾袋水果，今天是送不出去了。
“對了。”顧晨忽然想到什麼，忙問劉小凡：“你不是這個月底就辭職嗎？新工作有沒有考慮清楚？”
“哈哈。”見顧晨問起這事，劉小凡也是乾笑兩聲，道：“我這次過來呢，也正好想跟你們說說這事呢，我不走了，準備繼續留在蟠龍鎮星光製鞋廠幹下去。”
“嗯？”見一向吵着要離開這個鬼地方的劉小凡，忽然改變了態度，大家也是不知所以的看着他。
“別用這種眼神看着我啊！”劉小凡笑了笑解釋說：“經過上次那件事，我們老闆和總經理都找過我談話，他們非常讚賞我這段時間的積極表現。”
“因爲在我這段事情的行政管理下，廠區的秩序比之前要好不止一點點，而且老闆和總經理都感覺我身上有一種優秀的品質，與這些所謂的小集體，小集團不一樣，我是真心實意在爲公司，也在爲自己的原則工作。”
“所以老闆和總經理經過慎重思考，決定提拔我爲行政部經理，統籌管理整個鞋廠，另外從儲備幹部中，挑選一位得力助手擔任行政部副經理，配合我工作。”
“而之前的行政部經理，調他去車間做管理，所以我不僅加了不少工資，老闆和總經理還給我配了輛車，我現在可以算得上是老闆眼中的大紅人。”
望着天花板，劉小凡也是頗爲感慨，又道：“遙想這幾年，受苦受累默默無聞，老闆和總經理甚至都沒有注意過我。”
“不過這次受傷之後，我竟然成了廠裡的大名人，你們說這算不算因禍得福啊？”
“噗！”盧薇薇直接憋笑出聲：“果然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劉小凡，看來你走運了。”
“是啊，現在就業壓力這麼大，從你原來的公司跳出來，也不一定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好工作，老闆和總經理重用你，那就好好看，相信你一定能做的很好。”
“謝謝，謝謝你們。”劉小凡在跟盧薇薇和王警官道謝後，特地來到顧晨的面前，雙手緊緊握住顧晨的手。
“顧警官，這次多虧你幫忙，要不是你觀察明銳，恐怕就要讓這個偷襲我的傢伙逍遙法外了，總之千言萬語不如一句謝謝。”
顧晨也是笑笑：“你要是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那就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你們廠的派系關係挺亂的，希望你能好好治理下。”
“那是當然的。”劉小凡頓時拍拍胸部保證道：“這個月我算是感受到了，這幫所謂的小集體，小派系，都是一幫欺軟怕硬的傢伙。”
“我只要按照規則強硬管理，這幫人立馬就慫了，再說，現在是淡季，廠裡也在考慮裁掉部分搞事情的，這等於就是給了我一把尚方寶劍啊。”
“而且我現在走在廠區的花園裡，這些平時一個個不鳥我的傢伙，現在都開始跟我點頭打招呼，還有之前那些我追過的女孩，現在一個個看我的眼神都變了，哈哈，我怎麼這麼有魅力呢？”
看着劉小凡又在自我陶醉了，顧晨也是扶額道：“完了完了，又飄了……”